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城上有人認出了這是柴家的馬車,陸遊和老刀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老刀連忙道:“我們正是柴家的人,還請兵大哥行個方便放我們進城”

城上人又道:“不對吧!既是柴家人怎會不知道你家左近就有位名醫,幹嘛還要連夜進城找郎中?”

柴家附近就有名醫?這可是陸遊和老刀萬萬沒想到的。老刀也顧不上再弄毛巾了,躬身道了聲謝就跑回馬車。

“少爺,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一麵是急著給楊家通風報信,一麵又急著丫頭的病情,陸遊也有些為難,不過終究還是丫頭的命要緊。咬了咬牙道:“回去”

老刀明白陸遊的心思,也不說話,調轉馬頭向來路急馳而去。隱約間似乎聽城上有人再喊他們,卻也顧不上了,揚起馬鞭重重落在馬背上,兩匹馬吃痛“唏溜”暴叫一聲揚起四踢如飛般竄了出去。

邢州到龍岡的路程並不算太遠,來的時候他們是走走停停,現在回去卻是一陣風般地趕回去,所以還沒到初更,陸遊他們就重新回到柴家。

聽到下人的稟報,柴茂功又驚又喜,怎麽也沒想到陸遊他們會這麽快就去而複返?衣服都沒穿齊整就從後堂跑了出來。

而此時陸遊早在家人的引領下直接奔了進來。看到走時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被陸遊抱回來,柴茂功也嚇了一跳,趕忙命人準備靜室。

陸遊也顧不上客套了,直接對柴茂功道:“柴大哥,聽說你這附近有個名醫,麻煩你派人把他請來,隻要能把小妹治好,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好說、好說,楊陸兄不必心急,在下這就命人去請”說著招手喚過一名家丁吩咐道:“拿上我的帖子,馬上去東莊把江郎中請來,就說我家的貴客病了,要他無論如何都要過來給病人診治”

家丁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陸遊稍稍放下點心,想起自己的物理療法,立刻要柴茂功準備酒和熱毛巾,並親手用酒在絮兒的額頭上輕輕揉搓了一陣,最後才用熱毛巾敷在絮兒的額頭上。

經過剛才一陣顛簸,絮兒的小臉原本已經更加紅暈,人在昏迷中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不過在陸遊的一番物理療法後,終於又沉沉地睡了過去,燒卻始終未見退卻。

見絮兒的燒始終不退。陸遊的心又懸了起來,不住地追問道:“大夫怎麽還不到?柴大哥,要不要再派人去請?要不我去?”

柴茂功有感陸遊兄妹情深,安慰道:“陸兄請放心,這位郎中雖然脾氣古怪些,但對我柴家之事還是有求必應的,而且這位江郎中醫術精湛,妙手回春,經他手看過的病人沒有不好的,隻要他到了令妹的病一定會治好的”

正在這時,剛才去請郎中的家丁陪著一個睡眼朦朧的灰袍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家丁的身上還背著一隻大箱子,看樣子象是郎中看病用的工具。

見郎中請到了,柴茂功連忙迎過去道:“深夜叨擾先生還請見諒,我這位貴客突然得了重病,還請先生施以妙手,柴某不勝感激”

郎中連忙躬身道:“柴大官人有大恩於鄉裏,些許小事切勿再提,我們還是快看病人吧!”

見到大夫終於到了,陸遊也迎了過來,連聲道:“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妹妹…”

剛才一直是柴茂功在說話,此時這位郎中的目光才落到陸遊的身上。見到陸遊的時候,這位郎中明顯地震了一下,一雙睡眼也立刻變得明亮起來,淩厲的眼神在陸遊麵上梭巡幾圈後,扭頭對柴茂功道:“大官人,這位是?”

柴茂功這時才想起還沒給陸遊做介紹,忙道:“哦!這位是在下的好朋友陸遊,曾有大恩於我家,病人就是他的小妹,先生快請吧!小姑娘確實病得很重,隻要把這位小姐治好,不單是陸兄,柴某也定要重謝先生”

郎中又看了陸遊一眼,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未說話,舉步向內堂走去。

陸遊此時正心急絮兒的病情,所以對郎中的奇怪舉動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對,一旁的老刀卻看出來了。

輕輕一拉陸遊的衣袖小聲道:“少爺,這個郎中的眼神似乎不善,您要小心些”

陸遊愣了一下,不過想想自己似乎沒見過這個郎中,更不要說有什麽過節了,隻要他現在能把絮兒的病治好,他有什麽條件答應他就是了,大不了自己再當一回少幫主。

點點頭道:“我會小心的,對了,我剛才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話未說完,老刀插口道:“少爺的心事我明白,請少爺安心陪小姐治病,開封我一個人去就是了,明天,天亮我就啟程”

陸遊想對老刀說的就是這句話,沒想到老刀竟主動提了出來,伸手拍了拍老刀的肩膀,心中感動,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陸兄,江先生有幾句話想問你”柴茂功從內室走出來對陸遊道。

陸遊再顧不上和老刀說話,快步來到室內。隻見那位江郎中正用幾根手指搭在絮兒的脈搏上閉目想著什麽。

“大夫,我妹妹怎麽樣了?您想問什麽就問吧!”

江郎中睜開眼睛看了看陸遊沉聲道:“令妹可是受了什麽刺激?”

陸遊神情一黯,沉聲道:“我告訴了她爺爺的噩耗”

江郎中點點頭道:“這就對了,令妹心火太盛,卻一直強力壓製著,因忽然聽到噩耗而遭至急火功心,偏又身遭遇風寒侵襲,這才一病不起,難、難啊!”說著不住地搖頭晃腦。

陸遊見他這副神情,忍不住又急了起來,失聲道:“大夫,我求你一定要救活她,你提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隻要她能好起來”

江郎中定睛看了陸遊一會道:“你們不是親兄妹?”

我們是不是親兄妹好象和看病沒什麽關係吧?不過此時正有求於他,陸遊還是痛快地答道:“我們確實不是兄妹,這女孩的身世十分可憐,從小就沒有父母,是爺爺一手把她帶大,她爺爺本想帶她回中原去看看她父母的墳墓,誰知剛進中原就遭遇壞人,他爺爺被害,而她也被人劫走,是我在無意中遇到了她垂危的爺爺才知道她被人劫走,而我就在那時答應了她爺爺要我照顧她的請求,隨即她爺爺因傷重去世,是我把她從壞人的手裏搶了回來,並騙她說她爺爺還在世,我們這就去找他,也都怪我,因遇到一件煩心事,所以才一時口快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可以說她的病是因我而起,所以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救活她,大夫,我再次懇請你救救她,我給您跪下了”說著就要下跪。

江郎中連忙伸手拉住他,不過眼神中卻似乎多了種東西,微笑著道:“我也沒說令妹的病治不好,你這麽激動幹什麽?不過有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想要小姐的病完全好起來恐怕要費些手腳,如果陸公子答應的話,可帶著小姐去山中靜養,待小姐的病完全康複之後,你們再趕路不遲,不知意下如何?”

陸遊眼前隻有兩件事是急著要辦的,一個是去開封送信,一個就是救絮兒這丫頭,開封現在已經有老刀去了,當務之急就是救絮兒了。

當下毫不遲疑地道:“沒問題,隻要能把小妹的病治好,去那都行”

柴茂功插口道:“我在山中有所別院,陸兄就去那裏靜養吧!我呀好隨時派人侍侯”

江郎中搖頭微笑道:“你派人去侍侯還叫什麽靜養?您這兩位貴客就交給我吧!您放心,大官人的貴客,小民怎敢怠慢?”

說話間,江郎中從藥箱裏拿出一個小瓶倒出幾棵藥丸交給陸遊道:“每兩個時辰給她服一粒,這些剛好夠她吃到天亮,天亮之後我們再出發,今夜就隻好叨擾柴大官人了,嗬嗬!”

柴茂功連說無妨,立刻就吩咐下人給江郎中準備房間休息,而陸遊卻不放心別人給絮兒喂藥,打發走柴茂功派來的使女,自己留在了絮兒的房間內。

江郎中在下人的引領下向外走去,可沒走幾步突然回過身來,盯著陸遊道:“陸公子身上可有什麽不適的地方嗎?”

陸遊微微一愣,脫口道:“我怎麽會有不適的地方?沒有,我這身體壯得象牛似的,嗬嗬!”心說大夫都有這職業病吧!怎麽看誰都象有病似的呢?

江郎中未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似乎想說什麽,卻終究沒說出來,搖頭晃腦地走了出去。

等眾人都走光了,陸遊這才將第一粒藥和水給絮兒喂了下去,自己則坐在一旁看著,以便於有情況隨時照應。

這還是陸遊第一次照顧別人,雖說不太習慣,可想想小姑娘的遭遇以及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體貼,也就沒什麽習慣不習慣的了。

江郎中果然不愧為名醫,一顆藥丸下去,時間不大,絮兒原本通紅的小臉,終於漸漸褪下色去,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陸遊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看著沉睡中的絮兒,陸遊突然發現原來這小丫頭竟也長得十分美麗,白裏透紅的肌膚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昀,柳葉彎眉下長長的睫毛偶爾輕輕抖動幾下,似乎是在做著什麽夢,一張櫻桃小口此時卻因病變成了紫色,不過卻絲毫沒影響小姑娘的麗色。

“丫頭長大也定是個**,就不知誰有這麽大福氣能娶到她了?…”想到這陸遊猛地搖搖頭,心說“我這是怎麽了,丫頭都這樣了,怎麽還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幹脆轉過身坐在了絮兒腳邊的地上,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的月光,慢慢計算著時間,不知為什麽,眼前突然又出現江郎中看自己的那種眼神。

“這個郎中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難道他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