“謝謝——”

江聿梁取好外賣, 把其中一份放到餐桌上,另一份拎到了茶幾上,盤腿坐到地毯上, 挑了一部下飯劇。

剛想坐下,想想又拿起手機拍了一張,讓小龍蝦跟屏幕同時入鏡。

她發給了陳牧洲。

[還在加班呢^3^哎呀好可惜, 隻能我一個人吃了]

等了一分鍾他沒回,江聿梁也沒再管了, 把手機扔到沙發上,戴好手套津津有味地看起電視來。

過了快半小時, 手機信息鈴聲才響了起來。

她往後一靠,瞟了眼屏幕, 是他的信息,這才把手套卸了,撈過手機解鎖。

[早點休息。]

江聿梁眉頭微挑。

沒意思。

這男人說話真無趣。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唇角極輕地彎了一瞬。

江聿梁用手肘撐著頭,盯著屏幕上這四個字出神。

之前一直都沒什麽實感。

但最近是真的……

慢慢覺得自己有家了。

就是從這樣的細節中習慣的。

吃夜宵也不會想著快點結束, 因為還在等人回來。就算沒住在一起,也會等他的消息。

不會覺得黑暗太過漫長, 因為知道樓下有人在,隻要她出聲, 就能看到他;隻要她伸出手,就能握住他。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江聿梁回過神, 看見來電顯示,很快接起:“邱邱, 怎麽這時候找我呀, 你也知道我在吃小龍——”

邱葉汀打斷她, 語氣少見的嚴肅:“江聿梁,你最近幾個月聯係過梁叔叔嗎?”

江聿梁愣了下:“沒有啊,怎麽了。”

邱葉汀沉默幾秒:“你在公寓嗎?我現在去找你。”

江聿梁:“……嗯,好。”

掛斷電話後,她飛快打開了電腦。

用梁銘的名字,沒搜出什麽新的新聞來。

江聿梁想了幾秒,敲下了梁氏旗下主要公司的名字。

一瞬間,鋪天蓋地。

*

邱葉汀和周寧是前後腳到的。

邱葉汀先到一分鍾,正要關門,就聽到連聲的“哎哎哎——”

周寧一把扣住門,跟她一起踏了進來。

她們剛踏進玄關,就看見人在開放式廚房正煮著麵,動作悠哉悠哉,神色如常。

周寧看了眼邱葉汀,無聲問道。

——她知道了嗎?

梁家出事了。

梁氏是做實業起家的,現在卻卷進了原料風波。

最麻煩的是,梁銘人還在國外,不知所蹤。

做生意的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沒那麽大,之前江聿梁出走梁家的事,有那麽幾個月,周寧不管在哪裏昏昏欲睡,都能聽到有人討論,不乏嘲諷與看熱鬧的。

現在更不用說了。

有很多人第一反應,便是梁聿留在國內的女兒。

看不到梁銘的笑話,自然就想看她的。

之前的流言蜚語有多難聽,現在估計都要成倍地翻。

而且現在距離邱葉汀給她電話,也過去快半小時了,不用想都知道,她用座機上網都能查到了。

“你們倆,愣那幹嘛呢,換鞋啊。”

江聿梁端了一碗麵出來,衝她倆皺眉:“兩位大小姐,是不是要我八抬大轎過去?”

邱葉汀沒說話,輕歎了口氣,對著周寧無聲道:“走了,去吃麵。”

周寧轉向江聿梁,換上活潑笑意,眼眸晶亮地撲了過去:“寶幾十個小時沒見,你竟然會做飯了啊!”

江聿梁解開圍裙,無奈地笑了笑:“你把下方便麵也算到廚藝裏?香辣牛肉的,各加了兩片午餐肉啊。”

周寧:“得嘞!”

兩個人吃了幾口,邱葉汀還是沒忍住,抬頭望過去,江聿梁正撐著下巴,笑眯眯看她們吃。

邱葉汀的擔憂清楚地寫在麵上:“你最近先別上網……”

江聿梁直接打斷她,做了個鬼臉:“知——道——啦——放心。”

梁銘的事,早都跟她無關了。

從她離開家——

不,梁家那一刻開始。

但為什麽,剛才發現梁銘的電話成了空號那一刻,心口還是那麽悶呢。

江聿梁很少有這麽矛盾的時候。

想見到陳牧洲。

又有點不想。

或者說,不該。

就算沒有接觸過核心業務,但江聿梁也敏感地察覺到,梁家突然有這麽一出,絕對是有外力推動的。

這股外力是想要給梁銘一個警告,還是想直接毀了梁氏,她都一無所知。

如果說這些都是生意場上的明爭暗鬥,那也就算了。

但如果,這事跟江茗意外背後的力量也有關,那事情就更複雜了。

江聿梁不想把他卷進來。

更不想在那些流言蜚語裏,聽到陳牧洲的名字。

跟她相比,陳牧洲那個位子,才是真正的牽一發而動全身。他除了是陳牧洲以外,第一重身份是陳家的繼承人。

江聿梁非常慶幸,她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讓陳牧洲對戀情暫時保密。

這樣無論以後發生什麽,對彼此的影響都能削減到最小。

周寧跟邱邱本來想陪她,最後被江聿梁打包送到了樓下。

“真的,真的沒事,放心吧。”

江聿梁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輕鬆地揚眉:“莫申畫廊那邊,跟我新簽的約裏,還包括要做的展覽呢,到時候都來看啊。”

“那肯定,我跟邱邱在月球都會趕回來的——”

周寧上車前又抱了抱她:“有事叫我們,我閑著呢,聽邱邱的,少上網啊!!”

“知道啦。”

江聿梁失笑,看著她倆上車,揮了揮手:“付叔開車小心點,到了給我信息啊。”

等車開出一段距離,周寧才摩拳擦掌地掏出手機,殺氣騰騰地回複著消息。

邱葉汀皺眉:“怎麽了?”

周寧冷哼一聲:“明天有個破聚會,一堆閑的沒事幹的人瞎八卦,本來不打算去的,現在我必須去,看他們敢在我麵前編排江江,把他嘴——”

周寧握緊拳頭,往兩邊無聲一拉,氣鼓鼓地。

邱葉汀無奈地搖搖頭:“你幼不幼稚——”

她話鋒一轉。

“不會準備自己去吧?加我一個。”

*

淩晨三點半。

陳牧洲摁到了她那一樓層,電梯到了,他卻靠著欄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邁開長腿走出電梯。

回來前給她發了個信息。

她沒回複。

也許是休息了。也許是根本不想碰手機。

他走到門口,抬頭無聲望了一眼角落的監控攝像頭,定定地凝視了幾秒,才冷淡地收回視線。

陳牧洲抬手敲了敲門,他控製著響度。本來打算敲兩下,五秒內沒人開門就離開。

在變故來臨時,人是需要一些獨處空間的。

這點他比誰都要清楚。

但還數不過三秒,門刷一下推開了。

江聿梁頂著兔子洗臉發帶,唇角勾著點笑意:“喲,這不是房東嗎?回來了?”

陳牧洲站在原地,安靜地垂下目光望著她。

江聿梁用腳頂開門,扭頭就往裏走:“哎發什麽呆,跟你說啊,就剩兩袋麵了,我都給寧寧和邱邱下了,你要吃的話隻有外賣了。”

身後傳來門關緊的聲音,還有男人進門的腳步聲。

他就站在玄關處,沒有再進一步。

“江聿梁。”

她聽見男人靜謐的聲線。

“你有小名嗎?”

江聿梁站在原地,沒有轉頭,沉默了幾秒,低聲道。

“小鯨魚。”

她的聲音很小,幾乎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話。

陳牧洲朝她邁開步子,從身後輕環住她,頭埋在她頸窩裏,聲音有些微的沙啞:“嗯。小鯨魚,能借我十分鍾嗎。一起漂一會兒。我有點累。”

江聿梁反應了幾秒,才無聲地笑了笑。

漂浮在海麵上嗎。

“嗯。”

她剛應了一聲,就聽見陳牧洲輕聲問。

——想換個方向嗎。

……

“嗯。”

江聿梁咬了咬下唇,轉過身,飛快鑽進了他懷抱,雙手環住陳牧洲勁瘦的腰。

她已經有些熟悉了。

他的肩很寬。

懷抱溫暖,跟江茗是截然不同,又有些相似的感覺。

讓她能徹底放下很多情緒的擁抱。

沒有間隙的擁抱。

陳牧洲掌心攏住她後腦勺,輕之又輕地拍了拍,好像手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音色似喟歎般落在她耳邊:“你好像又瘦了。”

江聿梁的聲音悶悶的。

“沒有。”

陳牧洲輕笑:“真的。”

江聿梁在他懷裏眷戀地蹭了蹭,無聲地長出了口氣,胸口窒息的感覺稍微輕了些,也就沒管他說了什麽。

好在,陳牧洲也沒多說什麽,沒有提問,沒有安慰,沒有……

什麽都沒有。

他隻是非常慷慨地貢獻了胸口的位置,任她把襯衫揉皺。

江聿梁提出換一個地方,陳牧洲也沒有疑義。

主臥的床本來就很大,足夠容納兩個人的。

江聿梁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像榫卯的一部分,把自己嵌進他懷裏,頭深埋進陳牧洲胸膛。

她聽見了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分不清誰是誰的。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清晰地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月亮好像燈。”

她喃喃道,過了幾秒,又輕聲道。

“要是真消失了,我能習慣嗎。”

江聿梁的聲音發悶,尾音有些不易察覺地輕顫。

陳牧洲當然知道她不是在說月亮。

“隻有你有答案。”

頓了頓,陳牧洲又柔和道:“不過我確定,你要是再亂拱,今天就沒人能休息了。”

江聿梁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有些變化的地方。

她情緒都被嚇跑了一半,撐了一把剛想退出,就被人拽進懷裏,緊緊箍住。

“不過,你的證件都隨身跟你嗎?”

陳牧洲懶洋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戶口本那些。”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來晚了!!自罰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