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映襯中,無名受傷的部位已經變成黑色,而且還不斷發出陣陣惡臭,傷口竟然已經開始潰爛,顯然這根銀針含有巨毒,而無名在被陸遊抬出他那間屋子時也已經昏迷過去。

陸遊雖不通醫術,卻也知道若不能給他及時解毒,無名很可能像那個姓胡的一樣死在這根小小的銀針之下。

叫來隨行的醫官,可這醫官治一些普通的頭疼腦熱還可以,對這種巨毒卻也毫無辦法。

陸遊知道不能再拖了,一麵派人去請城中最好的郎中,一麵做好給無名動手術的準備。而這種事也沒人敢來,隻有他親自動手了。

準備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熱水,金瘡藥和一把小鉗子後。陸遊先用熱水淨了淨手,而後拿起小刀,看著已經處於昏迷中無名,沉聲道:“無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眼下無人能救你,在下姑且一試,若是仍不能救你,還望無兄不要怪我”說完狠了狠心,先用鉗子夾住銀針用力拔了出來,無名雖在昏迷之中,眉頭卻也疼的皺了起來,可見這根銀針刺的有多深。然後用小刀割開無名的傷口,將已經潰爛的肉全部割下來,最後才用藥把傷口敷上。

忙活完這些,陸遊已經是滿頭大汗。而一旁給陸遊打下手的醫官卻差點沒昏過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麽給人治病的,心中忍不住在想“這人沒有被毒死,恐怕也得被疼死,那可是身上的肉啊!一刀一刀被割下去,怎麽受得了?也隻有這位陸大人敢下手吧!”

這時已經是深夜,到那去找郎中啊!聽完侍衛們的回報,陸遊的心又提起來,自己雖仗著膽子給無名來個刮骨療毒,可這並不代表無名已經沒事,萬一有個感染什麽的,後果也同樣嚴重。

正犯愁呢!扭頭卻見貞賢郡主走了進來。這些日子兩人雖沒有單獨呆在一起,可誰也不是傻瓜,誰都能看出這位高麗郡主為何甘願放下郡主架子陪著陸遊一家人出入於貧苦百姓間。隻是不明白這位陸大人還在等什麽,這樣的美人為何不早點收入房中?

“這麽晚了怎麽不去休息?哦!忘了告訴你,這幾天我們就會上路”陸遊心不在焉地道。

貞賢郡主幽怨地看了陸遊一眼,然後把頭轉過去,輕聲道:“陸大人就那麽希望貞賢走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隻是陸遊那種一夫多妻的觀念始終還沒有轉變過來,自己已經有兩個老婆,這樣做似乎總有些對不住她們。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貞賢郡主,唯有先轉開話題了。扭頭看了看躺在**的無名,歎了口氣道:“這位無兄於我有大恩,可現在對他的傷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真是無能啊!”

貞賢郡主知道陸遊不願回答她,卻也不好再說什麽,幽幽一歎,緩步來到無名身邊,伸出纖嫩的手指輕輕搭在無名的手腕上。

陸遊又驚又喜,認識這麽長時間了,還真不知道她竟然懂醫術。當下不敢打擾她,靜靜站在一旁等著她說出診斷的結果。

過了一小會,就見貞賢郡主把手收回來,然後由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遞給陸遊,輕聲道:“你這位朋友傷勢太重,而且剛剛又失血過多,現在能活著已經是個奇跡,但能不能完全康複還很難說,這些藥丸可助他回複些元氣,貞賢醫術有限,隻能做這麽些,告辭了”說著轉身向外走去。

陸遊知道她是故意來找自己的,忍不住心中感動,輕聲道:“郡主…謝謝你”肚子裏似乎也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卻又一時無從開口。

貞賢郡主頓了頓,隨即大步走了出去。

陸遊愣了一下,忍不住搖頭苦笑,從前總覺得對女人自己很有一套,可現在看來自己根本就是麵瓜一個,心中明明也喜歡人家,卻始終不敢說出來。

夜,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溜走了,陸遊卻是一夜未睡。無名雖還有呼吸,可卻發起燒來,嘴裏不時還說著陸遊聽不明白的胡話。

這可如何是好?陸遊記憶中的救人方法都用過了,卻始終不見無名好轉,不由急的在屋內轉起圈來。

元侃見此情景,也跟著著急起來,過了一會忍不住道:“要不我派人去京城去請太醫?”

陸遊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那怎麽來得及…”話音未落,於東澤大步走了進來。

“稟大人,門外有位郎中要見您,他說他姓江”

隻要有郎中就行,陸遊那還管他姓什麽?忙道:“快請他進來呀!”

於東澤卻搖頭道:“大人,這個郎中有些怪,一定要讓您去迎接”

“要我去迎接?”陸遊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一個人來,心中暗想“難道是他?”無暇再想,大步向門外跑去。

門外站著一個青衫中年人,身後背著一個大箱子,卻不是曾經給絮兒診過病的江郎中還有誰?

見到真是他,陸遊大喜過望,知道無名有救了。搶步上前,躬身道:“真是江神醫,陸遊給您見禮了,快裏麵請,我的朋友已經快不行了…”說了半天卻見江郎中始終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江先生,您怎麽了?可是在怪陸遊慢怠了先生嗎?”

江郎中冷冷地道:“在下怎敢責怪大名鼎鼎的陸閻王,在下今天來也不過是想來警告你一聲,壞事不要做多,否則必遭天譴”

陸遊一呆,他還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個外號,忙搶身攔住要走的江郎中,急切地道:“江先生,我不知道您都聽說了什麽,但希望您能給我解釋的機會,現在我一個朋友命在旦夕,您可否先把他救活,然後我們再談”

江郎中行蹤飄忽,猜想此處需要救治的人一定很多,就趕了過來,不過他是昨夜剛到的,所以還不知道假神仙的事,但對陸遊的事卻聽說不少。原本他也不相信陸遊會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不過聽的多了,心中難免起疑,在聽說陸遊滿世界找郎中後,就主動找上門來。

看了看攔在麵前,神情急迫的陸遊,冷哼一聲道:“你還想同我動武不成?”

陸遊連忙擺手道:“陸遊決不敢同先生動武,但請先生先救活我的朋友,而後先生若能說出陸某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陸某甘願聽憑先生發落,決不食言”

江郎中對郎中還是有些了解的,眼看陸遊神情坦然,心中倒也相信陸遊很可能是被人誤解了。點點頭道:“好吧!若是你敢騙我,我定不饒你”

陸遊大喜,在不耽擱,立刻請江郎中來到裏麵,指著躺在**的無名道:“這位朋友曾從契丹人手中救過我的夫人,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救活他,還請江先生成全”

江郎中不再說什麽,把其他人都趕出去,這才為無名診治起來。在給無名的傷口換過藥後,轉頭對陸遊道:“這人是怎麽受傷的?傷他的暗器呢?”

陸遊心中暗讚,不愧是神醫,隻看了傷口就知道他是傷在暗器之下。忙小心地把那枚銀針取出來遞給江郎中。

江郎中接過暗器凝神看了一會,忍不住道:“好霸道的暗器,就我所知,江湖上最近突然冒起一個神秘的暗殺組織,其中有個極厲害的殺手用的就是這種暗器”

聽他說完,陸遊不由想起那個死在無名房中的黑衣人,心說,難道他就是那個殺手?看來同行是冤家這個詞用在他們身上最合適不過,他的銀針雖快,可也沒快過無名的刀,最終還是讓無名割斷了喉嚨。

江郎中此時看陸遊的眼光已經緩和許多,溫聲道:“你是不是又得罪了什麽人?若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吧?”

陸遊早已經想明白此點,無名若不是為了保護自己,何苦要跟在自己身邊?點頭道:“我在契丹的時候曾救過他一次,卻為曾想到他竟如此重義氣”頓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先生都聽到關於我的什麽流言,陸遊也知道做事難免激烈些,但卻從未做過一件有昧良心的事”接著把假神仙的事,以及心中的想法和分析源源本本地對江神醫說了一遍。

最後道:“這件事我做的雖有些過分,可當時的情景卻也由不得我,先生若還認為陸遊是那種濫殺無辜之人,就請先生動手為民除害吧!”

江神醫聽完陸遊的話,久久沒有吭聲,好一會才道:“看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你做的很對,不過也要小心了,今後撲向你的人也許會更多”說著從懷中掏出兩個瓷瓶,又道:“這兩個瓶子裏的藥,一是個他用的,另一個你留下,以備不時之需”

陸遊被他說糊塗了,順手接過瓶子,皺著眉頭道:“先生可否把話說的再明確些,在下沒有聽明白”

江郎中淡然一笑道:“以後你會明白的,畢竟像你這樣為百姓著想的官員不多,我可不希望你出什麽事”說著站起來轉身就向外走。

陸遊剛想問他幹什麽去,卻見江神醫又停下身來,轉身從懷中掏出一本書遞給陸遊道:“你那個刮骨療傷的法子很管用,這本書你沒事的時候可以看看,對你會有幫助的”說完再不理陸遊,大步走了出去。

對這樣的俠客,陸遊隻能用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形容,同時也知道留也留不住他,還不如隨他去。低頭看了看他給自己的書,隻見上麵寫著“百方記要”不由愣住了,心說“他給我這個幹什麽?也要我學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