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天外飛青 23峨眉四秀

上官丹鳳既然來了,那自然是要跟著陸小鳳的。

但阿青卻不樂意了,她毫不客氣地指向上官丹鳳:“我不要跟她一起走,我不喜歡她。”

上官丹鳳麵上的笑容一僵。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阿青,你……”

阿青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搶白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就是不要跟她一起走。”

阿青如果真的不願意做一件事,天底下沒人能強迫她。

但陸小鳳絕不可能趕走上官丹鳳,說實話,此刻上官丹鳳的目光已讓他感覺如芒刺在背。

西門吹雪忽然道:“我不隨他們一起。”

“那我跟你一起!我們先走好不好?”阿青朝上官丹鳳吐了吐舌頭,拉了拉韁繩,翻身上馬,轉頭問西門吹雪:“現在去哪?”

去哪?走了再說。

西門吹雪實在是一個很別扭的人。他雖然不同陸小鳳一路,卻偏偏是追著陸小鳳的行蹤在走,明明擔心陸小鳳和霍天青的一戰,卻堅持不上青風觀去看他。

跟著他走,阿青徹底領會了他的別扭。

“我﹑要﹑去﹑住﹑客﹑棧!”這一天,天色已晚,還沒有找到投宿的地方,而這片樹林又很茂密,夜路難行,兩人不得不下馬行走,阿青又餓又累,麵對他遞過來的幹餅子,一點也不想吃,大聲抗議:“西門吹雪!我要去住客棧!”

西門吹雪淡淡道:“前麵就是。”

可話音剛落,他就停住了。

阿青更加不滿:“西門吹雪!你幹嘛不走啦?”

“有人。”西門吹雪答。

有四個年輕而美麗的女人,不但人美,風姿也美,一身窄窄的衣服,襯得她們苗條的身子更婀娜動人。

“西門吹雪?”其中一個女孩子冷冷地發問。她的身材最高,細細長長的一雙鳳眼,雖然在笑的時候,仿佛也帶著種逼人的殺氣。

西門吹雪冷冷地看著她們,慢慢地點了點頭。

那長身鳳目的女子怒道:“你殺了蘇少英?”

西門吹雪道:“你們想複仇?”

女子冷笑:“我們正要找你,想不到你竟敢到這裏來!”

西門吹雪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得可怕,冷冷道:“我本不殺女人,但女人都不該練劍的,練劍的就不是女人。”

一個始終不說話,看上去最文靜的女孩子,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柄一尺多長﹑精光四射的短劍,大怒道:“放屁!”

“等一下等一下!誰跟你們說——蘇少英死了?”

從西門吹雪的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四個女子不由一驚,夜晚光線昏暗,她們又太過專注,竟沒有發現西門吹雪的身邊竟然還有一個女子。

瓜子臉,長長的睫毛,明亮的大眼,小小的櫻唇,竟是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女孩子。

她是誰?她為何和西門吹雪一路?

麵對著四女驚訝探究的目光,阿青眉眼彎彎地笑道:“蘇少英好好活著,你們若不信,可以去尋他。”

一個看起來最老實的女子失聲道:“怎麽可能?他不是和西門吹雪比了劍麽?”

——眾所周知,西門吹雪的劍下,從無活口。

而這個女子的一句話,也告訴了阿青,為什麽她們會以為蘇少英死了。於是阿青笑眯眯道:“是呀,不過我運氣好,把他從他的手下給救下來了。”她指指西門吹雪,又道:“你們是蘇少英的朋友嗎?”

長身鳳目的女子冷冷道:“他是我們師兄,你是誰?”

“我是阿青。”

阿青?江湖上有這個人麽?看她的樣子,比她們之中年紀最小的石秀雲都小,憑她就能從西門吹雪的劍下救人,開什麽玩笑?

那拿著短劍的女子冷冷地盯著阿青:“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我可以作證,蘇少英的確沒死。”

一個溫柔的男聲傳來,月光之下,一人長身玉立,臉上帶著平靜溫和的微笑。

“花滿樓!”一見到他,阿青顯然很高興,幾步蹦到他身邊,笑道:“你們也在這裏呀!”她就知道西門吹雪是追著陸小鳳來的。

花滿樓笑著對著阿青的方向點點頭,對四女道:“那日我在場,我可以證明,蘇少英並沒有死。”

長身鳳目的女子打量了他一番,問:“你又是誰?”

“他是花家七童。”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眾女回首,便看見沐浴完畢的陸小鳳披著長袍靠在門邊,見四女看他,便笑道:“陸某總得穿上衣服見四位姑娘一回罷。”

想起剛剛闖進陸小鳳的屋子,撞見他沐浴的情景,鳳目女子輕哼了一聲,臉上有些燥,為了打破這種尷尬,她又問花滿樓:“你真是江南花家的人?”

花滿樓頜首。

女子冷哼:“都說花家七童是個瞎子,既然是瞎子,有人死在你麵前,你也未必知道。”這話說的已有些不客氣。

花滿樓笑道:“花某雖然看不見,但其他感覺還很靈敏,對身邊發生的事,恰好還不是那麽無知。”他將頭轉向那鳳目女子的方向,微笑道:“姑娘說話的聲音很容易分辨,我下次一定還能認得出你。”

他一點也不惱。

麵對這樣的人,鳳目女子還能說出什麽難聽的話?

那拿著短劍的女子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盯著花滿樓看,此刻,她忽然道:“我……我叫石秀雲,剛剛那個人是我大師姐馬秀真,其他兩人是,是葉秀珠和孫秀青。”

花滿樓含笑道:“花某記住了。”

阿青的眼珠子在石秀雲和花滿樓之間滴溜溜直轉,忽然,偷偷拿袖子捂住嘴笑起來。

“阿青,你笑什麽?”花滿樓低頭問她。

阿青連連搖頭,偷偷拿眼角瞥了瞥石秀雲,賊兮兮地笑:“沒有啦,我想笑就笑,哪有為什麽?”

石秀雲卻看懂了她那表情的含義,一時間不由得微微紅了臉。

這時候,大姐馬秀真發了話:“既然如此,請恕我們失禮,就此告辭。”

“等一下,”石秀雲忽然走到西門吹雪的麵前,冷冷地用短劍指著他的臉,“西門吹雪,你說女人不該用劍,我記住了,總有一日,我會向你挑戰!打敗你!到時候,你給我把那句話吞回去!”

——石秀雲用的是一雙短劍,還是唐時的名劍客公孫大娘傳下來的“劍器”。無怪乎她有這樣的自信。

西門吹雪卻笑了,笑裏帶著說不出的譏諷之意:“打敗我?能打敗我的女人不是沒有,卻絕不會是你。”

阿青一聽,知道一定是在說她,臉上頓時充滿了得意。

誰知西門吹雪瞥了她一眼,又輕飄飄地補充道:“不過那人根本不會用劍。”

什麽意思?

峨眉四秀最後是帶著問號走的。

阿青對西門吹雪的話很不滿意,那四人一走,她就拿竹棒一個勁地狠戳西門吹雪,仗著自己劍術比他好,下手一點也不客氣,怒問:“什麽叫我不會用劍,我哪一次打敗你不是用的劍術?”

西門吹雪捉住她的竹棒,手裏是竹子冰涼的質感,他靜靜看著阿青,問道:“那你為什麽不用劍?而要用它?”

阿青不假思索地答道:“劍有什麽好,又沉又容易傷人!竹棒帶著多方便!”而且她以前還能拿竹棒趕羊呢!

“劍是凶器,你永遠不會用劍殺人,阿青,你的劍道和天下所有人都不一樣,”西門吹雪淡淡道,“所以你永遠不會理解我的話。”

阿青一愣。

——葉孤城也說過類似的話。

葉孤城還說,她能這樣,是她的幸運。

雖然還是不懂葉孤城的話中含義,但是……阿青對著西門吹雪自傲的一笑:“那是我的幸運。”

西門吹雪微微一怔,他目光一滯,低頭凝視著那根竹棒,忽然輕輕歎了口氣,承認道:“是,那是你的幸運。”語罷,他轉身朝那亮著燈的屋子大步走去。

“喂喂,我還沒說完,你怎麽就走了!”阿青追上前去,再次拿竹棒敲他,大聲質問:“我雖然不用劍,但用的也是劍術,你那句‘練劍的就不是女人’算什麽?難道我不算女人?”阿青發誓,如果他敢說她“不是女人”,她一定把西門吹雪打得明天不敢出去見人!

西門吹雪倒是一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回答:“你例外。”

阿青卻更加不滿,跳腳道:“什麽叫我例外?既然我例外,那你就承認自己那句話說錯了!”

西門吹雪直白地拒絕:“不。”

阿青開始張牙舞爪:“西門吹雪!你什麽意思!你,你是不是看不起女人?你要是敢說是,信不信我打你!”

西門吹雪眸子一亮,不假思索:“那就來。”

——他巴不得阿青和他打架。

屢戰屢敗,但屢敗依舊屢戰。同樣是以“贏”為準則的人,西門吹雪卻要永遠比葉孤鴻執著堅韌。

看著兩人,陸小鳳抱臂倚在門框,嘴角帶笑,卻偏偏要故意歎一口氣:“阿青姑娘,這屋子小的很,不結實,你若是要和西門莊主打架,怕是——會拆了這屋子?那我們今晚住哪?”

花滿樓笑著接口:“以天為被,以地為廬,亦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