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奔馳在京城的街頭,陸遊發現氣氛果然有些不一樣了。不單是巡邏加強了,更有不少步軍司、馬軍司的禁軍在頻繁調動著。
城中百姓可能是感受到氣氛的異常,已經紛紛躲回家裏,一座偌大的京城,頓時變得冷清起來。
陸遊最擔心的並不是他們,因為皇宮的禁衛是由殿前司負責,而殿前司中又分捧日、天武、龍衛及神衛四隊禁軍,若有人想搞出點事來必須得先過他們那一關。殿前司的都指揮使李繼勳雖同許王聯係密切,但呂老頭早就告訴過陸遊,這個李繼勳從前曾是楚王部下,他是否真心輔佐許王還是個未知數。
因為牽扯到楚王元佐,陸遊就不能不擔心了,元佐的心機他是親身經曆過,誰敢保證他不會在這時候搞出點事來?
來到皇宮外,卻見宮外已經跪滿了各級官員。陸遊無暇理會他們,大步向宮門走去。
皇宮的禁衛可不管你是多大官,見有人過來,立刻攔在宮門口,大喝道:“沒有聖諭,任何人不得入內”
陸遊心中越發焦急,怒喝道:“陛下已經昏迷,那還能下旨意,若再敢阻攔本官,莫怪本官刀下無情”
這些禁軍雖有認識陸遊的,可已經得到嚴命,不得放任何人入內。呼哨一聲紛紛圍過來,刀箭一齊指向陸遊。
陸遊倒不是怕他們,隻是這畢竟是皇宮,若要惹出事來,過後勢必牽連到老丈人,這卻是他不願看到的。
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員披掛整齊的武將從裏麵大步走了出來,見到陸遊微微一愣,隨即淡然一笑道:“陸大人這是幹什麽?硬闖皇宮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陸大人就真的不怕嗎?”
這名武將正是殿前都指揮使李繼勳。陸遊也豁出去了,擰眉道:“我有救治陛下的藥方,你耽誤了救陛下的最佳時間,罪名恐怕也不小吧?”
李繼勳又是一愣,不過很快就換上另外一副表情,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陸大人請隨我來”說著揮了揮手,把圍在陸遊身邊的禁軍趕走。
陸遊總覺他的笑容中有種說不清的東西,不過現在也無暇去想了,大步向宮內走去。
皇宮陸遊來過很多次,大部分位置他都熟悉,隻見李繼勳帶著他直接來到後宮,在一處聚滿宮女太監及眾皇子的大殿前停了下來。不用問,老皇帝一定是在這座殿中了。
見到陸遊很多人都很意外。反應最大的當屬許王了,隻見他橫了李繼勳一眼怒聲道:“你是怎麽守衛宮門的?本王不是有嚴令,任何人不經傳招不得私自進宮嗎?”
李繼勳忙躬身道:“陸大人說有救治萬歲的藥方,所以下官就鬥膽將陸大人帶進來了”
許王還沒等說話,元侃忙搶身過來急切地道:“陸兄真有救治父皇的辦法嗎?那還等什麽?快進去吧!”他心中對陸遊有種近乎盲目的信任,所以根本就不想陸遊到底懂不懂醫術。
許王斷喝一聲道:“元侃,你想幹什麽?陸遊是什麽人你難道不知道嗎?你什麽時候聽他會醫術了?”轉頭對陸遊道:“陸遊,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父皇現在昏迷不醒,你一個不通醫術的人要進去幹什麽?我看你分明是意圖不軌,來人,將陸遊打入天牢,待父皇醒後再行發落”
誰也不明白許王為什麽突然要發這麽大火,不過許王一直是公認的準皇儲,現在老皇帝生死不明,萬一不治,許王就會順理成章地成為皇帝,所以心裏很自然地認為該服從他的命令。
幾名禁軍立刻就衝過來要拿人。元侃剛要說話,許王怒喝一聲道:“誰再敢給陸遊求情,就與他同罪”嚇得元侃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陸遊豈是束手就縛之人,劍眉一豎就要發火。忽聽殿門一響,一個太監從裏麵走了出來。
眾人都認識,正是大太監王繼恩。隻見他皺著名堂看了看眾人,輕聲道:“你們都不要命了嗎?都這時候了還在爭吵”
許王顧不上陸遊,忙搶前一步道:“王公公,父皇怎麽樣了?他醒了嗎?”
王繼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轉頭對陸遊道:“陸大人,陛下招您進去”這句話已經是對許王最好的回答,皇帝若是沒醒,怎麽會知道陸遊在外邊?又怎麽會叫陸遊進去?
陸遊心中一喜,看來老皇帝終於挺過來了。再不理許王,大步跟著王繼恩走進殿內。隨著他的進入,殿門又徐徐地關上了。
殿外的諸皇子聽說皇帝醒了,不由都鬆了口氣,唯有許王眼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卻也不敢再說什麽,乖乖地站在殿外等候了。
殿內的光線很暗,隨著陸遊的進入,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殿內隻有兩名宮女和一個白發老頭,估計就是給老皇帝診病的老太醫了。
陸遊看得清楚,**躺著的正是老皇帝,正要搶身上前呼喚。身旁的王繼恩突然拉了他一下。
“陸大人輕些,陛下還沒有醒”聲音極輕,隻有陸遊和那個老太醫能聽見。
陸遊嚇了一跳,轉眼看了看王繼恩,意思再明顯不過,老皇帝沒醒,你怎麽說醒了?這不是假傳聖旨嗎?
王繼恩苦笑一下,輕聲道:“我若不這樣,許王的陰謀不就得逞了嗎?”
陸遊明白了,這王繼恩若不是極其忠於老皇帝就是同許王有仇,又或是他根本就是元佐的人,眼看老皇帝要不行,而元佐又豪無問鼎皇帝寶座的實力,一旦許王上位,他也就再無權勢可言,情急之下,隻好把注全壓在自己身上。
心中苦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那會看病啊?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若不能把老皇帝救活,自己連帶著家人勢必會被許王以這個借口一網打盡。
邁步來到床前,低頭望去,卻見老皇帝腿上用白布纏著,藥味雖濃,卻也無法掩蓋一股惡臭之氣。
扭頭看了看太醫,沉聲道:“陛下的傷怎麽會變成這樣?就沒有辦法讓陛下清醒嗎?”
老太醫搖了搖頭道:“陛下傷口惡化,我已經用盡藥物控製潰爛,可一點作用都沒有,陛下的高燒也是因這引起的,若陛下年輕幾歲,或許可以用刀將腐肉割去,現在…”說著又搖了搖頭。
陸遊明白了,老皇帝畢竟年事已高,有些辦法根本不敢用在他身上。看著被白布包裹的傷口,腦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看著老太醫道:“是不是隻要能把腐肉清除幹淨,陛下的病情就能控製住?”
老太醫點了點頭道:“應該可以的,隻是這腐肉該如何清除?”說著又搖起頭來。
陸遊轉頭對王繼恩道:“馬上派人去找些蛆蟲來”這個辦法是陸遊無意中在電視上看到的,一些因腐爛而無法愈合的傷口,在放一些蛆蟲進去後,很快就會把腐肉清除幹淨,而不會傷到新鮮肉。現在陸遊也不知道這個辦法用在老皇帝身上管不管用,反正腦袋已經別在褲腰帶上了,不拚是不行了。
王繼恩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很痛快地轉身出去安排了,他心中也是抱著同陸遊一樣的想法,不成功隻能成仁了。
陸遊轉頭對老太醫道:“傷口的腐肉交給我處理,你來控製陛下的體溫,讓陛下的燒盡快退下來,也可以用一些物理療法,比如用藥酒揉搓頭部,當然了,我這隻是建議,該怎麽弄還得您說了算”
該怎麽救人,老太醫當然比陸遊在行,不過物理療法這個名詞卻是第一次聽到,而且更不明白陸遊要蛆蟲幹什麽。雖很想問問,卻見陸遊又仰頭沉思起來。當下不敢再說什麽,提筆寫下一道藥方交給宮女,要她們即刻熬製。這兩名宮女顯然也是王繼恩的鐵杆手下,不然王繼恩也不會放心地把她們留下了。
時間不大,王繼恩捏著鼻子,用手托著個盤子走了回來,不用問也能猜出這蛆蟲是從那弄來的。
陸遊強忍著撲鼻的惡臭,俯身慢滿將老皇帝的傷口打開,然後用筷子將蛆蟲一根一根地放在傷口上,最後又把白布輕輕蓋在上麵。忙活完這些,已經是滿頭大汗。
王繼恩看陸遊忙活完,忍不住道:“這樣就能管用嗎?”
陸遊心說我那知道?聽天由命吧!不過為了穩住他的情緒,還是點頭道:“這些蛆蟲會把腐肉清除幹淨而不會傷到嫩肉,隻要太醫把陛下的燒退了,陛下應該就可無事了”頓了一下又道:“我最擔心的就是時間問題,陛下醒來的時間越長,就會對我們越不利”
王繼恩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眼中凶光一閃道:“反正都已經做了,我們不妨再假傳一次聖旨,調禁軍把守在殿外,任何人不得接近,陸大人以為如何?”
剛才李繼勳的表現已經讓陸遊明白這家夥身在曹營心在漢,眼前這個王繼恩說不定也是他們一夥。老皇帝現在還沒有醒轉,若把老皇帝交由他們,誰敢保證不出什麽事?
這種事陸遊在電視上看多了,怎麽能給他們這個機會?沉吟一下道:“這樣不妥,若禁軍一到,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們眼前的當務之急是穩住形勢,不若這樣,你去告訴外麵的諸皇子,陛下經我治療已經略見起色,但現在還需要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這樣就能暫時把他們安撫住,而等陛下醒來,也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陸遊心中其實也毫無把握,他那知道老皇帝會不會醒?隻是冒死一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