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青春 第四回 知足
茲究關上台燈，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天空中奚落的星星。此時‘胸’口還在隱隱作痛，耳邊依然響著嘉玲的
哭問：“為什麽你不去一中，而要來這樣的一所學校。”寧靜的夜更是讓茲究心神‘混’‘亂’，茲究覺得一種種不好
的感覺不停地從他心裏冒出來，讓他‘胸’悶，讓他心痛，讓他酸楚，讓他抑鬱。他想清清腦子，揮手把這些感
覺給趕走，可是這些感覺卻‘陰’魂不散，剛消散一會便又凝聚回來，縈繞在茲究的心頭，縈繞在他全身，讓他
難受的透不過氣來。突然，他的手‘摸’到了口袋裏的一個硬方塊，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宇輝強塞給他的MP3“心
情不好的時候聽聽歌，效果‘挺’好的";。
茲究把耳機塞在耳朵裏，隨便點了播放按鍵。熟悉而歡美的前奏飄了起來，不用看歌名都知道，這是一首
五月天的《知足》。五月天是嘉玲最喜歡的樂隊，嘉玲喜歡的東西，自己也會努力的去喜歡。
”怎麽去擁有一道彩虹，怎麽去擁抱一夏天的風，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總是不能懂不能知道足夠。“
歡暢的歌聲一響起，壓抑在自己心頭的難受竟慢慢散去，慢慢飄遠。是啊，盡管遭遇了很多事情，可嘉玲
不是一直都在自己身邊麽，隻要嘉玲還在，自己為什麽還要不開心呢。
”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要怎麽收藏要怎麽擁有。“
茲究還記得，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嘉玲的場景。由於沒有父親，導致茲究的‘性’格還是比較軟弱的，再加上他
瘦小的身材，所以小時候的茲究一直是鄰家孩子們欺負的對象。可是偏偏茲究又懂事的很早，為了不讓母親
擔心，每一次被欺負之後，他都把痛苦藏在心裏，隻是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偷偷的哭。茲究越來越內向，
他總是一個人，總是孤獨的一個人。一個人望著天空發呆，一個人上學放學，一個人遠遠的望著其他小孩子
跳皮筋或是丟沙包，一個人畫畫，一個人看自家書櫃裏各種各樣的書。一天在被幾個相比於他又高又壯的小
孩欺負之後，茲究獨自走到離家不遠的公園，坐在湖邊的長凳上，望著幹淨又平靜的湖麵發呆。偶爾會看到
水麵下三五隻小魚匆匆遊過，他突然很羨慕它們，因為它們有朋友，它們不會被其他小魚欺負，它們可以在
那麽大的一個湖裏自由自在的遨遊。”你不開心麽？“突然，一個甜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聲音甜的就如同
天籟一般，使得茲究的心髒為之一停。茲究回過頭，頓時便被所見到的場景給‘迷’呆了：一個小‘女’孩甜甜地對
著他微笑。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類似公主服的連衣裙，給人的感覺是那麽聖潔，微笑而‘露’出的牙齒，雖然因換
牙而缺了幾顆，可是茲究還是覺得她的微笑實在是太美了，那種美甚至無法形容，她就好像，就好像天使一
般，對，她就是天使。茲究忍不住想‘揉’‘揉’自己的眼睛，可是他又忍住不‘揉’，因為他怕一‘揉’眼睛眼前的一切便
消失了，他隻是呆呆地望著‘女’孩子。見茲究不回答，‘女’孩又甜甜的問：”你不開心麽？“等到‘女’孩子第二次發
問，茲究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了，他紅著臉，輕輕的搖搖頭：”沒有不開心。“小‘女’孩繞過凳背，坐到
茲究旁邊，接著問道：”為什麽你是一個人，你的朋友呢？“茲究像是被問到了痛處，他低下頭：”我沒有朋
友，沒人喜歡和我在一起玩。“‘女’孩子燦爛一笑：”那我做你朋友吧，我叫程嘉玲，你呢？“茲究抬起頭，望著
她透徹明淨的大眼睛，微笑了起來：”我叫武茲究。“從那天起，嘉玲的微笑便注定是茲究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的回憶。
”那天你和我那個山丘，那樣的唱著那一年的歌，那樣的回憶那麽足夠，足夠我天天都品嚐著寂寞。“
從認識嘉玲的那天起，茲究就感覺自己灰‘色’的童年變得‘色’彩斑斕起來。他一個人的童年變成了那些年他和
嘉玲一起走過的童年。他們手拉著手，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在傍晚的時候看葫蘆娃和黑貓警長；一起
去書店躲著老板偷看連環畫；周末就去公園的長凳上聊天，茲究給嘉玲講書裏看到的故事，而嘉玲則會教茲
究唱歌。一個夏夜，月亮晶瑩如‘玉’，月光柔若白紗，月光下的一切都是那麽皎潔‘迷’離，仿若童話一般。夜風
清新而帶一點微涼，逐漸吹淡白日太陽烘烤的熱量。茲究和嘉玲相依著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嘉玲唱著一首柔
美的歌，茲究靜靜的聽著。嘉玲的聲音委婉動聽，餘音嫋嫋，讓茲究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跟著歌聲跳動。蛙
聲蟲鳴是大自然的伴奏，湖麵月影是最好的燈光。等嘉玲唱完之後，茲究望著玲瓏可愛的嘉玲，拉著她的小
手：”嘉玲，我以後一定要娶你做妻子，然後對你好一輩子。“茲究並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也不明白這句話
的分量，他隻是覺得電視裏聽來的這句話最能表現自己此刻的心情。嘉玲望著茲究認真而可愛的表情，傻傻
地問他：”如果我以後做了別人的妻子，你還會對我好麽？“茲究猶豫了片刻，然後鄭重地點點頭：”會！“淡藍
‘色’的月光照在他們小小的身體上，也照在他們大大的承諾上。
”當一陣風吹來，風箏飛上天空，為了你而祈禱而祝福而感動。“
茲究忘不了，忘不了那幾個小孩又準備欺負他的時候，是嘉玲‘挺’身而出，義正言辭的告訴他們：”你們下
次再欺負我朋友，我就去告訴你們老師！“大大的倔強寫在嘉玲小小的臉蛋上。老師是小學生最敬畏的人，以
至於他們每次走在大街上遇見老師都會退避三舍。嘉玲殺手鐧一出，自然是嚇得幾個孩子不敢再犯。茲究也
忘不了，忘不了有一次他和嘉玲被一隻惡狗追趕。嘉玲因為跑的太急，不小心踩著塊石頭摔倒了。眼看嚎叫
的惡狗就要撲向嘉玲，茲究大喊一聲，‘操’起嘉玲腳下的石頭，對著迎來的狗頭狠狠地拍了下去。惡狗因為巨
痛而發出一聲悲鳴，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氣勢。茲究衝上去對著狗頭又補上一捶。伴隨著又一聲哀嚎，那惡狗
一溜煙的逃走了。茲究不知道一向膽小的自己為何有那種勇氣，可是他明白，隻要能保護嘉玲，就是死，他
也在所不惜。
隨著兩人慢慢長大，慢慢懂事。他們的話比以前少了，動作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親密。可是小時候的那份
感情卻並沒有被歲月衝淡，而茲究對嘉玲的愛慕，更是隨著歲月的沉澱而日益深濃。他們小學是一個班，中
學又是一個班，他們相約要努力一起考進市重點一中，然後還要在一個班。茲究的成績一直是年紀第一，即
使是發揮失誤也一樣是年級第一，沒有人能撼動他第一的位置，排第二的能做的事就是盡力把分差從幾十分
拉少到十幾分，而嘉玲的成績排在年級二十名左右，進一步便可進一中，退一點就與之無緣。中考的數學考
試，茲究和嘉玲被分在同一個考場。數學對茲究和嘉玲來說都是拉分的科目，隻不過一個是拉別人分，一
個是被別人拉分。茲究輕鬆愉快的做著選擇題，沒有題目可以讓他稍作停留，才五，六分鍾茲究就結束了戰
鬥。他抬頭看了看嘉玲，卻發現嘉玲嬌美的臉上布滿愁容，細汗不停地從她額頭上滲出，可是她卻顧不得
擦，她不停地在草稿上運算著，又不停地劃掉，紅紅的眼睛似乎昭示了結局已注定。茲究就這麽看著嘉玲，
看了很久很久，他甚至不顧這場考試有多重要。茲究回過頭，看著自己的試卷，一個微笑‘露’出現在他臉上。
選擇題後的題目他一題都沒寫，隻是在試卷上揮筆寫下一句詩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