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327、番外·赤龍天瑞（二十）
練紅明挑開軍帳的簾子走進去, 夜已經深了，練紅炎仍然在燈下看一封文書。
“炎哥, 紅霸那裏傳回來消息，他們已經控製住辛巴德了。”
練紅炎丟下文書，嘴角微微上揚。
“做得好！不能讓那個男人深入煌帝國！他可是無時不刻不在肖想著世界的霸權。”
練紅明也笑了笑，“紅霸讓我們安心, 他正在跟辛巴德zhou xuan，草原那裏讓紅玉過去了, 她總要脫離兄長自立的。”
事情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他們隻需要安心演演戲，讓練紅霸大膽侵吞煌帝國的國土繼而消化, 徹底將八芳星的根係從這個國家剝離出去！
“紅明，你來。”練紅炎起身, 來到一張輿圖前，上麵顯示著兩軍交戰的地點和軍勢對比。
“不談演戲, 如果真的對上，你有幾分把握能贏紅霸麾下那位將領？”
練紅明看著輿圖, 按照上麵的記錄, 他們無疑敗多勝少, 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放水, 其實他們自己非常清楚。
他們——幾乎沒有放水, 充其量是減少雙方傷亡而已。
“鶴丸國永……”練紅明喃喃了一句，“聽說紅霸讚他是自己的‘飛將軍’，這話倒是一點不假, 他的高速移動戰實在太難po jie了。”
“統帥力的優勢，加上產自草原的良馬，沒有絕對的數量優勢，我不敢誇口說勝算，炎哥。”練紅明誠懇道，“但是如果……距此一百五十多裏的金水城，城防工事在紅霸攻城之時被毀壞大半，現在恐怕還沒有完全重建，如果從那裏……”
練紅炎搖頭，從桌上拿起那封戰報。
“晚了，紅霸已經調了藥研藤四郎過去，金水固若金湯。”
練紅明緊張的又思考了一會兒，終於放棄的搖搖頭。
“炎哥，恕我駑鈍，想不出對抗紅霸的方式。不過，炎哥一定可以！”
“確實很難，我們現在有兵力優勢，勝算尚且在手，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什麽？”
“棧道。紅霸到目前為止，環山的棧道燒毀了足足幾百裏，看起來像是完全放棄了下一步的進攻，擺出一副無害的樣子來，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練紅炎非常糾結於這個問題，想得頭都要破了。
“他究竟……有什麽依仗？”
練紅明看著皺眉陷入沉思的兄長，忍不住弱弱的舉了一下手。
“炎哥，其實……”
“哦？莫非你知道嗎？！”
“不，我是說……為什麽不寫信問一下呢？”
“……”
“炎、炎哥！我沒有不想思考！我、我隻是……覺得問一下快……”練紅明偷偷瞧著兄長的臉色，哇，他還真的沒想過炎哥會想不到這一點。
練紅炎沉默的坐回座位上，寂靜在四周蔓延，突然——
“你怎麽還不寫信？”
“咦、咦？！是！我馬上寫信問！”
練紅霸在紙上寫下“秘密武器”四個字，把信卷成小筒封進海東青腳上的信筒裏放飛，臉上帶著點淡淡的笑。
雖然中途分離，他們兄弟的感情卻非常好，王座都可以輪流坐，他不覺得會有人比他們兄弟更加親密，煌帝國永遠是一體的。
微笑之後，他看著辛巴德就完全是麵無表情，這個差別待遇實在讓辛巴德心有戚戚。
“紅玉殿下，如果還是因為我非法入境而生氣的話……”
“不僅如此，辛巴德。”紅發皇女瞳眸冷淡，她騎在馬上，一身騎裝英姿颯爽，挽起的長發長度竟然還到肩下，“我因為你對我們練姓皇族的蔑視而憤怒。”
“攻略七處迷宮，辛巴德，我承認你很強大，也被這個世界上的魯夫寵愛著，仿佛無論做什麽都會成功。但是，這些在我麵前都沒有用，我隻知道你確實的冒犯了我們。”
他們走到了一處開闊的高坡上，正值夏麥收割，千裏層疊的金色麥浪翻滾起伏。辛巴德的王國辛德利亞屬於海島城市，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忍不住微微入神。
“是不是很美？”少女側頭問他，麥浪的影子倒映在她嫵媚的紅瞳中，擴散成極為溫暖的餘暉，“這是我的國。”
“我聽過一個故事。”她也不管辛巴德在不在聽，兀自輕輕的敘述起來。
“一個國家的王子厭倦了他的玫瑰，想出來看看廣闊的世界。王子走過了很多地方，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人，旅途的後半段他來到一處麥田，麥田裏有一隻狐狸，狐狸有紅色的大尾巴，跑起來像火焰一樣美麗。”
“可是王子說，我想念我的玫瑰了，我要回到我自己的國家去，再見了，狐狸。”
“王子有一頭金子般的發，於是在他離開之後，狐狸一看到金色的麥田，就會想到王子的金發。”
“她自言自語的說，小王子，你真是把我馴化了呀。”
她講完，打馬向前，天上的田間的金色光籠罩在她的紅發上，視線觸上去就能感覺到溫度。辛巴德似乎抓住了什麽，又似乎沒有，他也策馬緊緊跟了上去。
“紅玉殿下……”
“不要跟我說話，你回去吧。”
“那剛才的故事……”
“你好煩啊！快回去！莫非是想刺探練兵的軍事機密？！”
“不，我絕沒有那個意思。”
“回去！”
辛巴德在她格外強硬的要求裏勒住馬，那一瞬間突然福至心靈。
“紅玉殿下，不問故事，我能問一問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那首歌嗎？那首歌是什麽意思？”
“……”
“如果紅玉殿下為難的話……”
“……別說了……”
辛巴德聽到了小小的啜泣的聲音，他猛然一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紅玉殿下？我隻是隨口一問，不想回答也……”
他有不少感情經曆，卻大多數是女人投懷送抱，繼而發展一點你情我願的身體關係，八皇女練紅玉無疑是他從未應對過的類型。她不嬌弱，國家立場堅定，看起來笑吟吟的永遠遊刃有餘，似乎還有作為武將的素質。可是現在在他眼前，紅發皇女背對著他，隱隱有細碎的抽泣聲傳來。
“紅玉……殿下……”
“忘了那個故事吧，歌也是，我……”
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傳令兵滾下馬，向紅發皇女拜倒。
“紅玉殿下！三殿下急召您返回！”
皇女迅速恢複了常態，眉心微微皺起，“我剛出來沒多久，到底是什麽事？”
“似乎是洛昌的消息，皇後安排了您的婚事！”
紅瞳微微睜大，少女仿佛一瞬間洞悉了所有的一切，她緩緩吸進兩口氣，再吐出來，攥住韁繩的手卻用力到骨節泛白。
“我馬上回去。”她說道，安排好將領帶兵繼續訓練，自己調轉馬頭準備回程。
與辛巴德擦肩而過的空氣裏，辛德利亞的國王看到了剛剛才蓄滿了淚水的紅瞳，皇女眼中的情緒仿佛是某種終於等到鍘刀落下的輕微冷嘲。辛巴德被這個眼神所攝，不由自主的一路跟了回去。兄妹二人具體在帳篷裏談了些什麽，他無從知曉，隻知道那位三殿下最後憤怒的掀了桌子。
紅發皇女走出帳篷，緩緩吐氣，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她自顧自穿梭在各個將領的帳篷之間交接好工作，一轉頭就看到辛巴德站在那裏，於是涼涼的扯了扯嘴角。
“辛巴德，你還在啊？”
辛巴德表情分外嚴肅，“紅玉殿下，如果我沒記錯，練玉豔應該無權命令你，畢竟你已經從屬了叛軍。”
“我也想不聽從，如果可以，我甚至更想親手殺了那個女人！”
“那為什麽……”
“我母親的墓地在洛昌。”皇女麵無表情，她挺直脊背，姿態完美無缺，“她沒有給我多少溫暖，我依然愛她，也許你們外鄉人無法理解，親人墓地對我國的人來說，是再重要不過之處。”
“是威脅？”辛巴德靠近一步，“你可以……”
“我不會向你求助，辛巴德，我唯獨不會向你求助！”皇女流露出決絕的神色，“這是我的命運，身為皇女的命運，我不得不聽從她，為我血緣上的母親。”
她離開辛巴德走遠了，辛巴德目送他的背影遠去，一回頭發現賈法爾幽靈一般站在他身後。
“調查清楚了嗎？”
賈法爾點頭，“根本不需要調查，三殿下異常憤怒，剛才掀桌子的時候說出的前因後果也很清晰。這位八皇女，應該會用來與巴爾巴德聯姻。”
“巴爾巴德……我記得那裏的國王和他的兄弟……”
“是，不過鼠輩，八皇女可惜了。”
如果不是敵人，賈法爾也會很欣賞這個小姑娘，甚至憑借辛對她的在意，迎娶不是不可以，問題就在於這個皇女身份。煌帝國皇子皇女都有繼承權，所以他們從小會受到相同的教育，對自己的國家異常虔誠，並不是合適的辛德利亞王後人選。
辛巴德的神情變幻莫測，他發覺自己放在八皇女身上的注意力實在太多，他決定收回一些來，將關注維持在一個正常的水平。
可是那首歌又輕輕的響起了，發光的魯夫四處飛翔。尤納恩靠在帳篷門口，聽練紅霸輕輕吟唱這首歌，忍不住微笑。
“您真擅長揣摩人心。”
少女唱完歌抬起頭，紅瞳中盈著淺淺一層薄涼的笑意。
“尤納恩，教你個乖。”
“這個姿態的我，誰都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