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天,陸遊沒有再指揮人馬攻城,而是命令所有人馬回營休息,而且是必須休息。同時叫過一名軍官,低聲對他吩咐一番,然後笑著把眾將帶回營,告訴他們今夜不掄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理會,要出戰的時候,會派人去通知他們。

眾將都不知道陸遊葫蘆裏裝的是什麽藥,卻見陸大人一臉壞笑,神神秘秘的樣子,心中也忍不住在想,大人難道已經想到破城的辦法了?

是夜,三更十分,劍州城四麵同時響起喊殺聲,守城叛軍的精神一直處於高度集中的狀態下,聽到喊殺聲,立刻高舉火把舉起刀槍,隨時準備好迎敵。可等了一會,城下除了喊叫,並無一點動靜,這才知道官兵是在虛張聲勢,咒罵一番,紛紛躲回城牆後休息起來。

可還沒等他們的屁股坐穩呢!喊殺聲就又響起來。叛軍雖不情願,卻也怕官兵趁機攻上來,打起精神向下看了看,同樣還是什麽都沒有,眾叛軍惱怒的同時,卻又毫無辦法。

幾次三番之後,叛軍終於失去了耐心,任你官兵怎麽喊叫也不搭理了。他們也想明白了,官兵這是想完疲勞戰術,弄得眾軍夜晚睡不好,明天就沒精神守城了。有的叛軍將領幹脆命令士兵,除了留一部分放哨外,其餘的就地休息,不用再理會官並的騷擾了。

黎明十分,是人們意誌最薄弱,也最容易犯困的時候。陸遊這個夜行專家,把進攻時間就定在這個時候。

沒有擊鼓、沒有吹號,隻是令中軍分頭把眾將叫來,然後才開始下達將令。

挑五百軍兵,每人身背一包火藥,舉著一張白天縫製好的超大牛皮,悄悄潛到劍州城門下。將火藥按放好後,再拉著引線潛回來。牛皮的顏色本就有些灰暗,在借著夜色的掩護,是很難讓人發覺的。

當天空由黑轉為昏暗的時候,城頭上那些獲準休息的叛軍已經沉沉睡去,就連放哨的軍兵也靠在城牆上昏昏欲睡起來,渾不知城下正有一張會走路的牛皮在悄悄地靠近,而後又悄悄地離開。

付奎子這些天也一直沒有睡好,從劍門回來他就發現手下人對他的態度不一樣了,不那麽恭敬,也不象從前一樣順從,他知道是因為自己臨真退縮造成的。心中憤恨陸遊的同時,卻也毫無辦法,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眼看官兵圍困劍州,而他已經連向大蜀王發去十餘道求救信,可大蜀王卻遲遲沒有動靜。

官兵勢大,今天若是不計代價地攻城,現在說不定已經破城而入了,看來這座城池是保不住了,不如早做打算,明早就帶人跑吧!

正躺在**翻來覆去地想著,忽聽城門處傳來一聲巨響,嚇的付奎子一骨碌從**爬起來,叫進侍衛問是怎麽回事,可侍衛因不在城上,也說不清楚。直覺告訴付奎子,官兵就要打進城來了,還是快跑吧!

也不知道當初王小波、李順是怎麽看上這個形象威武,膽子卻比兔子還小的人?又或是已經被陸遊嚇破了膽,根本就不敢在想著抵抗的事。

出門跳上馬,帶著衛隊向沒有官兵圍困的城門跑去。

城上的叛軍也被這一聲巨響驚醒了,紛紛揉著朦朧的睡眼由城牆後站起身向下看去。

天色雖然昏暗,城頭卻仍亮如白晝,而城下則是灰茫茫一片。城上的叛軍還沒等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城下突然傳來一聲斷喝,接著無數支利箭從灰茫茫的空氣中冒出來,轉瞬間就射倒一大片伸脖子向下看的叛軍。

直到此刻,叛軍終於知道這回真的是官兵攻城了,一麵派人飛報付奎子,一麵拿起武器準備抵抗官兵的進攻。

可現在幹什麽都晚了,城下官兵用箭壓得城上叛軍抬不起頭來,另一隊官兵則從被炸毀的城門衝入城去,隨著大隊官兵的湧入,守城的叛軍終於知道大勢已去,紛紛放下武器,要麽當了官兵的俘虜,要麽就脫下衣服躲入民宅,希望能混過這一關。

一時間,城內喊殺聲、哭喊聲亂做一團,雖還有零星的抵抗,但根本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官兵很快就控製了全城,並開始清理叛軍的殘兵敗將。

陸遊是最後一個進城的,他進城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士兵們已經在開始清理街道,並按陸遊的指示出榜安民,同時鼓勵百姓揭發叛軍下落,也向百姓們告之陸大人的本意,隻要主動到官府自首,官府會從輕處理的。

劍州、閬州、梓州相繼被官軍奪回,大大震懾了叛軍的氣焰,同時陸遊也接到王繼恩方麵傳來的消息,受陸遊軍隊士氣所鼓,王繼恩的人馬也已經打到果州,正在向合州挺進,如果順利的話,會同陸遊在成都會師。

陸遊終於鬆了口氣,兩路大軍會師成都,叛軍的末日就要到了,現在差的隻是時間而已。

這時朝廷也傳來老皇帝的旨意,對陸遊的功績給了極高的肯定,所有參與平叛的官員各升一級,同時同意陸遊的提議,對川中百姓給予三年免除稅賦的特赦。

這個消息對陸遊來說,比打一場勝仗都令他興奮,立刻命人把這道旨意抄寫數十份分發到川中各地,同時由自己親自成立一個懲治貪官的衙門,接受百姓對貪官汙吏及不法商販的舉報,隻要證據確鑿,就地革職拿問,罪大惡極者,一律正法,決不姑息。

白蓮社的總舵在川中,而陸閻王的大名,他們更是如雷貫耳,知道這位陸大人對殺人是決不會手軟的,一時間教眾人人自危,地方風氣也為之一變。正如唐思民所說,那個百姓不想好好過日子?現在陸大人給了他們重新活下去的條件,誰還願意跟著造反啊?

在這種風氣的帶動下,有個別縣城的叛軍幹脆集體到陸遊軍中自首。

陸遊為了能讓更多的百姓脫離叛軍,說到做到,收繳了叛軍的武器,懲戒一番後就把他們放了回去。而對那些不肯投降,死心塌地叛亂的人,陸遊也決不手軟,全部砍頭示眾,最狠的一次,把一隊叛軍近千人全部屠殺。這樣一來,陸閻王的名字在川中就叫的更響了。

大軍在劍州休整數日後,開始向成都的最後一到防線綿州挺進,而這時前方也傳來消息,叛軍大將陸放率五萬人馬陳兵於綿州城外,看樣子是要同官兵決戰了。不過陸遊知道,在成都,叛軍的兵力還有不下十萬之眾,所以仍然大意不得。

終於要見到小七了,陸遊心中忽喜忽憂的,自己該怎麽解決這個最大的難題呢?同時心中也有些奇怪,早就傳聞叛軍的軍師老刀如何、如何厲害,可卻從未見他帶兵同自己打一場象樣的仗,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別人故意把他神化了?還是他有意在回避自己?

陸遊倒寧願相信最後一句話,那樣他就有理由開脫老刀他們了。

因為要掃平各處的叛軍,還要防止叛軍死灰複燃,陸遊已經分派出一部分兵力,所以此時跟在身邊的人馬隻有十萬,加上叛軍的五萬人馬,綿州城下已經成為變成兵馬的海洋,連營一眼望不到盡頭,雖是同樣旗帆招展,但叛軍同官兵比起來,顯然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陸遊的大軍剛紮好,叛軍營中就響起號炮聲,接著一隊人馬衝出營外,徑直來到官兵營外挑戰。

陸遊為了見小七,不顧眾將的反對,親自披掛上陣,不過這次卻沒有在帶武器,以示對小七毫無敵意的心意。

雖然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麵,可陸遊還是一眼就認出叛軍中那員小將正時小七。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似乎有一肚子話想對小七說。吩咐人打開營門,單人匹馬向小七奔去。

小七見到陸遊,似乎也很激動,不過騎在馬上卻並沒有動,眼中閃爍著複雜難明的神色。

奔到小七不遠處,陸遊勒住馬,語氣略顯激動地道:“兄弟,你好嗎?想死哥哥了”在陸遊心中確實一直都拿小七當弟弟看的。

小七眼中異彩一閃而過,沉聲道:“當日我曾對你說過,你我戰場相見的時候就是敵人,難道你都忘了嗎?”

陸遊慘笑一下道:“兄弟,你真能狠心到跟我為敵嗎?聽哥哥一句勸,不要在鬧下去了,我向你保證,隻要你離開叛軍,我一定向朝廷…”

小七揮手打斷陸遊的話,喝道:“費話少說,拿起你的兵刃,我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陸遊搖搖頭道:“哥哥怎麽能同兄弟動手,你看我象是要和你動手的樣子嗎?”

小七又何嚐願意同陸遊動手,隻是身在陣前,後麵又有無數隻眼睛在看著,不動手怎麽成?

再不說話,舞起手中的銀槍向陸遊衝過來,嘴裏還喊道:“待我拿下你這個朝廷命官,交於我家蜀王請功”嘴裏叫的雖狠,不過這槍法卻差的出奇,還沒刺到陸遊身前就收槍回去,看著象是在刺殺陸遊,其實卻同自己表演沒什麽區別。

陸遊那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借兩馬措凳之機悄聲道:“今夜三更,我在營被樹林等你”話音剛落,撥轉馬頭就跑,嘴裏還叫著“果然厲害,下次本官在來會你”再不停留,打馬如飛而去。

叛軍眼見主將打跑了官兵的將官,頓時歡呼起來。隻有小七看著陸遊的背影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