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嘛，那麽久都沒有孩子，怎麽老四一離開，這四弟妹反倒有了孩子，這不是太過於蹊蹺了嗎？”門外還隱隱傳來幾個嫂子的議論聲。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涼墨文翰早已鬆開了緊擁著我的手，臉色鐵青的站在那裏。
此刻他隻怕連殺我的心都有了吧？紫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捂著自己微微有些發疼的傷口，挪到一旁的圈椅前坐下。
好累！曆經一場沒有刀槍箭戟的戰鬥，竟比親身上戰場，還有讓紫薇覺得疲累。
他默然坐在哪兒，等待著涼墨文翰火山爆發一般的怒氣，在說出那番話後，她就準備好來承受他的怒氣。
“為什麽？”涼墨文翰的語氣比我想象中來的平靜。
“什麽為什麽？”明知道他問的是什麽，紫薇還是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你就那麽想離開我？為了離開我，甚至犧牲比你們女人性命還要緊的名節？”涼墨文翰握著她的肩頭，毫不客氣地將紫薇從圈椅上提了起來。
他巨大的握力，昭示著他無法掩飾的怒氣。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話已經說出去了，你還要留住我這個已然身敗名裂的妻子嗎？放我走吧！”她忍住肩頭劇烈地疼痛淡淡地說道。
該死的朝廷大軍，哪裏不好射，幹嘛非要射她的肩頭？
該死的涼墨文翰，哪裏不好發泄，幹嘛非要握她受傷的肩頭？
殷紅的鮮血，瞬間就浸濕了我的衣衫，鮮血浸染了涼墨文翰白皙的手掌，涼墨文翰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呆錯了地方。
“怎麽樣？紫薇，你沒事吧？我弄疼了你對不對？”涼墨文翰皺著眉頭溫柔而焦急地問道。
涼墨文翰的溫柔，讓她難過的越發想哭，不是因為傷口的疼痛，而是這樣的溫柔，終究要離她遠去。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嗎？在說出孩子是紫陽的後，她就選擇放棄了他的溫柔。她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她必須要為自己選擇負責。
“我不疼！”紫薇噙著眼淚說道。比起心裏的痛，肩上的疼又算的了什麽呢？
“還說不疼，你看！疼得眼淚花兒都在眼眶裏打轉呢，就是不肯流下來。你呀！就是那麽倔強！”涼墨文翰心疼地撫上她的臉，拇指輕掃過我的眼瞼。
她的淚水無法抑製的飛流直下……。
越是到不得不分別的時候，就越是會回想起在一起時的甜蜜，那些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看似平凡，卻永遠鐫刻在了她的心裏。
她怎麽想，竟也想不起他讓她傷心的那些日子，仿佛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統統都從她的記憶中自發刪除！
唯一記得的就是那些甜蜜的日子，和他曾經的溫柔。他是個好丈夫，她卻不是一個好妻子！
“你真的那麽想離開嗎？對我就沒有一絲留戀？”涼墨文翰凝望著紫薇，笑得溫柔，笑得痛苦。
紫薇慌亂地點頭，又慌亂地搖頭，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她不想離開他，但是她卻不得不離開他，在這座人吃人的涼墨王府裏，她根本就活不下去。
她又怎麽會對他沒有一絲留戀？因為愛他，紫薇才會為他拚命守住洛陽城，守住他功成名就的夢想。
她可以對自己說，守住洛陽城是為了全城的百姓，但是她心裏更清楚，他原動力其實來自於他……
“紫薇，我不想傷害你，可是我還是傷害了你。我想保護你，卻害你傷痕累累。你有一顆渴望自由的心，所以……你走吧！我給你自由！”涼墨文翰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似乎想在眼中永遠留下她的身影。
她渴慕已久的自由，突如其來的到來，竟讓我有些無所適從。
他真的就這樣放我走了嗎？在我說了那樣的話後，他還能如此平靜地放我離開嗎？
“那個……那個……孩子是你的。”躊躇了半晌，紫薇還是開口說道。
“我知道！”涼墨文翰回答的十分平靜。
“那你……你不愛我對不對？你巴望著我早些離開，你就可以娶欣桐了對不對？”她任性地叫道。本就是她要求離開的，現在卻還是心有不甘。
“紫薇，你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愛的女人，以後永遠都是。以後我還會多愛一個人。”涼墨文翰抵住紫薇的額頭，溫柔而堅定地說道。
“誰？你又愛上了其他的女人嗎？”想象著她離開後，會有另外一個女人取代她的位置，她竟有心如刀絞的感覺。
“他！我們的孩子啊！無論他是個兒子還是個女兒，隻要他是我最愛的女人生的孩子，我都會愛他。”涼墨文翰將我的背靠在他的懷中，從身後摟住我的身子，一隻手，輕柔地撫上我平坦的小腹。
孩子，你感覺到了嗎？你的爹正在撫摸著你，有他的愛，我們今後無論走到哪裏，都可以過得很幸福！
“翰！”她怯生生的喚道。
“嗯？”涼墨文翰意猶未盡地撫著她的小腹輕聲應著。
“你……你不能跟我們一起走嗎？我們可以朝看日出晚看霞，每天我都可以給你泡茶喝。你可以看著我們的孩子出身，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甚至還可以看著他成親，看著他……”她閉上眼睛描繪著未來美好的藍圖。
“紫薇，我不能！我答應過我娘，我不能丟下她不管。盡管她隻是個別人都瞧不起的風塵女子，但是她終究都是我娘。如果你願意，就給我五年的時間，五年後，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會去找你們。如果那時候我還活著，無論你在哪兒
，我都會找到你們的。”涼墨文翰堅定地說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你希望我留下來陪你嗎？”她低聲呢喃著，心中雖百般不情願，但是為了愛紫薇的他，或許她也可以忍受。
“不！你走吧！涼墨王府不適合你，我不能自私地將你留下。當我急衝衝殺回來的時候，卻看見你從高高的城牆上，掉進護城河裏。那一刻，我就知道，以前我錯了！如果我自私地讓你繼續跟著我，這樣的危險，就永遠不可避免。不知道下一次又會在什麽時候，總有一天，我就會徹底失去你。隻要你好好的活著，我心中總還有一份盼望，有期待重逢的那一天。”涼墨文翰看著她，目光炯炯，臉上雖寫著不舍，目光中流淌地卻是不悔。
“五年是嗎？許早不許遲哦！否則我就帶著你的孩子去嫁給別人，讓你的孩子叫別人爹。”紫薇仰起下頜，驕傲地說道。
打仗可不是什麽風花雪月，也不是什麽夜臥談兵，而是四處噴濺的鮮血和屍橫遍野的爭鬥。五年！沒有涼墨文翰的五年，她應該怎麽過？
“裴副將，紫薇就拜托你了，還有我的孩子，替我好好照顧他們，如果我有什麽不測，給她幸福吧！”涼墨文翰擁著我=紫薇來到一直傻傻地杵在哪裏的紫陽身前。
“你這算什麽？五年？你憑什麽讓紫薇等你五年？憑什麽要我代替你照顧他們，擔心的話，就自己來啊！否則就不要奢望紫薇會等你五年。我要照顧他們母子，絕對不是因為你的拜托，因為他們遲早都會是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紫陽毫不客氣地說道，這也是他第一次正麵的表達了對她的情意。
“謝謝你！”涼墨文翰似乎並不生氣。
“謝什麽謝？我可不是為了你。我告訴你，你要來就趁紫薇還沒愛上我的時候來，否則，無論你是誰，你都休想帶走她。”紫陽看向涼墨文翰的眼神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她何德何能？能擁有這世間如此出色的兩個男子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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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軍攻克的每一個地方，幾乎都要留下一個響亮的名字，涼墨王爺第四子——涼墨文翰。
隨著燕軍攻占了越來越多的城池，紫薇的肚子也一天一天的大了起來……
這年冬天，紫薇為涼墨文翰生下了一個眉眼十分象他的女兒。
女兒十分乖巧，知道她的娘生性疏懶，除了餓了才會抗議的叫喚兩聲外，其餘時候都自覺地不來麻煩我。紫薇聽見了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聲哭聲。
翰，你聽見了了嗎？衝殺在戰場中的你，聽見你孩子的聲音了嗎？
光陰荏苒，寒暑易氣，轉眼四年過去了。吳坦卻不見了蹤影，有人說他點火自焚了，有人說他從暗道逃逸了。想起雨花閣中那條通往宮外的密道，她更願意相信，吳坦已經離開了……。
永樂元年，涼墨王爺終於如願地坐上了皇帝的寶座，論功行賞，當然少不了戰功顯赫的第四子涼墨文翰。曆經四年的戰爭，涼墨文翰已經成了掌控朵顏三衛指揮權的新首領。
擁有了這支大明朝戰鬥力最強的軍隊，是任誰都不可小覷勢力。顯然為涼墨文翰坐上太子之位增加了不少的砝碼。
“紫薇，已經四年了，等到這個時間已經夠了，他現在功成名就，是不可能會回來找你的。”又為爹生下一個兒子的娘，變得豐盈了不少，和幾年前的纖細大有區別，可是爹卻越發的疼愛她了。
她是不是應該感激涼墨王爺和吳坦都是重情重義的男人？但凡掛了歐陽記商號旗幟的店鋪，在戰火中都有幸避開了戰火。
許多人為了保住家財，都紛紛自製歐陽家的商旗，掛在門前，以保平安。
“娘，我答應過給他五年的時間，現在不是還沒到嗎？”紫薇淡笑著說道，平靜地沒有一絲火氣。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女子心急火燎地衝進府來。
“小姐沒什麽不好！春兒，你都嫁人幾年了，怎麽還是沒個大人樣？”她嬉笑著嬌嗔道。
“人家……人家是著急嘛！”春兒噘著嘴，懊惱地說道。
“姐姐！”緊跟著進來的薑博文，雖然和我打著招呼，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春兒。春兒總是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嗎？
“薑博文，今天是什麽風把你們吹來的？”紫薇淡笑著問道。
“姐姐，你聽說了嗎？四公子……他……箭傷發作，性命危在旦夕，皇上貼出告示，昭天下名醫為其診治。”薑博文偷瞧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說過等他五年時間，無論他是生，是死，我都會等他五年。”她平靜地說道。
“紫薇，你這樣做對紫陽不公平。四年了，他一直默默地守在你的身邊，涼墨文翰活著，他不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他如果死了，你苦守著又有什麽用？”娘親一臉不讚成的說道。
“五年，隻是五年而已！”她輕鬆地說道，仿佛五年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紫陽真的很好，他默默地付出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隻有一顆心，早在四年前就全部給了一個人，在他沒有將心還給我的時候，她的心就隻能永遠屬於他。
她知道所有的人都認為他不值得我付出所有，但是愛情他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紫陽沒錯，唯一的錯在於紫薇沒有愛上他。
十歲那年拒絕他的時候，她就知道，紫陽對於我來說隻是哥哥，一個比親哥哥還要親的哥哥。
“紫薇，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紫陽的聲音，在她恍然神遊的時
刻在我耳邊響起。
“誰？”紫薇疑惑地抬眼瞧去。
“紫薇，我回來了，你還要我嗎？”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花間處。
這一定是她的幻覺！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現在還是白天，她怎麽就做起了白日夢？
紫薇低下頭，沮喪的掩飾著自己的失望。現在這個時候，他怎麽可能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呢？
“看來我很不受歡迎！裴副將，你將她照顧的很好！如果她選擇了你，我還是離開吧！我的孩子呢？在我走之前，我想看看那個孩子，他是兒子還是女兒？我希望他是個女兒，一個象紫薇一樣可愛、美麗的女兒！”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地飄**在她的耳邊，真實的我幾乎觸手可及。
“翰，真的是你嗎？”紫薇抬起頭，凝望著不遠處那個千百次回旋在夢裏的身影，這一次似乎不是我的幻覺。
“紫薇，對不起！我似乎來遲了！”涼墨文翰苦笑著說道。
“遲了？不是五年嗎？現在也才不過四年而已。”她噙著眼淚笑道。
“這麽說……這麽說你還是我的妻子對嗎？”涼墨文翰一臉難以置信的望著她。
“如果你還要一個什麽都不會做，什麽也懶得做的妻子，那我就還是你的妻子！”紫薇流著眼淚微笑著。
“我要！我當然要！你什麽都不用做，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涼墨文翰衝上前來，緊緊將紫薇擁入懷中，恨不地將紫薇徹底揉進他的心坎裏。
“我不會做飯！”她微笑著說。
“我不需要一個廚子！”涼墨文翰寵溺地說。
“我不會洗衣服！”紫薇依然微笑著。
“我不需要一個丫頭！”涼墨文翰溫柔地捧起她的臉龐。
“我不會帶孩子！”她笑得越發燦爛。
“我不需要一個奶娘！”涼墨文翰的話音落在我微笑的唇瓣上。
不同的時間，相同的話，隔了數年，他們依然還有相同的答案。
整個世界，仿佛隻有我們存在。透過舌尖的纏繞，他們訴說著彼此的相思。眾人早已識趣地自行回避。可是這世界總是有意外存在！
“娘，這個小子就是我親爹爹嗎？”才不過三歲而已，我的女兒，不！應該是我和涼墨文翰的女兒就老氣橫秋的象個小大人。
“箭寶寶，你覺得你親爹爹還好嗎？”紫薇微笑著問道。
“看起來好象還不錯，不過我覺得還是紫陽爹爹比較好！”上下打量了一番涼墨文翰後，箭寶寶搖頭晃腦地說出了自己鑒定後的結果。
“小丫頭，爹爹怎麽不如你的紫陽爹爹了？”涼墨文翰蹙著眉頭，吃味的說道。
“紫陽爹爹差一點當上大將軍呢！”箭寶寶仰著頭得意地說道。
她恍然想起，紫陽為了我，曾經失去過什麽，做大將軍一直是他的夢想，為了我他卻放棄了。對他的抱歉，我又何止千言萬語？
“爹爹已經是大將軍了！”涼墨文翰驕傲地說道。
“那……那紫陽爹爹可以背我，讓我當馬騎！”箭寶寶噘著嘴，不服氣地說道。
“爹爹也可以給你當馬騎呀！來吧！”涼墨文翰說著將衣擺塞在腰際，不顧自己身著一襲白衣，爬在地上，招呼女兒上馬。
“娘，我可以嗎？”箭寶寶疑惑地望著紫薇。
“當然可以！他是你的親爹爹啊！”紫薇含著淚微笑著說道。
“好耶！以後我又多了一匹戰馬了！以後歐陽小山和歐陽小泉都不是我的對手了！”箭寶寶興奮地說道，她艱難地爬上涼墨文翰的脊背，吆喝著示意他的馬兒快些跑。
歐陽紫薇的人生，就此完滿了嗎？一個可以和自己相守的相公，一個可愛到極點的孩子，還有一群愛自己的家人。隻除了對紫陽，她滿是愧疚和遺憾……
她不用問，也知道涼墨文翰為了我放棄了什麽，或許是那隻有一步之遙的皇位，沒有那些，我們不是依然快樂著嗎？
次年，皇榜昭告天下，皇四子涼墨文翰病故……
這個皇朝沒有了皇四子，歐陽紫薇的身邊卻多了一個相濡以沫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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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尚待字閨中的丫頭夏兒，突然歡喜地衝進紫薇房間裏叫道：“小姐，你看，這是誰來了？”
春天來了嗎？連沉悶了許久地夏兒也露出了春潮泛濫的表情……
“皇上！”在看清來人後，紫薇欣喜地叫道。
“站在你麵前的可不是什麽皇上，而是一個來討帳的人。紫薇，還記得嗎？你曾經還欠我一杯茶！”青衣儒衫的吳坦，比起皇袍在身的吳坦快樂了許多。
“記得！我怎麽會不記得？我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有一天，你回來我這裏喝這杯茶！”紫薇露出了欣慰地笑容。他還活著！她早就知道，區區一場大火，又怎麽可能燒死他？
“吳坦，你怎麽來了？我父皇可一直在找你，聽說你去了西洋，我父皇還派了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去尋你呢，沒想到你竟然大搖大擺地跑來找紫薇。你別忘了，紫薇可是我的妻子！”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的涼墨文翰，忙不迭的趕了回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皇叔滿世界找我，卻沒想到我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呢！”吳坦一臉得意地說道。
男人呀！無論多大，都幼稚的跟個孩子一樣。紫薇看著眼前暗中較勁的兩個男人，幸好紫陽幫爹押貨去西域了，如果他在這兒，三個男人在一起，還指不定會鬧出什麽樣的風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