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越愛越痛(二)

他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對於您這樣高貴的身份,沈某實在高攀不起,安平郡主還是就此收手最好,省得沈某翻臉衝撞了您!”

今天的風有些大,卷起了大殿中的簾帳,吹得淮佩瑟瑟發抖,煞白了一張臉。

以前沈風吟雖然嘴裏說著討厭她,喊她男人婆,但從未威脅過她,即便挨揍,臉上也是笑嘻嘻的,但今日,她從他眼中看到了——厭惡。

屋子裏氣氛凝滯,淮佩忽然怪叫一聲,猛地撲了上來——

不是撲向沈風吟,而是躺在他身後**的林青兒,她不顧形象的扯著林青兒的頭發,一身侍衛裝,和尖叫的著林青兒扭在一起:“都是你!都是你!當初就不應該把你贖回來,若不是你,沈風吟不會討厭我的!”

一片尖叫混亂中,沈風吟急急上前,將淮佩一推,她整個人都撞到了柱子上,肩上的傷口裂開,疼得她瞬間冷汗直流。

她的眼角有林青兒指甲劃出的血絲,發髻淩亂不已,整個人像戲裏演的怨婦一般,眸中閃著淚花,眼睜睜地看著林青兒柔弱的靠在沈風吟的懷中,低聲抽泣:“我好怕。”

沈風吟拍拍她的背,一臉心疼,帶著十分真心:“讓你受委屈了。”

感覺肩上有鮮血湧出,歪著頭看了看,幸好侍衛服的顏色較深,還不至於太狼狽。

唇角勾了勾,眼中染了淒色,一句話也沒說,背脊挺直,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出大殿。

她怕自己一說話,就忍不住哭出來,她才不要在那個女人麵前流露出一絲脆弱,給她看笑話!

出了皇宮,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跌跌撞撞地走進一家酒樓:“小二,上酒!上最好的酒!”

大堂中零零星星地坐著幾個人,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裏,舉起一大壇子酒往嘴裏麵倒,酒水灑了她一臉,也灑在了肩上的傷口。

空氣裏彌漫著酒香混合著血腥的味道。

傷口如被火灼燒的痛,遠不及心裏的痛。

水霧彌漫上一雙杏仁眼,夜風從窗邊吹進,風從袖口灌出,那一刻,煙花寂寂,滿目蕭然。

大口大口吞下辛辣的酒水,腦袋一陣眩暈,她仿佛看見了那個人,他終是不放心,跟過來了吧?

她站起身來,一拳打在那道石青色的背影上,傷心全無,隻有一臉的傻笑:“我就知道你回來的。”

那石青色的身影被她打得前後踉蹌的兩步,差點摔倒了,一轉身,惱怒的想找人理論,卻是一驚:“淮佩妹妹?”

那人一身儒雅的長袍,白玉冠束發,一身清貴之氣卻帶著三分書生氣。

他急忙上前,艱難地把淮佩架在肩上,絮絮叨叨:“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喝的這般亂醉,三年沒見竟然還是這般德行,怪不得嫁不出去……”

淮佩一巴掌招呼到他後腦殼上,說話不利索:“你……你什麽時候還把我當女人了?今日怎麽這麽囉嗦……”

那公子差點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淮佩醉如亂泥,半架著她根本走不動,無奈隻好把她背起來,一步一步往前挪。

“公子,要不我來吧?”身旁一個小書童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公子這麽艱難。

那公子搖搖頭:“太尉府就在前麵不遠處,我堅持得住。”

小書童無奈地搖搖頭,自家公子就是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書生,背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走這麽遠的路,實在難為他了。

好不容易走到太尉府,守門的侍衛一見自家小姐竟然被人背了回來,連忙把人請進太尉府,進去稟報淮太尉。

淮太尉以為自家寶貝女兒被欺負了,提著刀就出來迎接,當看到背著她的男子容貌時,一把將刀甩給身旁的侍衛,驚喜上前:“逸飛侄兒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趙逸飛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淮伯伯,您還是讓人接一下淮佩妹妹吧,我真的要堅持不住了!”

“哦哦!”淮太尉連忙讓丫鬟們把淮佩扶進閨房,熱情地拉著趙逸飛往主屋走去:“差不多有三年沒見了吧?你小子回來也不知道來看看淮伯伯,我還經常跟你爹提起你呢!”

趙逸飛被他拉著掙脫不開,隻能向書童求救。

小書童連忙上前一步恭敬說道:“淮太尉,我家公子今夜剛剛回京,準備在八方來客歇歇腳,還沒來得及回去見老爺,就遇見了酩酊大醉的安平郡主,立馬給您送了回來。”

淮太尉眼睛一瞪:“那老夫就更要好好招待逸飛侄兒了,在淮伯伯這裏吃頓飯再走,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不用客氣。”

“今日天色已晚,逸飛這一路風塵仆仆,還是早些回府休整一晚,明日再來拜訪淮伯伯吧。”趙逸飛連連搖頭,麵對淮太尉的熱情,他也很無奈。

見他堅持要走,淮太尉也不好繼續挽留,隻好安排馬車侍衛把他送回去。

出了太尉府,在府門掛著的燈籠映照下,小書童在他後背上看到了一片血跡,緊張問道:“公子,你受傷了?”

“沒有啊。”趙逸飛一愣,扭頭望向自己的肩膀,用手指在上麵沾了下,放鼻前一聞,臉色大變:“不好!是淮佩妹妹受傷了!”

扭頭又衝回太尉府,淮太尉沒想到他又回來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見他急急忙忙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交到淮太尉手中:“我剛剛發現背後有血跡,淮佩妹妹定是受傷了,這是我常備的金瘡藥,非常好用,你們快讓人給淮佩妹妹撒上。”

淮太尉一愣,變了臉色:“傷口沒好就出去胡鬧!當真是不讓人省心!”,接了金瘡藥,連聲道謝,“逸飛侄兒有心了。”

第二日淮佩醒酒了,肩上的傷已經重新包紮好了,剛準備起身,就被貼身丫鬟小嫻按住了:“主子,你的傷口昨日又嚴重了,老爺說不讓你下床。”

淮佩抱了一絲希望:“昨日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是丞相家的嫡長子,趙公子,他還給你留下了一瓶金瘡藥呢!”小嫻想到趙逸飛那憨厚的書生氣,就有點想笑:“奴婢覺得他比沈公子好多了,連個暖房丫鬟都沒有,還與小姐是青梅竹馬,要不小姐考慮考慮下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