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恩麵上突然露出一絲詭秘之色,微笑道:“陸大人可能想不到吧!元僖已經逃到契丹,並被契丹蕭太後封為宋國公,聽說大人在契丹的時候也曾受過此封是嗎?”

陸遊不由呆了一下,雖也曾想過元僖可能會逃向契丹,卻沒想到蕭太後會把自己從前的官職封給他,顯然這是衝自己來的,估計同自己一樣,燕雲十六州也在他的封地之列。

點點頭道:“契丹小皇帝雖封過本官,可本官卻沒有接受”扭頭看了王繼恩一眼又道:“王公公的消息很靈通啊!”

王繼恩幹笑一聲道:“在宮中呆久了,那還沒有些故交好友?”頓了一下又道:“我聽說契丹蕭太後已經給高麗送去她的懿旨,命高麗國王送一個叫什麽貞賢君主的去契丹,嫁於元僖為妻,以示對元僖的寵信”

這句話猶如在陸遊耳邊響個炸雷,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不用問,這也是蕭太後因記恨自己而做出的決定。高麗國小勢微,為了不再起戰端,很可能會把貞賢郡主送給契丹的,這可如何是好?

心中微一轉念“這個消息他是怎麽知道的?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心中不由暗自提高警惕。從容一笑道:“王公公知道的還真不少,不過你可能還不知道,貞賢郡主已經同本官有婚約,高麗國王若是把她送與契丹,就是在同本官過不去了,本官相信高麗國王還不會昏庸至此吧?”

王繼恩一臉恍然地道:“原來如此,看來咱家還要提前恭賀陸大人了,哈哈!”

陸遊看著他一臉奸笑的樣子,心中一陣厭惡,同時也越發覺得他是故意在說給自己聽。淡然一笑道:“王公公請放心,喜酒是一定不會忘了您的”

王繼恩再找不到留下的理由,找了個借口,匆忙走出大帳。

陸遊的心卻又提了起來,他相信這個消息很可能是真的,因為他太了解蕭太後的為人了,這個女人可謂心計深沉,就拿韓德讓毒殺老婆這件事來說,她作為一國太後,別人都知道的事,她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說不定她也是參與人之一,事後又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在朝中甚受老皇帝寵信,又找不出別的辦法報複自己,而關於自己和貞賢的事,她顯然也是聽別人說的,這才想出這條毒計來,目的就是要讓自己痛苦。

想到這,思緒又轉到王繼恩身上。現在正是平定叛軍的關鍵時刻,自己又身為三軍之主,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將影響整個大軍的情緒,甚至影響戰爭的最後結果,可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來刺激自己,他難道一定想不到事情的嚴重性嗎?

想到這,立刻命人準備紙筆,分別給元侃和梁子溪寫信,要元侃以自己及朝廷的名義給高麗國王去信,要他把貞賢郡主送到中原。同時命梁子溪派出水師接應,必要時可以適當警告高麗,不要以為契丹人可怕,大宋同樣也不是好惹的。

派人把信送走之後,心中卻又想起一件事來,忙命人把信使叫回來,又揮筆給於東澤寫了封密信,要他派人調查一下王繼恩的真實背景,同時詢問他關於諜報網發展的情況。要他速速回報自己。

安排好這些尤自不太放心,把剛給老刀他們送糧回來的吳起叫過來,命他暗中派人監視王繼恩,看他都同什麽人來往?

按照陸遊的分派,各路人馬紛紛動起來,看著成都城上叛軍嚴整的軍容,陸遊突然想到,老刀對自己說的話恐怕還不夠全麵,水源掐斷的隻是一部分,城中還有糧食呢!如果叛軍不顧百姓的死活,水源自己飲用,不是一樣可以堅持很長時間嗎?

想到這陸遊心中微覺奇怪,以老刀的精明,怎麽會想不到此點?隨即恍然,老刀雖然已經同叛軍決裂,心中難免對從前一起戰鬥過的戰友有些感情,雖知道叛軍必敗,卻也不忍心看他們敗得太慘。

心中又好氣又好笑,若是換做別人,單這一條就夠要他命了。不過不管怎麽說,他還是脫離了叛軍,這一點也可以讓自己欣慰,就不要再難為他了。現在看來最好的的辦法是解決掉城中的糧食供應,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隻可惜小七已經走了,不然讓他潛入城中燒掉叛軍的糧草最好不過了。

想到這忍不住心思又活躍起來。小七不在,不是還有我嗎?契丹的京城老子都能如履平地地進進出出,成都就不行了嗎?

隨即搖了搖頭。在契丹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現在自己指揮幾十萬大軍,一個不好,大軍就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麵,到那時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現在不是裝B的時候,還是忍忍吧!

兩天後,唐思民回報,上遊水源已經截斷,並在通往護城河的河道旁又開了條口子,估計很快就能把護城河的水引幹。

既然還沒有更好的破城辦法,陸遊決定試探性地進攻一次,但也不是單純地進攻,首先派出兩萬強弓手,及十數架投石機,用以壓製城上叛軍的火力。同時在一萬副盾牌的掩護下,兩萬名身背沙包的士兵跟在盾牌手的後麵向第一道護城河內填裝沙石。

還真別說,陸遊這個辦法很快就奏效了。進攻開始後,箭矢、石塊,如雨點般向城上飛去,叛軍被壓在城上根本抬不起頭,也就無法幹擾官軍填平護城河,不到半天工夫,第一道護城河就被填平了。而官兵因事先準備充足,所以傷亡微乎其微。

官兵本可乘勝填平第二道護城河,卻被陸遊攔住了。原因很簡單,叛軍在失去第一道護城河的保護後,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守護第二條護城河,從而必將導致官軍的傷亡增大,這可是陸遊所不願見到的。

不過陸遊相信,失去第一道護城河的保護後,對叛軍心理上的打擊一定很大,而在官軍切斷水源,外麵又無援兵的情況下,用不了多久叛軍自己就會先亂起來。所以陸遊再次選擇了圍而不打的辦法,用氣勢震懾叛軍的心理。

與此同時,李鐵的捷報又頻頻傳來,除了江原和青城的叛軍較難打一些外,其他地方的叛軍幾乎是望風而逃。現在包括江原、青城在內,彭州、漢州一帶已經完全重歸官府的管轄之內。

遵照陸遊的指示,妥善安置叛軍控製過地區的百姓,惟獨不放過白蓮社的妖人,並著手處決一批民憤大的地主貪官,使這些地方的百姓相信朝廷這次是真的來為他們做主了。

隨著各路人馬的陸續返回,陸遊已經不耐再這麽耗下去,覺得總攻的時機到了。但這次采用上次的辦法顯然不行了,因為第二道護城河離城牆太近,叛軍幾乎不費什麽力就能射殺奔到護城河旁邊的任何人。

即不想又太大的損傷,又要把城拿下來,這個確實有點讓人為難了。眾將商量一通後,最後又把目光集中在陸遊身上,看來也隻有陸大人能想出什麽異想天開的法子在這麽高難度的限製下破城了。

陸遊也知道自己的條件苛刻了些,自古以來打仗那有不死人的?不過大話是自己喊出去的,辦法當然就要由自己來出。

來到營中架起的高台上向城中望去,雖還有一斷距離,但因陸遊站得也夠高,所以城上的一些場麵還是能見到。

隻見城上的叛軍守衛雖還是那麽嚴密,但因官兵多日沒有攻城,已經懈怠了許多,畢竟不是官兵,紀律也相對鬆散多了。

若如老刀所言,城中已經接近斷水的邊緣,現在看來好象還沒糟到那種程度,而自己又不能潛入城中去放火,這可怎麽辦?看著看著,陸遊的心情不由焦躁起來。

吳起跟隨陸遊時間最長,多少了解些陸遊的脾氣。眼見陸遊臉色越來越差,忍不住小心道:“大人,要不給我一支人馬,我去把第二條河也填平?”

陸遊搖了搖頭,心說要可以的話,我早派人去填了。想到這,心中突然一動。

第二條河我不能填,為什麽不能接著填第一條?就象築城一樣,在成都城外築起一道同城牆差不多高的土牆來。第一道護城河踞城牆本來就近,若用這個法子把土堆一點一點移近城牆,到時以同等高度對敵,打起來不就容易多了嗎?

心中越想越高興,回身大力拍了一下吳起的肩膀道:“好主意,你這就去點齊人馬,準備建城”興奮之下,用的力道難免大了些,疼得吳起直裂嘴。

心裏還納悶呢!這也算好主意?您不是一直不同意的嗎?

陸遊也沒管他,奔下台招集眾將,把自己的想法對眾將一說,眾將起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仔細想起來,這確是個好主意,隨著土堆的推移,甚至可以和城牆接壤,到時叛軍就將再無險可守。

說幹就幹,一場盛況空前的堆山運動開始了。為了盡快達到目的,陸遊不但把營中所有投石機全部用上,更是將運送沙土的士兵增加的三萬,同時在弓箭手之後配以騎兵,避免叛軍情急出城反撲。

一時間,前方是硝煙火石,盾牌後則是螞蟻一般運送沙土堆山的士兵,雖未真正交火,但場麵卻也是前所未見的。

坐陣之後的陸遊眼看土山越來越高,心中高興,看來破城隻是朝夕之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