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陸遊等人是路過的,老漢的神情慢慢緩和下來。放下手裏的燒火棍苦笑一下道:“謝謝你年輕人,不過這件事誰也幫不了,你還是快走吧!”

陸遊想起來了,當時這個老婦人是因女兒慘死在陳王府才哭泣的,可元侃給了她銀子,自己又命絮兒也給送去了銀子,她為什麽還沒有離開?

想到這沉聲道:“我知道老人家是因為女兒慘死而哭泣,可我記得當時已經有人送老人家離京,老人家為什麽沒走?難道是銀兩不夠嗎?”

老漢聽陸遊說完,不由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們你們難道真的要趕盡殺絕嗎?”說完又提起了燒火棍。他身後的少年脾氣似乎比他好暴躁。

“爹還和他們費什麽話?他們就是一夥的,讓我去給姐姐報仇”說著就要衝過來。好在老漢雖激動,卻沒那麽莽撞,看出陸遊這夥人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忙攔在少年的身前,沒有讓他衝過來。

陸遊有點明白了,很有可能是這老婦人在回家的路上又被人劫了回來,可似乎又沒那麽簡單。

看了少年一眼,也不生氣,搖頭道:“我當日在客棧聽到老人家哭泣,還曾命小妹給老人家送去銀兩,本以為老人家已經離京,誰知剛才路過這裏,又聽到老人家的哭泣,所以一時好奇,才走進來看個究竟”

頓了一下又道:“我聽說這件事牽扯到了一位王爺,所以為了老人家的安全,還是想請老人家盡早離京,這件事…”說到這他也說不下去了,這是在古代,一個王爺打死個人和捏死隻螞蟻有什麽區別?想要報仇,幾乎和做夢沒什麽區別。

正在這時,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婦人由裏麵撲了出來,一下就跪倒在陸遊麵前,聲淚俱下地道:“公子發發慈悲,我家蘭兒死的太慘了,這幫沒有人性的東西還要將老身也殺死滅口,求公子給老身主持公道,嗚…”

老婦人的話證實了陸遊剛才的想法,不過這老太太竟能活著逃出來卻也是奇跡了。伸手扶起老婦人,搖頭苦笑道:“老人家,在下並非什麽青天大老爺,我或許可以找你把你送出京城,但為你討公道這件事,在下實無能為力”

那個少年也看出陸遊他們確實不是壞人,把燒火棍狠狠地丟在地上,喘著粗氣道:“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這裏是天子腳下,姑姑,我陪您告禦狀去”

陸遊看了少年一眼,心說,看這小子愣頭愣腦的卻也不是一味的鹵莽。沉吟一下道:“小兄弟,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可問題是你得看你要告的這個是什麽人?聽我一句勸,護送你姑姑盡早離開京城,如果缺少銀兩我可以給你們,不要去用雞蛋碰石頭了”

頓了一下又道:“有道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做惡的人終究會得到他應有的下場,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陸遊實在想不出別的能安慰老人的話了,而且這件事也確實不是自己這個小白人能管的,還是盡早勸老婦人上路的好。

說到這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子放在地上,歎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這時身後傳來少年堅定的聲音“姑姑放心,坎子一定為蘭姐報仇”

陸遊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到底是年少輕狂,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想到這不由有些好笑“自己好象也不大,怎麽會有這麽多感慨,恐怕這就是廣告上說的,二十歲的人,五十歲的心髒吧!陳王啊陳王,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若真由你這樣的人坐了天下,天下又會是個什麽樣子,若是由元侃來坐皇帝還差不多…”

念頭到這就打住了,陸遊都被自己這個大膽的念頭嚇了一跳,心說“陸遊啊陸遊,你活夠了不成?這是你該想的事嗎?”不由轉身看了看跟在身邊的眾侍衛,好在這隻是心中想想,不然被別人知道,自己就真不用活了。

被這件事影響了一下,陸遊再沒有遊覽的興趣,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命馬忠義帶路趕奔陳王府。

時值十月,隨著日頭的偏西,一絲淡淡的涼意隨風吹了過來。

陸遊坐在馬上,感受到涼意,不由用力裹了一下衣服,心中忽又想起件事來,也不知道這古代的京城有沒有時裝商場,反正也不缺銀子,不如明天讓丫頭去置辦幾套衣服,自己怎麽說也是要進翰林院的人了,總不能穿的太寒酸吧?

想到這扭頭對馬忠義道:“馬兄,你知道那有服裝店嗎?哦!就是賣衣服的地方”怕他聽不明白,趕忙又解釋了一下。

馬忠義回頭道:“十字街上有很多成衣鋪,明天我帶公子去。公子您是有身份的人,怎麽能和我等稱兄道弟,折殺小人了”

陸遊笑了一下剛要說話,身旁另一名侍衛突然道:“公子,您去王府應該備些禮物吧?”

他不說陸遊還真忘了,不過陸遊對這個陳王真就沒什麽好印象,去也就是應付一下而已,還真沒想過要給他送禮。扭頭看了看這個叫吳起的侍衛點頭道:“謝謝你吳兄,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你說我應該準備點什麽好呢?”

吳起似乎看出陸遊言不由衷,笑著道:“公子不用為這操心,您把銀子給我,由小人為您去辦吧!”

“嗬嗬!行,不過也用不著買太好的東西,我可不是去巴結他,意思、意思就行”說著由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丟了過去。

吳起接過銀子,轉身閃進路旁的一家店鋪,時間不大就拎著個包裹轉了出來。

陸遊想不到吳起辦事如此痛快,忍不住奇道:“吳兄替我準備的是什麽禮物?”

吳起“嘻嘻!”一笑道:“一盒千層糕”說著把找回來的銀子又遞回給陸遊。

“千層糕?”陸遊實在弄不明白這個吳起為什麽要自己拎著一盒糕點去王爺家送禮是什麽意思,要麽就不送,這糕點怎麽拿出手啊!

吳起又是一笑道:“我們老家這叫步步高升,公子您說這禮還輕嗎?”

陸遊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心中暗讚這個吳起聰明,恐怕這小子早就為那個老婦人鳴不平了,隻是作為一個侍衛來說,根本就管不起這件事,倒不如借別人的手羞辱他一下。什麽步步高升?傻子才會相信呢!

笑了片刻深深看了吳起一眼道:“好,就是它了,我們走”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楊延昭把這小子撥到自己這來,心思轉這麽快的人實在少見。

陳王府終於到了,不過陸遊他們似乎來晚了,府門外這時已經停放了許多華麗的馬車和轎子,十幾個家丁正在正門處忙著拆換府門上的牌匾,原來那塊陳王府的牌匾已經被摘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塊更大的金字牌匾,上書“許王府”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門口還設有專人登記禮物和送禮官員的名單,進去一個就有人高喊某某大人到等等。

陸遊吩咐其他人在外等候,隻要馬忠義和吳起兩個人陪著向府門走去。剛走上台階,一個家丁就迎了過來。

“請問您幾位是?”態度雖還算和氣,可眼神卻象盯著賊似的。不過也怪不得他,陸遊的穿戴確實不像做官的。

吳起冷冷地道:“這位是你家王爺特請的陸遊、陸公子,怎麽?沒人告訴你嗎?”

陸遊的名字現在在京城幾乎是家喻戶曉了。而家丁也早接到指示,這位陸大名人確實是王爺親自約請的。

忙躬身陪笑道:“是在下有眼無珠,陸公子勿怪,快裏麵請”說著扯開嗓子高喊道:“陸遊、陸公子到,送上千層…”最後那個字實在喊不下去了,在王府當差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給王爺送糕點的,硬生生把最後那個字收了回去,一張臉頓時變成了茄子色。

陸遊強忍著笑大步走了進去。此時王府內已經擺滿了宴席,圍桌而坐的不是達官就是顯貴,而剛剛隨著家丁的一聲喊叫已經把頭都轉到了陸遊身上,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聲名雀起的陸大名人,更有人還在琢磨陸遊帶什麽禮物來了,怎麽家丁喊到一半就不喊了?

頭一次參加這種場合,陸遊也不免有些緊張,好在這時已經有個管家模樣的**步又內廳走了出來,快步來到陸遊麵前低聲道:“陸公子請隨我來,我家王爺請你進內堂說話”

聲音雖低,可還是有不少人聽到了,頓時“嘩”地一聲議論開了,都弄不明白這個前兩日還是待斬死囚的人,怎麽一下就翻身成了王爺的貴客?

陸遊也有些意外,眼前的場麵再明白不過,能進入內堂的一定都是最高級的官員或是王爺的近臣,自己算怎麽回事?往高點抬也不過和襄王不錯而已,這個新晉升的許王不可能是為了這個原因吧!而且到現在也沒看到元侃的身影,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被邀請之列呢?

想歸想,陸遊還是邁步跟著管家向正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