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婆很快就從皇宮出來了,事情正如老丈人所說,元侃早已默定潘美的女兒為皇後,隻因顧及潘家同陸遊之間的恩怨,才來征求陸遊意見的。出乎陸遊的意料,潘家女兒對兩個老婆卻甚為客氣,而且還賞賜了不少東西,好象完全忘了陸遊同她們潘家之間發生的事似的。

陸遊不是小孩子,當然不會被這種假象迷惑住,手足情深,她的哥哥等同死在自己手裏,若說她一點不記恨,那可能嗎?恐怕就是他老子也不會同意,最好的解釋就是她也在等待最好時機,可以一擊讓自己畢命的時機。

陸遊又豈是引頸待戮之人?他同樣也在等待時機,一個讓自己同家人永遠離開這是非之地的機會。

元侃現在也許不會對自己下手,可誰敢保證將來他會不會變樣?若不早做好準備,到時帶著一家人,想走就沒那麽容易了。

冬去春來,天氣雖然在逐漸變暖,可陸遊家裏卻再一次遭遇到寒流。呂老頭終因年老體衰,在第一場春雨到來的時候,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呂家的原籍在幽州,但那地方已經被契丹所占,所以已經不可能把呂老頭送回原籍安葬。不過陸遊卻想到一個更好的地方,就是邢州城外的龍岡,那裏曾是柴家的房產,但柴茂功已經將之送與陸遊,因柴茂功叛逃離宋,所以陸遊也就沒有必要再同他客氣,早已派人將那裏收拾妥當,隨時都可以搬回去住了。

呂老頭一生清正廉明,深得朝廷上下稱頌,元侃親自提詞並到場悼念,就連潘美都派人送來挽聯,可見在他心中也是十分敬重呂老頭的。

因有陸遊的關係,元侃又下令停朝三日以示悼念,並恩準陸遊護送呂老頭遺體去邢州下葬的請求。

陸遊是做好準備這次離京之後就再不回來了,可想想這幾年的奮鬥,想想自己一手扶上去的皇帝元看,心中也難免有些不是滋味,或許自己真的是多慮了,元侃根本就不是那中人,可有句老話說的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潘家的女兒坐上皇後的位置後,已經讓他心中那點希望完全破滅了。更有甚者,呂老頭去世後的第四天,元侃就傳旨,任命潘美為平章國事,也就是相當於大宋的宰相。基於這幾點,陸遊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麽理由留下了。

就在陸遊準備離京的前一天,新君元侃主動冒雨找上門來。

窗外春雨嚦嚦,元侃看著給自己施禮已畢站起來的陸遊。沉吟片刻才道:“陸卿可是在怪朕嗎?”

“陛下說的是那裏話來?臣隻是因為嶽父大人去世,心中難過,所以才提不起精神來,怠慢陛下,還請恕罪”

元侃似乎看出陸遊有些言不由衷,微歎了口氣道:“人人都在向往這個位置,可真的坐上了,卻又忍不住再想,這個位置到底有什麽好?什麽事都要操心,什麽事都要過問,就連從前最要好的朋友也不能傾心相談了”

不待陸遊說話,又道:“陸兄,元侃要你記住一句話,就是不管到什麽時候,元侃還是你從前認識的那個元侃,而且元侃也永遠會記住你為他所做的一切。我之所以同意你離開,就是希望你能好好靜養一下,同時也希望你能體諒我的難處,管理這麽大個國家,有些事我是不得不做的”

陸遊知道元侃一定是猜到了什麽,才有此一說的,聽到元侃說的這些心裏話,心中也有一絲感動,從元侃能冒雨前來同自己說這樣一番話,就說明自己沒有保錯人。

笑了一下道:“陛下放心,不管到了何時,隻要陛下一聲令下,臣都會第一個衝在最前頭的”

元侃也笑了,點頭道:“朕相信你”頓了一下又道:“父皇剛去世還不滿一年,所以現在還不易動兵,我打算在明年這個時候起兵北伐,到時仍由你領軍,在這一年中,你可隨時調配軍隊,訓練士卒,為明年的北伐做準備”

陸遊名義上還是樞密院的樞密使,所以隻要皇帝點頭,他是有權利調動軍隊的。

收複燕雲十六州同樣也是陸遊的心願,這件事不單是為元侃,也更為故去的老皇帝及所有在契丹鐵蹄下的漢人百姓。

春雨貴如油,多了也發愁。連日的細雨將道路弄得泥濘不堪,也同樣影響了陸遊等人的速度。直到七天後,陸遊一行人才到龍岡。

邢州知州周同早已得到消息,並請風水先生選好一塊墓地,用以安葬呂老大人。

看到周同,陸遊心中不免升起一絲愧疚,因為他曾答應過要在皇帝麵前保奏這個人,誰知後來因各種事物纏身,竟把這件事給忘了。

相對於京城,這裏的葬禮就平靜多了,沒有了你們多送葬的官員,隻有陸遊一家人及邢州的一些官員。

下葬的時候,寒煙幾次哭的暈了過去,說什麽也不讓老父下葬。陸遊無奈,隻好讓絮兒帶人把她送回去,這才把老丈人的遺體入土。

看著漸漸掩埋的黃土,陸遊悲從中來,從小就沒有見過長輩是什麽樣,有的時候甚至把老皇帝及呂老頭當成自己最親的人,可這兩個老人已經先後離去,自己終究是個無父無母的野孩子。

是傷口總有撫平的時候,隨著時間的推移。寒煙也漸漸從喪父的悲痛中緩解過來,消瘦的臉上也漸有笑容露出。

龍岡柴家,環境優美,景色宜人,氣候也適合陸遊等人,這也是陸遊當初一見邊喜歡的主要原因。

隨著春意漸濃,樹木發芽,鮮花開放,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鬱鬱蔥蔥,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在這裏,陸遊一家人度過了最為閑適的一段時間。

元侃也沒有忘記陸遊,時不時地派人送來各種珍饈玩物,以示對陸遊的寵信。

陸遊同樣也沒有忘記元侃的囑托,命於東澤密切注意契丹及黨項的動靜,同時他也相信,以蕭明遠之能,自己若有什麽舉動,定也瞞不過他的耳目。

最讓陸遊擔心的還是貞賢郡主的消息,從上次她離開自己,已經快過去一年的時間,這一年時間裏也不知道她過的怎麽樣?相信她也同自己一樣在思念著自己,隻可恨高麗國王瞻前顧後,一直不肯把人送回來,看來在必要的情況下,自己還得去一趟高麗了。

身處黨項的小七、老刀也傳來消息,因有胡不歸暗中相助,他們已經度過最艱難的時期,黨項軍隊在數次剿滅不果的情況下,已經派人同他們談判,準許他們在黨項境內有一席之地,但卻要服從黨項的領導,而老刀在權衡過後,已經假意接受黨項的任命,就等陸遊揮軍黨項,好從內部配合了。

契丹最近到是平靜的很,再沒有向大宋方麵挑釁,不過陸遊知道,不管是蕭太後還是胡輦,都不會放過自己的,宋遼之間的大戰是早晚都要爆發的。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陸大人的府邸,迎來了一位久違的客人,楊延昭。

陸遊已經很久沒有同楊延昭見麵了,聽說他來了,立刻迎了出去,拉著楊延昭的手久久都不願放開。似乎生怕再失去這個好朋友似的。

酒宴擺上,陸遊屏退下人,同楊延昭邊喝邊聊起來。

“陸兄好象有什麽心事?能對延昭說說嗎?”

陸遊搖了搖頭道:“也算不上什麽心事,隻是不知為什麽,突然之間對什麽都失去了興趣,隻想在此逍遙自在地過一輩子算了”

“嗬嗬!你想逍遙可不成,我聽說萬歲已經著手準備北伐了,你這樣的人,萬歲怎麽可能不用?潘家的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以萬歲對你的寵信,潘家人也不敢把你怎麽樣的”

陸遊雖不願做官,卻不想因此影響楊延昭,笑了一下道:“我豈會怕他們?對了,正好你來,我們商量一下,你認為北伐最好先從那裏下手?”

楊延昭沉吟一下道:“其實我這次來找你也是為了這件事,燕雲十六州曆來就是我大宋的國土,是對陣契丹的一道天然屏障,所以無論如何是要奪回來的,可喜當今萬歲能清醒地看到這一點,因此我對此次北伐是有信心的,但唯有一點,就是想請陸兄向陛下建議,不要再派類似監軍這樣的人在軍中,有這樣的人非但幫不上什麽,反倒隻會給大軍添亂”

對這點陸遊也是深有感觸的。點頭道:“我會把這件事告訴萬歲的,相信萬歲也能體諒你我的良苦用心”

“自從上次北伐失敗之後,我就一直在琢磨,三路大軍,幾十萬軍隊,因何會敗的如此之慘?原因在那裏?難道單單隻是因為出了奸細的原因嗎?恐怕也不盡然”楊延昭說著不住地搖著頭。

陸遊在重生的時候剛趕上北伐開始,根本就不知道此次戰役的具體情況,現在經曆的事情多了,而且又是一國最高軍事機構的主管,自然也就同楊延昭一樣,琢磨起上次戰役失敗的原因來。

沉吟一下道:“左右無事,我們不妨來探討一下這場戰役的得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