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抱玉同情地坐在盡歡的身邊,臉上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她“嘩啦啦”地翻著報紙,心情極其愉悅,問:“你等下有事嗎?”

許盡歡咬著筷子看著天花板想了想,抱玉扒拉著從番茄炒蛋的盤子裏搜刮出最後一點兒雞蛋,滿意地吞入腹中。

“應該沒事。哎呀怎麽全剩西紅柿了?”

抱玉非常滿意,刷地抽出那一疊報紙中的一張,指著上麵一個廣告對她說:“陪我去這家新開的SPA水療會所,看上去挺不錯的樣子,而且從這兒到那裏不到兩站地。”

許盡歡迅速振奮了精神,“誰請客?”

“我。”抱玉說。

於是盡歡迅速同意,雖然她剛才還在一邊碎碎念裴斯宇沒有感受到她粉紅色的暗戀心情,但是目前的狀態好像已經恢複了。

但抱玉表麵上請的是她,實則是另有其意。

這家新開的SPA水療會所裏到處都是寶藍色的燈光和家具,彌漫著無比闊太的高貴氣息,隨處可見寶藍色的窗簾和蠟燭,甚至還有藍色的馬桶。但到了之後許盡歡就明白了,請她一起做SPA是個幌子,抱玉真正的目的,是趴在**透過百葉窗格目不轉睛地盯著左前方剛剛被傅雲起租用下來的秀場。

她們換好衣服去洗澡,出來後穿得像護士一樣的小姐熱情地帶她們躺倒在**,然後開始介紹各種項目,當然越往後越價格不菲。許盡歡一想是抱玉請客,老實不客氣的往價目單上掃,看到一個“胸部精油按摩療法”之後兩眼都綠了,她羞澀的把臉別過去,伸出一根手指,非常嬌羞的說:“這個看起來超棒的,人家喜歡~”

說完手指被打回去,抱玉一臉鄙夷地說:“你連男人都沒有做這個有什麽用,你都不如做下麵那個子宮保養!”說完將價格單甩給服務小姐,禮貌得體的說:“就最前麵那兩個就好。”

為她門做SPA的是兩個二十出頭的女生,其中一個對抱玉說:“小姐,你的肩胛和腰部因為長期坐在電腦前已經嚴重受損,做療程疏通的話,會有不同程度上的疼痛呢。”

另一個對許盡歡講:“小姐,我建議你對眼部下麵腫起的眼袋做個抽脂……”

剛說完,接下來的腰部療程疼得許盡歡大叫,差點沒把整個水療會所震塌了。

抱玉非常嫌棄地白了她一眼,接著她的腰被摁住,那小姐的手輕輕一個轉動,她以比許盡歡高了兩倍的聲音叫了出來,甚至白眼都沒來得及轉回來。

然後,她看見了窗戶外麵的顧恒止,和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女生坐在對麵的餐廳裏,從服務員手中拿過菜單開始點菜。

抱玉和顧公子之間的感情糾葛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其實也複雜。當初交往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但顧公子是抱玉第一次出台的客人,從那以後她在花都就再沒出過台,當然和傅雲起那晚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從這個層麵上來講,抱玉對顧公子還是有一些複雜的情愫的,顧公子對她想必也是如此,畢竟這個女人是唯一一個看見他提著褲子對自己母親告饒的人,那樣丟臉的場麵,以及那句“是她勾引我的”,足以讓顧恒止今後想起來都為自己羞愧而死。也因此,他更加瞧不上抱玉,甚至覺得她手中握著自己的把柄,想想都覺得心煩。

“等下做完了我們去對麵吃火鍋吧。”抱玉對還在**呲牙咧嘴的許盡歡說。

她依舊不忘問,“誰請客?”

抱玉翻了個白眼,“我。”

這家火鍋店的牛肉是有名的燈影牛肉,薄的透過去能看見燈光,因此得名。吃飯過程中,抱玉叼著筷子,四處張望著,桌上的盤子已經工工整整擺好了肉和菜,最中間的是五花肉,之後是金針菇,最外麵的是牛肉,旁邊擺放了些土豆片

和生菜。

從一開始吃飯抱玉就用三分之一的眼光看向顧恒止那一桌,她心底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她知道顧公子身後有個嘉恒集團,大秀在即,她十分需要這個集團作為讚助,哪怕出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能幫到她。

她在吃飯過程中沒怎麽說話,隻有許盡歡一邊吃一邊誇讚這裏的牛肉很棒,時不時地一路小跑到餐廳中央的調料轉盤裏盛點小菜和醬汁。抱玉也沒有玩手機,就安靜地吃著,耳朵卻在極力接收著顧公子那桌的對話。

“你呢,你學什麽的?”顧公子問坐在自己對麵的女生。

“我學的是法語翻譯。”那女生咬著吸管一臉驕傲的神情。

“喲,不得了啊,那以後就是大翻譯官啊!”

“我爸倒是安排了我一畢業就進高翻局。”女生眉毛輕輕一蹙,眼神惆悵,“可他不明白,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聽到這裏抱玉冷笑起來,總有一些女孩說著“這不是我想要的”卻得到了一切,沒有什麽可焦慮的,每天像個小白兔一樣狂奔在森林中,有旋轉木馬和酒吧,都是她的遊樂場,自己隻要思考怎麽做指甲才好看就足夠了。

抱玉想,她以前也是這樣的,可是現在不是。

想著想著顧公子那桌就到了結賬的時刻了,他伸手招呼服務員,服務員拿來賬單,他看也沒看,就開始摸褲子口袋,接著是摸上衣口袋,通過嘴型抱玉判斷了出他可能說了句“Fuck”,當然隻是一閃而過,除了鄰桌靜觀其變的抱玉之外,沒人能看得出來。

之後他不耐煩的揮揮手,服務員走到了一邊去。

抱玉勾了勾唇,起身去了洗手間。

服務員拿著信用卡賬單跟在了抱玉後麵,抱玉回了自己桌上之後,服務員徑直走向了顧恒止身邊,讓他簽單。

顧恒止明顯有些茫然了,看了看賬單,隻剩下簽字了,又抬頭掃過一桌,那些小女生們還在互相說著學校的趣事,根本沒留意他這邊剛才的境況,他站起身朝四周看了看,目光停在鄰桌的抱玉身上,恍然大悟,卻又有些手足無措。

抱玉沒看他,正專心聽盡歡講笑話:“……結果到了第三天,沙僧一看,悟空的**上又破了個洞,他剛要拿出針線去補,悟空一下子跳出來製止了,你猜他說什麽,他說,你補什麽補,你把洞補上了我尾巴擱哪兒,擱哪兒!”

“哈哈哈哈。”抱玉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燦如櫻花。

顧恒止誰也沒理,走到抱玉麵前,對她說:“好久不見?”

抱玉這才抬起頭,“沒有吧,前不久裴少的新書發布會,我們剛見過。”

許盡歡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趕忙噤了聲,掃了眼桌上的菜,都是些殘羹冷炙了,夾起碟子裏的黃瓜就開始默默地啃。

顧恒止想起來,那日抱玉絆倒在宴會廳裏,裙子開裂,當時他還在人群之中嘲諷了一番。想到這裏,他表情變得有些局促,看了看她們這桌吃的也差不多了,問抱玉,“送你回去?”

抱玉點了點頭,說好。而後塞給許盡歡一個人打車回去的錢,在一眾大學女生茫然又嫉妒的眼光之中,跟著顧公子走出了餐廳門。

“我剛才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顧恒止壞笑著。

抱玉走著,沒有說話。

“剛才,多虧你了,我的錢包好想落在唱歌的地方了,本來想還好,是這兒的熟客,能簽單,沒想到你竟然給結了,多不好意思。”他撓了撓後腦勺。

抱玉恍惚覺得,此刻的情景像極了她和他的洛杉磯之旅。當初她答應出台以後,顧公子就帶了她來洛杉磯玩。

那是十二月,洛杉磯最冷的冬天,漫天飛舞

著潔白的雪花。西班牙人曾把這座美國西岸加州南部的城市,稱作“天使女王聖母瑪利亞的城鎮”,原本溫和的氣候很少降雪,不知那時為何一片銀裝素裹。

那時她挽著顧公子的胳膊走在大街上,沒人看得出她是春城的一朵交際花,她覺得舒服極了。猛然想到盡歡曾經在她出國之前告誡說,“你是不知道現在十九歲的姑娘有多吃香”,想到這裏,她挽住顧公子的手就猛然一緊。

當時察覺到異樣的顧公子問了她一句:“怎麽了?”

她遞給他一個嫵媚的微笑,將頭抵靠在他的肩上:“有點冷呢。”

他笑著拍拍她的手,將她左手邊拎著的果蔬接過來,安慰道:“馬上就到停車場了。”

食材都被顧公子放進後備箱,她疲憊的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走馬觀花似的看著窗外的街燈,冷不防一棵擺放在商店門外的聖誕樹引起她的注意。快要到年關,她偏過頭提醒他不妨在洛杉磯買好送給家人的禮物。

顧公子握著方向盤無奈的聳聳肩:“我不知道我媽的任何尺寸和喜好。”

“那就買絲巾。”她伸著懶腰打了個嗬欠,“絲巾總是不會錯的。”

回憶扯到這裏,抱玉歎了口氣,那些情景仍舊曆曆在目,好像昨天才剛剛發生過的一樣。她拉回思緒,看向顧恒止,“錢包裏有什麽重要的證件之類的嗎,要不要回去找?”

“不用。”顧恒止連忙擺手,態度變得客氣了些,“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反正這次,算我欠你一次,你就說怎麽還吧。”

“嗯……”抱玉轉著眼珠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充滿歉意地搖頭,“我真想不出來,你要是覺得不踏實,就先送我回家吧,反正這個點兒也不好打車,今天的事,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訴你。”

顧恒止點了點頭,去地下停車場取了車。

“那天的事,你別往心裏去,我這人就是嘴欠,人格還是有的。”顧恒止發動引擎後說。

抱玉裝傻,“哪天的事兒?”

“就是,就是裴少新書發布會那天。”他有些難以啟齒。

“哦,你說那個。”抱玉從一旁扯了安全帶係上,“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其實後來從洛杉磯回來我就想,我做的的確不對,不該讓我媽那樣對你,但我想,如果我沒有錢,不是什麽富二代,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你了,更別提沒有錢了。”抱玉笑道。

“你是覺得,傅二比我好?”

“跟你不可能,跟他就更不可能了。”

顧恒止揮動著方向盤,外麵下了點零星小雨,他點開了雨刷,“你說的這麽痛快,總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請講。”

“有時候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長了張鬧著玩的臉,怎麽我說的話很少有人信?阿Cat,你當我是什麽,你覺得花都那麽多小姐,我能記得住每一個人?卸了濃妝之後,你覺得我會認出來每一個人?我是幼稚了點兒,小時候揪人家女生辮子就能讓人家注意到我,以為長大了之後這麽傷害別人也會取得同樣的效果,我承認是我不對,我是個生意人,看到我媽朝著你扔錢的時候就覺得,這方式也沒什麽不對。”

抱玉沒吭聲,眼睛看著窗外。

過了良久,顧恒止說,“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不要看扁我。”

雨下的淅淅瀝瀝,抱玉深吸一口氣,鎮定情緒。

“顧公子,你說的有些過了,我們這種人,不被你們看扁就已經是萬幸了。我到了,能不能麻煩你靠邊停一下車?”

“我開進去吧,省得你淋雨。”

“不用,反正下的也不大。”說著便打開車門下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