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陸遊怎麽也沒想到的是,這個神神秘秘的人竟然是馬軍司的梁再超,他怎麽會穿成這副樣子?

急忙跳下馬迎過去,疑惑地道:“梁兄!怎麽是你?你…你怎麽了這是?”

梁再超苦笑一下道:“陸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好…那去我府中如何?”陸遊說著拉起他就要走。

梁再超卻急忙拉住他道:“算了,我們去路邊說吧!”說著又把頭蒙上,並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似乎生怕被別人認出他似的,才閃身走到街邊的房簷下。

陸遊知道他一定是有什麽大事要對自己說,不然不會是這副樣子,扭頭吩咐馬忠義等人注意警戒,自己快步來到梁再超身邊。

見陸遊跟過來,梁再超一下跪倒在地,抓著陸遊的衣角低呼道:“陸大人救我”

陸遊嚇了一跳,忙伸手扶起他,追問道:“梁兄切勿如此,但有陸某能幫上的,一定全力以赴”

梁再超咬了咬道:“實不相瞞,有人已經在大相國寺內安放了火藥,隻要萬歲一到,就會引爆…”

陸遊大吃一驚,沒等梁再超說完就抓住他的衣領急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梁再超一臉痛苦的表情道:“陸大人請先放開屬下,屬下快上不來氣了”

陸遊一時情急,用的力也就大了些,聞言忙鬆開他,追問道:“你剛才說的話是從何得來?消息準確嗎?還有,你到底是什麽人?”

梁再超苦笑一下道:“其實陸大人可能早就猜出來了,我是楚王的人,您要清查亂黨的事就是我告訴楚王的,可要刺殺萬歲的卻不是楚王,而是楊守一”頓了一下又道:“事以至此,我就對陸大人全說了吧!楊守一不知從何得知我是楚王的人,隨後就派人秘密抓走了我的家小,並以此要挾讓我為他賣命,我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參與了他們埋藏火藥的計劃,就連安放火藥的地點都是我選的…”

聽到這,陸遊再也忍不住道:“這件事你來告訴我有什麽用?怎麽不直接去稟報皇上?”

梁再超指著自己身上的偽裝道:“看到我這樣陸大人還不明白嗎?我時刻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而屬下在做完那件事後,日夜受著煎熬,有時屬下甚至在想,即便事情能成,我的一家老小就能活命嗎?而我更懷疑這個楊守一到底是不是我們大宋的人?陛下出了事,許王固然受益最大,可大宋也將從此再無寧日。屬下思來想去,隻有來找陸大人了”

陸遊明白了,梁再超知道這朝中到處是許王和楚王的眼睛,說不定他還沒等開口就被人滅了,於是他就找到不屬於兩派任何一方的自己。

沉吟一下道:“你下一步想怎麽做?”

梁再超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現如今我已經是有家不能回,大宋雖大,恐再也沒有能容我的地方”

陸遊心中飛快地轉著念頭,如果把他交給皇帝,因為這事涉及皇家,他恐怕也難逃一死,這小子一定也是想到了此點才來找我的。我怎麽辦?不管他?有點太不仗義了吧?怎麽說人家也是因為信任你才來找你的。

想到這,陸遊咬了咬牙,沉聲道:“你把埋藏火藥的地點告訴我,然後我派人送你出城,你不要停留一路向北走,在太原城外有一座山神廟,你就先在那裏將就些日子,天氣暖和些後,我會去那裏找你,然後等機會我再給你洗清身份。不過有一句話我得說在前頭,如果你騙我,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梁再超“撲通”一聲跪在雪地上,哽咽著道:“陸大人就是梁某的再生父母,梁某指天發誓,今天對陸大人所說決無半句虛言,若有虛假願受天打雷劈”頓了一下又道:“火藥是藏在大雄寶殿的一座香爐之內,有引線連通在外,平時點香時不會出什麽意外,不過當萬歲去的時候,就會有人去把引線拉出來,待香燒到引線的時候,火藥就會爆炸”

陸遊才不信什麽天打雷劈呢!不過倒是對他說的話有些相信,因為在他內心中原本就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抓人的時候雖然遇到了些抵抗,可似乎還是太順利了些。以楊守一的機智又怎麽會找一幫稱雄江湖不明政事的武林中人,現在看來,他不過是為了迷惑別人,要別人都以為危險解除了,從而不設任何防備。

伸手扶起梁再超道:“你再這樣就不當我是朋友了”轉過身把吳起叫了過來,俯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把身上的銀子都掏出來交給梁再超。

梁再超接過銀子,卻再沒說話,隻是深深地向陸遊躬身行了個禮,才轉身隨吳起大步而去。

梁再超走了,陸遊的心卻久久平靜不下來“我該怎麽辦?阻止這件事是必須的,可問題是怎麽阻止?去見老皇帝,把這事說出來,他一定會把這事交給我辦,這次我阻止得了,下次呢?這些人一計不成還會有下一計的,要怎麽才能永久地解除後患呢?”

“恩,看來問題還是出在楊守一的身上,隻有把他解決掉,才能讓許王安穩些,可這家夥武功高強,平常人根本靠不近他,而且這家夥現在身領步軍都指揮使之職,身邊又有大批侍衛跟隨,想要動他可是難上加難,這可怎麽辦?”陸遊感覺腦袋又大了起來。

這回陸遊沒有再騎馬,而是步行向家中走去。正如他想的那樣,第一場雪在陽光的照耀下,很快就融化的差不多了,踩在腳下不斷地發出“喀哧、喀哧”的聲響。

路邊幾個小孩卻不顧雪水的融化,仍舊在雪水中玩耍著,忽然,一個個子較小的男孩被另一個大一些的男孩不小心碰倒了,雪水頓時浸濕了身上的棉衣,大一些的男孩忙跑過去扶起小男孩,不住地道歉著。可小男孩見衣服濕了,卻仍不依不饒地吵著要去告訴媽媽,非要說這大男孩是故意的…

這本是一副再正常不過的街邊場景,可陸遊看在眼裏卻忽有所悟“沒有的事,為什麽一定要說有呢?這就叫欲加之罪,正如剛才梁再超所說,這家夥一心搞亂我大宋,說不準真是那裏派來的奸細,嘿嘿!即便不是,那老子就要你當一回吧!”

當下家也不回了,打馬來到老丈人家。都是一家人了,也不需要什麽通報,直接去書房找到正在寫奏章的呂老頭。

呂老頭放下筆看了看陸遊道:“你可是為契丹之行來找我的?”

陸遊心說“好你個老丈人,這麽大事你不早點通知我?也好讓我有個裝病推委的時間啊!”

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道:“也是也不是,嶽父大人,據可靠消息,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楊守一很可能是敵國派來的奸細,意圖攪亂我大宋的朝政,從而為契丹大軍的外圍軍事進攻製造聲勢”陸遊知道楊守一不可能是契丹派來的,要不然就說他是契丹人了。

呂老頭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沉聲道:“你這消息從何而來?準確嗎?”

“嶽父大人忘了我從前幹過什麽嗎?這是一名被楊守一迫害致死的丐幫弟子臨死時對我說的話,我當時也不太相信,可想想他的所作所為,卻又不得不信,尤其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家夥居然要刺王殺駕,並已經把火藥埋藏在了大相國寺內,隻待萬歲一到就引爆火藥”陸遊半真半假地說著,他知道,謊話是要靠一部分真話來支撐的。

呂老頭嚇得猛地站起來,連聲道:“糟了,你…你怎麽不早說,萬歲剛剛還傳旨要我一會陪他去大相國寺,快…我們這就去大相國寺,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陸遊也驚出一身冷汗,他剛從皇宮出來不久,沒聽說皇帝要出宮啊!忙扶起老丈人快步向門外跑去。

呂老頭雖驚不亂,跑了幾步後沉聲道:“萬歲現在恐怕還沒離開皇宮,你不是有一塊萬歲親賜的金牌嗎?你拿上他馬上去馬軍司調兵,然後包圍大相國寺,我去皇宮看能不能迎住萬歲”

事不宜遲,陸遊一麵派馬忠義去家中取上方寶劍,一麵打馬向馬軍司的大營趕去。

心中也明白梁再超為什麽到現在才能脫身給自己送消息,一定是他們這些人在互相監督的時候,接到皇帝要出宮的消息,其他人忙著去布置,而梁再超就借機跑了出來。

馬軍司大營的守衛大部都認識這位隻當了幾天的都指揮使,不過既然不是正管了,也就沒那麽客氣了,把陸遊攔在營門外說什麽也不讓進。

陸遊又氣又急,沒想到這幫小子這麽勢利,知道現在不立威是不行的。回手抽出身邊侍衛的腰刀,掄刀將叫得最歡不讓他進營的那個守衛砍翻在地,同時舉起手中的金牌大聲道:“瞎了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麽?都給我滾開”

普通守衛那認識這個,不過攝於陸遊的神威,還是乖乖地把路讓開了。

陸遊再不說話,打馬衝進營門,直接來到點將台下,跳下馬衝到聞聲鼓前,拿起鼓槌猛立地敲擊起來。

隨著“冬、冬”的鼓聲,各營軍兵和將官們紛紛跑了出來,不過當看清敲鼓的人時,又都愣住了。

這時,一個指揮使服色的將官在幾名侍衛的陪同下,快步趕了過來,見到陸遊大聲喝道:“什麽人擅擊聞聲鼓?來人,與我拿下”有侍衛認識陸遊,忙趴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麽。這名將官的臉色好看了些,不過還著皺著眉頭道:“既然你曾做過這的指揮使,當知道擅擊聞聲鼓是什麽罪名,本將念你是初犯,不與追究…”

陸遊沒時間聽他廢話,舉起手中的金牌道:“認識這東西吧?我要你馬上率兵同我去勤王護駕,再耽擱片刻,莫怪本官劍下無情”

這名將官當然認識這塊金牌,聽陸遊這麽說,態度雖有所改變,可仍道:“對不住陸大人,私調禁軍是死罪,下官沒見到上封的手令是不能調兵給你的”

真是越急越出亂,陸遊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衝到他麵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怒聲道:“本大人現在沒時間和你廢話,從現在開始,軍隊由我來接管,來人,綁起來”

陸遊身邊的侍衛衝過來就把這名將官綁了起來,那名將官的侍衛想衝過來營救,卻見陸遊手中帶血的刀尖始終不離大人的脖子,所以誰也沒敢亂動。

這時韓無垢等人也到了。韓無垢沉聲道:“陸大人你知道你這是在幹什麽嗎?”

陸遊轉過身對眾將道:“眾位兄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雖不長,可本官是什麽人你們多少應該了解一些,那就是本官心中隻有萬歲,隻有朝廷,現在有人陰謀刺殺萬歲,萬歲正等著我們去救,難道我們還要迂腐到等著什麽手令嗎?眾位兄弟放心,一切都由陸遊一個人負責,決不牽連任何人”

韓無垢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然後衝陸遊一抱拳道:“願聽大人號令”

被綁著那名將官眼珠子都快冒出來了,無奈嘴已經被堵上,想喊也喊不出來,心中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人取代了。

陸遊將眾將聚在一起簡單分派了一下任務,大意就是將大相國寺包圍,不準步軍司的人靠近。然後帶隊開出軍營直奔大相國寺。

太宗皇帝信奉佛法,這是今年第一場雪,感覺自己身體似乎更不如從前了,而且他聽說最近寺裏來了位高僧,所以才臨時想起去寺中見見這位高僧,內心也有請他給自己乞福的意思。

呂老頭到皇宮的時候,太宗的儀仗已經到了大相國寺,不過太宗皇帝還沒等下攆呢!無數的馬軍司軍兵就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

護衛太宗的是禁軍中的龍衛軍,可說是禁軍中的禁軍,不過因為是在內城,這些禁軍根本就沒想過有人敢犯聖駕,所以隨護的也不是很多。當見到這麽多馬軍司的軍兵時都有點蒙了。還沒等問話,就見陸遊打馬從隊伍中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