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一天的航行,前方終於出現了陸地及城鎮的影子,船長告訴陸遊,前方就是大宋的登州。

要到家了,梁再超、吳起等人也非常激動,這幾個月的生生死死猶如做了場夢一般,看著熟悉的陸地和臉孔,眼淚差點掉下來。

陸遊思慮再三,還是放棄通報地方官府,改由自己直接進京,因為他也不知道朝中現在對他是什麽態度,萬一聽信了契丹人的話,以為自己已經投降,自己這麽就進京不被抓起來才怪呢!還是先暗中潛回家問問老丈人,一切平安就回家,不然就領著兩個老婆跑路,他可不想做那種愚忠的傻瓜。當然這不過是做最壞的打算,他相信老皇帝還是能分辨出真假來的。

雖說他們乘坐的是高麗的船隻,但大宋一直都同海外各國有商業往來,所以對於他們的到來也並未引起什麽特別的關注。

陸遊他們辭別船上眾人,雇了幾輛大車,然後取道直奔京城。在路上的時候,陸遊把吳起叫過來,要他偷偷潛入京城把情況打探一下,如果風平Lang靜就請老丈人向皇帝稟報說自己回來了,不日就將進京,反之就什麽都不要說,立刻回來告訴自己。

陸遊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陸遊,什麽事都會考慮全麵才會去做。

貞賢郡主見陸遊快要到家了,反倒變得憂心忡忡。不由疑惑起來,在中午打間的時候忍不住找到陸遊。

“大人,你不是一直在盼著回家嗎?現在終於回來了,怎麽又不開心了?有什麽煩心事能對貞賢說說嗎?”

陸遊擔心的事多了,知道她是真的關心自己,微笑搖頭道:“沒事,隻是很長時間沒見到兩個丫頭,有點想他們了”

貞賢郡主點點頭,幽幽地道:“大人的夫人一定很漂亮吧!不然大人也不會這麽牽掛她們”

陸遊笑了笑道:“看一個人怎能隻看外表,她們的長相倒還過得去,不過我更喜歡她們的純真、善良,相信你們見麵後也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貞賢郡主眼中異彩一閃而過,隨即卻又黯淡下去,也不知在想什麽,隻是卻再也不肯開口說話了。

眼看要臨近京城,吳起終於趕了回來,同他一起趕來的還有陸遊日思夜想的兩個老婆,絮兒和呂寒煙。

見到兩個老婆,陸遊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知道如果出事,吳起不會這麽輕易把人帶出來。

大步迎上撲過來的兩個麵容憔悴淚流滿麵的老婆,心中百感交集,仿佛怕失去她們似的,緊緊抱在懷裏,一刻也不想同他們分開。鼻子一酸,兩滴英雄淚也終於掉了下來。

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夫妻三人,貞賢郡主黯然轉過身去,在轉身的一刹那,兩行晶瑩的淚水從眼中滑落下來,不知是為陸遊一家團聚感到高興,還是因為什麽別的。

過了良久,伏在陸遊身上的兩女才漸漸止住哭聲抬起頭來,四隻眼睛緊緊盯著陸遊,而絮兒的兩隻小手已經撫上陸遊的臉孔,半天才道:“相公,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完眼淚又下來了。

寒煙也哽咽著道:“要不是你朋友把你的話帶回來,我們都準備去契丹找你了”

陸遊疑惑地道:“我朋友?我沒有讓誰來給你們報信啊?”

絮兒和寒煙都愣住了,絮兒開口道:“他明明告訴我們是你派他去保護我們的,而且還說你一定能回來”

寒煙也道:“是啊相公,有一次府中來了強盜,是他出手把強盜趕跑的。他還對爹說了你要他轉達的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哦!對,是自古人生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相公,還真不知道你會做詩,父親聽完之後就讚不絕口,而且立即就把這句詩寫下來送到了萬歲的手中”

陸遊知道是誰了,萬萬沒想到那個被自己打傷,又曾勸自己投降的黑衣人會跑到中原來保護自己的老婆。而且朝廷之所以能相信自己,很可能就是自己抄襲的這句別人做的詩句。一時間心中也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點點頭道:“我知道是誰了,他現在在那?”

說到這,二女均茫然地搖了搖頭。寒煙道:“我們曾想請他住在府裏,可他說什麽也不肯,不過他卻總能在需要的時候出現”說到這還向身後左右看了看。好象那個人隨時會出現似的。

陸遊知道這種人的脾氣,他若不想見你,你是不會找到他的。心中忽然想起貞賢郡主,忙摟著兩個老婆轉過身道:“來,我給你們介紹一個姐妹,這位是高麗國的貞賢郡主。郡主,這就是我的兩個老婆,她是絮兒,這是寒煙”

貞賢郡主這時早已經轉過身,神情自若,好象什麽事後沒有似的。看著二女微笑道:“果然是人間絕色,怪不得陸大人會朝思暮想了”

二女見陸遊還帶回個女人,都是一愣。寒煙到底是大家閨秀,拉了絮兒一下,緘身施禮道:“陸門呂氏,見過郡主殿下”絮兒也跟著隨之行了個禮,卻未說話。

吳起這時才走過來道:“呂大人要我轉告大人,請大人即刻進京,而且先不要回家,直接去麵見萬歲”

陸遊明白老丈人的心思,點頭道:“好,我們這就上路”

京城已經近在咫尺,沒走多遠,就見前麵塵土飛揚,一隊騎兵飛奔過來。

陸遊心中一動,忙吩咐梁再超藏好身形,現在還不是他露麵的時候。

時間不大,那隊騎兵就趕到近前,陸遊認得這對人馬的盔甲,正是他曾統領過的馬軍司的禁軍,而帶兵的人也正是闊別多日的韓無垢。

韓無垢見到前麵馬車上的陸遊後,立刻滾鞍下馬,單膝跪地,大聲道:“馬軍司副都指揮使韓無垢,奉萬歲之命特來保護陸大人”

陸遊已經猜出是老皇帝派他來的。微笑道:“韓將軍請起,這一向可好?”

韓無垢也算是陸遊的老部下,站起身點頭道:“有勞大人掛念,末將一切都好,唯一遺憾就是不能在大人手下任職”說到這,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大隊人馬重新上路,很快就進了京城,沒走多遠就碰上了聞訊趕來的元侃,老友相見,自有一番親熱。陸遊也明白,也就是元侃這個不拿自己當王爺的王爺會來接自己,換做別人就得坐家裏等自己去拜見了。

陸遊也棄車上馬,同元侃一起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看著城中熟悉的景貌,樸實的臉孔,心中感慨萬千,一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元侃笑道:“陸兄這一去有四個多月了吧?嗬嗬!日子過的好快,好象一轉眼就過去了似的”

陸遊點點頭道:“是啊!當時在山裏迷路轉圈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回不來了呢!對了,京裏一切都好吧!契丹的使者來了嗎?”他心裏一直在惦記著這件事。

元侃不屑地一笑道:“也真佩服他們能想出那麽個主意來?也不想想父皇是什麽人,豈能被他們騙倒?不過說真的,陸兄那句詩可真讓元侃開了眼界,自古人生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多麽崇高的境界,恐怕也隻有陸兄這樣的胸懷才能做出這樣的詩句來,陸兄何時有暇定要教教我”

陸遊心中倒了一通猛汗,心說,看來以後不能在瞎甩詞了,免得被人說成是文壇大盜。

太宗皇帝早已經接到陸遊進城的消息,即刻派人傳見。這次召見不再是他的上書房,而是在金鑾殿上,也不再單單隻有陸遊和那位王爺,滿朝文武都被皇帝叫來了。

陸遊還是第一次在這麽莊重的場麵下見皇帝,心中難免有點緊張。而他連個正規的官服都沒有。隻好穿著那身在高麗買回來的衣服向金殿走去。

皇宮雖不是第一次來,金鑾殿卻是第一次進。走在長長的階梯上,陸遊真有種向天上走去的感覺。

金殿上的群臣有的認識陸遊,有的卻是隻聽說沒見過。隨著陸遊邁步走進來,幾乎所有人的眼光都望了過去。目光中固然有好奇,卻同樣有很多不屑甚至敵視。隻有許王,趙普及呂端等**臣的表情還算正常。

是啊!誰又曾想過短短幾個月時間,一個待斬之囚就已經變成天下聞名的人物,更得到當今皇帝的青睞,這個人的前途已經不能單隻用不可限量來形容了。

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陸遊現在就如同那株林中長出的奇芭一樣,已經站在了風Lang的最前端,隻是陸遊還沒有這種感覺而已。

上百人的目光集中在身上,陸遊的心情可想而知。目不斜視地走在金殿上,到了玉階前俯身跪倒,高聲道:“陸遊奉旨出訪契丹,現歸來交旨”心中暗想“才幾個月沒見,皇帝似乎又老了許多”

太宗皇帝點點頭道:“陸卿,你沒有讓朕失望,朕說過,待你歸來之時定要在金殿上為你冊封”說著揮了揮手。

一個太監應聲而出,站在玉階上打開聖旨高聲朗讀起來。

“奉天呈運,皇帝詔曰,陸遊奉旨出使契丹,途中力拒黨項逆賊,斬敵首五千,揚我國威於域外,朕心甚慰,特旨加封陸遊為散騎常侍,兼任翰林院學士…”

太監的話未說完,金殿內“嗡”地一聲議論起來。

陸遊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散騎常侍是什麽官?很大嗎?”無暇多想,高聲道:“謝主龍恩”謝恩的時候,陸遊用上了內力,頓時將百官的聲音都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