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到這裏,陸遊腦中突然想起昨晚收到蕭明遠送來的那張紙條,心說“這蕭老頭就是什麽北院樞密使吧?”就在他腦袋裏還在琢磨回事的時候,兩夥人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胡輦也知道現在不是硬拚的時候,強壓著怒火對老將軍道:“蕭老將軍,本宮敬重你是本朝的元老重臣,這才對你一味忍讓,如果你再不讓出路來,就不要怪本宮不客氣了”

蕭老將軍冷冷一笑道:“老夫無意冒犯齊王妃,隻要王妃把老夫殺子仇人交出來,老夫這就給您磕頭認錯,不然老夫是不會給你讓路的”

胡輦起的杏眼圓睜,怒喝道:“本宮都說了已經替你查過,我的人馬中根本就沒有你要找的人,我再問你一遍,路,你讓是不讓?”說話間,抬手把鳥翅鉤上的厚背大刀摘了下來。這口刀下已不知死過多少成名英雄,隻有把它握在手裏,胡輦的心中才會更加有信心。

這蕭老頭顯然也正在氣頭上,白胡子氣的老高,大手一揮,就見身後閃出無數弓箭手,彎弓搭箭,箭尖直指胡輦及一眾手下。

“齊王妃,你不要以為你做的那些事人不知、鬼不覺,識相的快把人交出來,老夫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太後,不然可就不要怪老夫手下無情了”

胡輦何曾受過這個,別說事情是她做的,就不是她做的,現在她也豁出去了。大刀向空中一舉,身後的盾牌手立刻豎起長盾。她這次為了行動迅速和不引人注意,隻從營中帶出三千人馬,但這三千人馬卻是她的禁衛親軍,堪稱精銳中的精銳,所以盡管對方人數多過自己,可她仍毫無懼色。

見胡輦真要動手,蕭老頭卻又猶豫起來,這蕭胡輦畢竟是太後的親姐姐,雖說自己報仇心切,她又是背著太後把人帶出來,可人家畢竟是親姐妹,如果真傷到她,太後能饒過自己嗎?

胡輦久經沙場,眼見蕭老將軍猶豫,立刻猜出他心裏再想什麽,知道機不可失,大刀一揮,呼喝一聲,帶頭衝了過去。

陸遊身邊有侍衛早得胡輦指示嚴密保衛他的安全,隻是大軍這樣衝刺起來,難免就會顧此失彼,好在陸遊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低身伏在馬背上,打馬跟著大隊向前衝,梁再超和吳起兩人一人馱著一名少女則緊跟在陸遊身邊,他們是想好了,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再同陸遊走散了。相比之下,柴茂功和老太醫卻越來越遠。

蕭老將軍這麽猶豫之間已經失去先機,本想就此放胡輦等人衝過去,可想起慘死的兒子,心中的火頓時又冒了出來,抬手摘下亮銀槍迎上蕭胡輦,不過他本意是攔住他們抓人,並不想真正傷人,所以出手的時候總要留幾分。

蕭胡輦卻完全沒有這種顧慮,她的信條就是戰場上必須分出你死我活,不然還打什麽仗?所以下手猶為狠辣,刀刀不理老頭的要害。

這一來老將軍頓時被逼的手忙腳亂,心中大怒,用力揮刀逼開蕭胡輦,舉槍怒喝道:“殺”

他的人馬本就比蕭胡輦多,剛才因他心存猶豫的緣故,兩軍混戰在一起的時候,並未全上,而且也不敢放手相搏,此時聽到命令,頓時放下心中顧慮,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近萬人的隊伍混戰在一起,陸遊等人很快句同蕭胡輦失去了聯係,就連他身邊那些侍衛為了自保也不得不同敵人鬥在一處,根本就無暇管他了。

陸遊可不想稀裏糊塗地死在這,扭頭招呼梁再超兩人一聲,撥馬向路旁的樹林裏跑去。

樹林裏本也有蕭老將軍的人馬,不過陸遊等人都穿著契丹軍人的服裝,再加之兩軍已經混戰在一起,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就是有人上來阻攔,陸遊幾個人也都揮刀將他們打退,然後打馬繼續逃命。

先不說陸遊,蕭胡輦打了片刻無意中回頭,卻不見了陸遊的蹤跡,頓時驚慌起來,打馬掄刀在戰場上殺了一圈還是沒找到陸遊,以為已經被蕭老頭殺害,頓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瞪,不顧一切地向蕭老頭殺過去。

蕭老頭人老力衰,再加之不敢真傷蕭胡輦,一時被殺的盔歪甲斜,知道再這麽打下去,非被這瘋女人殺了不可,忙找了個破綻,抽槍轉身就跑。

兵敗如山倒,他這一跑,手下的士兵更無心戀戰,也跟著紛紛四散而逃。

蕭胡輦追殺一陣才想起找陸遊的屍身,立刻命人清理戰場尋找陸遊,可找來找去卻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蕭胡輦鬆了口氣,不過隨即又擔心起來,這小子身上的傷還沒好,會跑到那去,要是被蕭老頭的人馬抓住可就完了。

想到這一邊分派人手去找,一邊看著遠處起伏的群山自言自語地道:“陸遊啊陸遊,但願你能平安無事,早點回到我身邊…”

陸遊等人此時早已經跑進群山,不過這次身邊多了幾個人,倒也不至於在迷失方向。一直到馬跑不動,眾人才勒住坐騎。

柴茂功不知是死在亂軍中還是逃了,早已沒了蹤影,兩個少女倒是緊緊抓著梁再超和吳起,萬馬軍中兩人竟絲毫沒有受傷,也算奇跡了。

從馬上被梁再超和吳起扶下來,兩個少女的腿還在不住地發抖,臉上神情複雜,像是想哭卻又不敢。

陸遊看著兩個少女隻想笑,不過這一番奔跑下來,傷口處又滲出血來。靠在一棵大樹上休息一會,招手將梁再超和吳起叫過來。

“我們現在算是逃出來了,二位可有什麽好辦法讓我們盡快回到中原去?”

梁再超苦笑一下道:“此處是契丹腹地,我等也從未來過,同您一樣也不認識路啊!不過我想中原是在南麵,隻要我們一直向南走下去,總有一天會回到中原的”

吳起插口道:“那兩個丫頭是契丹人,她們應該能認識路吧?”

陸遊想想有道理,招手將兩個已經恢複些平靜的丫頭叫了過來。

“你們不用害怕,陸某絕不會傷害你們,現在我隻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怎麽才能走回中原?隻要你們把路線告訴我們就行,然後你們就可以回皇宮去找太後了”

阿珠看了阿碧一眼,突然跪倒在地道:“大人不要趕我們走好嗎?皇宮我們是再回不去了,而且如果被齊王妃找到我們,我們更沒有活路,所以懇請大人收留我們,我們給您做牛做馬都成”阿碧也隨之跪了下來。

自己今後該怎麽辦都不知道,那還能顧上兩個女孩。陸遊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吳起突然道:“是啊大人,她們回去也沒有活路,不如就讓她們跟著我們,路上也好侍侯您”

梁再超也道:“吳兄說的有理,大人有傷在身,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懂怎麽侍侯人,還是留下她們侍侯大人吧!”

陸遊大感意外,這兩個大男人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憐香惜玉了?抬頭看了看二人,發現這兩個大男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自然,心中明白了,這兩個家夥恐怕是看上這倆丫頭了。好是好,可現在前路未卜,帶著兩個女人實在有些不便,有心不同意,想想這兩哥們跟著自己出生入死,連喜歡的女孩都不能帶在身邊,自己這個大人也太不近人情了。

點點頭道:“好吧!不過你們可想好了,我們是要回中原去,這一生你們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阿珠道:“大人放心,我們姐妹從小就是無家之人,到那裏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況且大人能收留已經是我們姐妹最大的榮幸,我們姐妹怎敢奢求太多?”

陸遊心說,這兩個都是我的兄弟,到家之後就撮合他們,免得她們總說是我的人。點頭道:“剛才我問過你,你知道怎麽回中原嗎?”

阿珠茫然搖了搖頭道:“大人見諒,我們從未離開過京城,不知道中原該怎麽走”

陸遊也猜出她們不會知道去中原的路,扭頭看了梁再超和吳起一眼道:“現在沒別的辦法可想,我們不如先按梁兄說的一直向南走…”陸遊話沒說完就被吳起打斷了。

“大人,現在恐怕還不行,因為我們如果現在就向南走,正好會回到契丹京城,那豈不是又自投羅網了嗎?”

陸遊嚇了一跳,他那知道原來那邊是南?上京是絕不能再去的,這次他們一定有了對付自己的辦法,想跑可就沒那麽容易了。沉吟一下道:“那我們就先向西走,待繞過上京後再折道向南”

幾個人也再想不出別的辦法,隻好聽陸遊的向西走去。

陸遊有意給四個人創造機會,仍讓梁再超馱著阿珠,吳起馱著阿碧,自己則單騎在一匹馬上,打馬向西奔去。

想法雖然很不錯,可走下去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在山裏繞了幾天後,就連梁再超和吳起也都迷失了方向,好在山中不缺野物和山泉,不然幾人非餓死不可。

眼看太陽西斜,一天又要過去,幾個人都有些鬱悶,這麽走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山,更不要想什麽時候能回中原了。

兩個少女不知是不是受到愛情的滋潤,相比之下倒歡快多了,不時圍在梁再超和吳起身邊嬉笑著。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在不斷升溫中。

看著她們,陸遊不由有想起遠在開封的兩個老婆,如果兩個老婆被契丹弄來,自己說不得還得來一趟,到那時就真的是永遠都不要再想回去了。

正琢磨著,忽見一旁本在低頭吃草的坐騎突然抬起頭露出注意的神情。

陸遊知道人的感覺再靈敏也不如動物,想必這幾匹馬已經感受到什麽危險,不然怎麽會是這副表情。

扭頭向梁再超等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同時把刀拔出來,屏住呼吸,凝神傾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