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蹄聲仿佛是死神來自地獄的召喚,連陸遊這個曾經死過一次的人也不由得心膽具裂,恨不得多長出兩條腿跑得越遠越好。

都說慌不擇路,陸遊在飛奔的時候也根本無暇觀看腳下的情況,匆忙間腳踩在一塊石頭上,隻見陸遊一個趔趄,身子猛地向前直撲過去,竟一個狗吃屎趴在了地上。不過也幸虧他這一倒,因為就在他倒地的同時,閃著寒光的斬馬刀也堪堪劃過他的後背,若他此時還在奔跑的話,很可能已經變成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了。

對方連問都沒問就動手殺人,雖讓陸遊的僥幸心理變成了泡影,但也激起了他心中無限的生存。身子在倒地的時候順手抓起一塊石頭,爬起來之後想也沒想就奮力向剛才砍他的騎者丟了過去。

騎者顯然沒想到陸遊能躲過他這必殺的一刀,由於馬的慣性,在衝過陸遊之後十數步的地方才停下,不過他根本就沒有要放過陸遊的意思,嘴裏咕噥了一聲又把刀舉了起來,可他還沒等催馬衝向陸遊呢!隻覺眼前黑影一晃,緊接著臉上一陣劇痛,連吭都沒吭一聲就從馬上掉了下來人事不知了。

這個情況不單是他的那些同夥,就連陸遊都感到很意外,在酒吧投擲飛鏢雖是他的絕技,可用一塊石頭就把人從馬上打下來,並且還不知道是死是活,這種情況是他做夢都不敢想像的。

驚喜過後,陸遊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搶前幾步翻身跳上那匹失去主人的戰馬,撥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跑了下去。陸遊雖談不上有什麽精湛的馬術,但騎馬還是會的。

這時那個騎者的同夥也都反應過來,來不及觀看地上同伴的死活,紛紛高舉著火把打馬向陸遊追了下去,有的人已經從背上摘下弓箭就要向陸遊射過去。

騎在馬背上的陸遊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原本就地形不熟的他此時更像個沒頭的蒼蠅,隻知趴在馬背上用手代替馬鞭不停地拍打馬背,希望它能跑得再快點。

正在這時,一個紅袍年輕人從後麵數十騎人馬中越眾而出,舉起馬鞭製止了眾人的追擊,看的出來他就是這群騎兵的首領,隻見他看了看陸遊的奔逃路線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下命令般嘰裏呱啦地大聲說了一通,然後打馬當先向陸遊追了過去,而其他幾十個手下除了幾個人跟在他身後之外,其餘人則分散開向陸遊包抄過去。

此時遠處的草叢中也正有兩雙黑亮的眼睛在注視著陸遊等人的一舉一動。

“爺爺,要不您去幫他一下吧!我看他不像您所說仇家派來的奸細,還有您不是說遼人永遠是我們漢人的敵人嗎?我們總不能眼看著一個同胞被這些遼人殺害吧?”這個青衣少女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可從她這番話能聽出她內心並不像她的麵孔般那麽冷若冰霜。

老人若有所思地道:“再看看,你有沒有注意他剛才隻用一塊石頭把遼人打下馬?而且那個遼狗就再也沒起來過,這得需要多大的力道?這個年輕人”說到這突然頓住了,隻是凝神看著遠處再沒說話,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向追逃的人群靠近了些。

青衣少女不明白老人為什麽停下來,疑惑地看了老人一眼卻並沒有再追問,跟著老人的同時,眼睛也轉向奔逃的陸遊和那些追兵身上。

陸遊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麵臨著被包圍的危險,隻想打馬快點那跑,可這馬卻像故意和他作對似的越跑越慢,大有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而身後的蹄聲卻是越來越近。

陸遊心急如焚卻又毫無辦法,心中暗罵“媽的,都說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我這是他媽得罪誰了?怎麽倒黴的事都讓我碰上了呢?”

正在亡命奔逃間,忽然心有所感,隻覺一股勁風向後腦撲了過來,身子很自然地向旁一側,回手向後麵抓去。

隨著他的側身,一隻羽箭夾著勁風落入陸遊的手中。飛射過來的羽箭帶得陸遊掌心火燒一般地疼痛,他自己都沒敢想過能用手接住敵人射過來的箭。眼角掃處,那個身穿紅袍的年輕人剛好落入他的眼中,隻見他手持著長弓騎在馬背上,火光映襯下,神情間也帶著一絲驚訝,顯然是沒想到陸遊在黑天的情況下仍能躲過並抓住自己射出的箭。

陸遊也未想自己是怎麽接住箭的,心中惱火這些人不問青紅地就對自己下殺手,想也未想,像投擲飛鏢那樣,甩手把箭向那個年輕人丟了過去,然後伏下身繼續打馬逃命。

匆忙間似乎聽身後有人驚呼一聲,緊接著就聽一陣嘰裏咕嚕地大聲喊叫。而四周又同時響起雜亂的馬蹄聲,不過這次卻不再是奔向自己,而是向他的後麵奔去。

陸遊那有心情管他們?為了防備敵人再用箭射他,趴在馬背上用力打馬向莽莽的草原逃去。

“爺爺,他把遼人的頭領打下來了,他他是怎麽做到的?”青衣少女瞪大眼睛驚諤地看著遠處發生的這一切,頭也不回地向老人問道。

黑暗中老人也沒看清那群騎兵的頭領是怎麽被陸遊打下來的,隻看見陸遊揚了揚手。聽少女問起,皺著眉頭沉吟一會道:“這人的武功隻能以深不可測來形容,剛才幸好沒有貿然出手,要不然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也許你說的對,有這樣身手的人是不屑來做奸細的,不過我們再沒弄清他真實目的時最好不要接近他”

青衣少女秀眉一皺道:“他會武功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老人微微一笑道:“絮兒,你年紀還小,江湖上臥虎藏龍,什麽樣的奇人異士沒有?我們回到中原之後,你切不可小看了中原人士”

頓了一下表情嚴肅起來輕聲道:“被他從馬上射下來的那個似乎是契丹北院樞密使耶律斜軫的獨子,這耶律斜軫是蕭太後的愛將,他的獨子被漢人殺死,他恐怕不會善罷幹休?年輕人這次的禍恐怕闖得不小,隻是…”

最後這句話顯然沒有說完,不過顯然再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扭頭看了少女絮兒一眼微笑著道:“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快趕路吧!”

青衣少女絮兒正凝神傾聽老人的話,見老人突然頓住又不說了,不由疑惑地看著老人道:“爺爺,您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總說半截話呢?北院樞密使又怎麽了?他的兒子就殺不得嗎?”

老人沒有看她,眼光看著夜色中的草原緩緩地道:“絮兒,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等你年紀大些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就不要再問了”頓了一下又自言自語地道:“這麽晚了蕭離的兒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莫非他也要進中原?”

少女絮兒顯然知道老人的脾氣,雖沒有再追問下去,但眼中卻多了一層迷茫之色。

此時陸遊還在沒頭沒腦地飛逃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甩出去的那一箭射沒射中人,不過心中還是有一絲竊喜,畢竟身後的殺神們再沒有追上來。

不知道跑了多久,跨下的馬終於慢了下來,估計也已經筋疲力盡了。

夜色深沉,天上雖有月光,可想在這莽莽草原找個人同大海撈針沒什麽區別,陸遊相信僅憑那幾十個人是萬萬不會找到自己的。

此時陸遊也再沒力氣打馬,幹脆一翻身從馬上滾下來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上的繁星再也不動了。

那匹馬馱了陸遊半天似乎也同他有了感情,見陸遊躺在草地上就在一旁啃食著青草,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仰望著星空,陸遊的思緒也飛了起來“這到底是什麽時代?怎麽動不動就殺人?媽的,本以為回到古代會好混一些,可這樣下去還混個屁呀?沒等混出什麽名堂呢小命就差點沒了,二十一世紀的人雖然勢利,可也不會動不動就殺人哪?”

又困又乏,連著擔驚受怕,胡思亂想間躺在草地上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