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一聲:“好了,諸位不用跑了!”

曾天養大喜,當先停住,道:“時機到了?”

“到了!”

“有什麽妙計?”

“寶鑒升空,鏡花水月!”

“啊?”

曾天養一愣,我已立住腳步,讓過諸人,到我身後,我手托寶鑒,一點魂念,直入其中,口裏念咒,體內發功,整個寶鑒開始便有所異動。

眼看著丹王引著眾人臨近,我將寶鑒一拋,那寶鑒早騰至半空中,鏡麵朝下,平平而止,俯照大地,也不跌落。

丹王引著眾人見我們突然不逃了,也都是一愣,繼而看見我將寶鑒拋在空中,忍不住都往上看去。

就在此時,我大喝一聲:“咄!”

萬道金光,從鏡中瀑灑下來,閃的眾人閉目難視,那寶鑒當空,如日中天!

丹王見事不妙,早縱身一躍,騰空而起,躲過寶鑒的光芒。

而他帶來的那些人,全都被金光所照,登時都入了局。

入了這鏡花水月之術。

一個個,癡癡呆呆,渾渾噩噩,在寶鑒之下,喃喃囈語,再也不動,也不追,也不打打殺殺了。

虎家五老,連帶虎渠梁見此變故,又驚又喜又愕,都已愣住。

我則施展起禦氣而行,直奔丹王而去。

我那一絲魂力還在丹王身上,他想逃,又如何逃得了?

追不多時,我便看見他的身影在前方急速縱躍騰挪。

“丹王,莫要再逃!”我喝一聲,道:“我不殺你,也不滅你,隻為還你本來麵目!”

丹王不理。

我又喊道:“丹王,我知你苦心!”

丹王卻還是不理,仍舊隻是奔逃。

“唉……”

我歎了一口氣,也不追了,而是緩緩落在地上。

盯著丹王那漸漸遠去的身影,我依著術訣,暗自運調魂力,吐一口濁氣,輕呼一聲:“疾!”

逍遙遊之大周天步!

刹那間,丹王的身子猛然一頓,然後又如飛而起,倒縱回來,隻瞬息功夫,便又到了我的跟前!

我伸手按在丹王的肩頭,眼睛正與他驚愕回頭時的目光相對。

他的臉色已經一片煞白。

我輕輕道:“別跑了,你有神相的記憶,你知道我的手段,你跑不掉。還是跟我走吧!”

一言既畢,我抓住丹王,往回疾去,天默公、天佑公、老爸、曾天養等人迎上來,看見我抓住丹王,都是一喜,曾天養道:“元凶終於落網了!元方,你那寶鑒厲害,你也真是好手段!”

我放開了手,放開了按住丹王的手,眾人都是一驚,丹王卻搖了搖頭,苦笑道:“咒禁十二科,逍遙科四式,奇行詭變、匿跡銷聲、禦氣而行、大周天步,你居然都學會了,其餘十一科呢?”

“還要感謝你。”我道:“若非你以真正的天書教我,這咒禁十二科,我又如何能全然悟透。”

曆來,術界玄門五脈,不論山、醫、命、相、卜,都是以練氣為尊,就連古武、傀儡、禦靈、機關等旁支玄術,也都不例外。

練氣無成,則一事無成。

而那天書,便是以氣為宗,將世上諸多古法、秘技、奇術,全都隱藏在那些詭異符文的走勢中。

術法,萬變不離其宗,都是精、氣、神、天、地、人六合而成。

不同的法門,區別隻在於精、氣、神與天、地、人的契合途徑、程度不同。

所謂的念咒、捏訣、畫符、祈禱、作法、走步、用器用丹用藥,都是以不同的途徑,不同的程度求取六合。

所以,學會了天書中詭異符文的走勢,便是真正的萬法會。

咒禁十二科,霧瘴科、控聰科、招魂科、奇幻科、縱屍科、迷魂科、禦靈科、招引科、封禁科、逍遙科、禁製科、奴役科,除了禁製科和奴役科之外,前十科的信息全在我腦中,悟了天書之後,這十科,便也完全通了。

而禁製科與奴役科,本是咒禁一係,藏於天書符文之中,被我悟透,並不難歸根。

也即,我從天書中各式各樣的符文走勢裏學通前十科,又將最後兩科檢索出來,終於湊齊了完整的咒禁十二科!

這當然要感謝丹王的成就。

至於那大周天步,從形式上來看,極其類似於山術中的縮地成寸,卻又不完全一樣。

縮地成寸,是山術土法,也稱遁術,學會其法,再行走路,仿佛百丈之地,就在兩足之間,跨步可過。

但這山術,我還從未見有人施展過。

不要說曾子仲、曾子伯等人了,即便是絕頂高手如曾天養、棋盤石、閔何用,我也沒見他們施展過。

想來是極難之術了。

而大周天步,則如隔空取物,隻要施術者有一絲魂力係在敵人身上,便能將其憑空抓回,這就像是一個人用一根繩子係著一根木頭,隔得雖遠,卻隻要運用巧勁一抖,那木頭便能飛回,落入人手中,所以這大周天步又稱攝術。

奇行詭變是躲,匿跡銷聲是跟,禦氣而行是追,大周天步是攻。

由此也可見,逍遙遊一招四式,由淺到深,是由退避到攻擊的過程。

弱則避,強則攻,正合情理。

當下,丹王看著那懸空的寶鑒,又看了看鏡下癡癡呆呆的人,歎息一聲道;“軒轅八寶鑒的妙用,也被你完全掌控,鏡花水月,黃粱一夢,落入其中者,生死不悟,百世難覺。你的神相之名,當之無愧。”

我道:“丹王過獎了。”

江靈卻道:“元方哥,這鏡花水月局中人,怎麽跟觀音廟裏,同樣陷入此術中的我們,舉止不一樣?”

“因為我在鏡花水月中用了咒禁十二科的迷魂科。”我道:“迷其三魂,惑其七魄,所以他們才會癡癡呆呆,渾渾噩噩。”

紅衣老者一聽這話,便即急道:“神相,手下留情,這些人都是隱界菁華!”

“前輩不必驚擾。”我笑道:“我不會傷害他們,隻是他們已被丹王所惑,我以此局此術,正是要讓他們明白,誰才是他們真正的族長,誰又是他們真正的敵人。屠魔洞中所發生的一切,他們都將在鏡花水月中親身領悟。到時候醒來,真相大白,免去一場誤會,也免去口舌之爭,幹戈之亂,豈不美哉?”

紅衣老者驚道:“當真?”

“當真。”我道:“丹王剛才不是說了嗎,鏡花水月,黃粱一夢,落入其中者,生死不悟,百世難覺。他們在術中,就像是正常人在做夢,不同的是,術中人會把他們在其中看到的一切,都當成是自己真真實實的經曆,而至死不疑。”

虎渠梁也驚道:“這寶鑒竟然又這等效用?”

“那是陳元方將迷魂科發揮至極致之效用!”丹王不屑地朝著虎渠梁一哂,然後又歎道:“陳元方啊,陳元方,我真是小覷了你!我將天書與你,本想借刀殺人,卻不了成了引狼入室。我作繭自縛,卻也怪不得別人。”

“丹王。”我道:“你將天書與我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自己身份遲早要敗露,你我遲早都要反目成仇嗎?”

丹王道:“想過。”

我道:“那又何必冒險,將天書與我。”

丹王默然。

棋盤石道:“他是抱著一份僥幸吧。”

“不是。”我搖了搖頭,道:“不是僥幸,而是使命。”

“使命?”眾人都是一愣,就連丹王也驚愕地抬起頭來。

“我說過,我理解你的苦心。”我道:“丹王,你的心思,你自己應該清楚。你心中有一個念想,就是等著我來,等著把天書給我。這念想,強烈的時候,就連你自己都無法控製!”

“你怎麽知道!”丹王的麵孔瞬間便有些扭曲。

“因為你有陳丹聰的殘魂。”

我道:“陳丹聰的使命便是保護天書,將天書完璧歸趙,繼續傳給麻衣陳家的後世子孫。你的魂魄,是陳丹聰殘魂與屍王魔念的集合,融為一體後,善惡並存,但有些事情可以改變,有些銘刻於心、至死不悔的事情,卻無法改變,就比如這使命。所以,就算你知道我拿了天書之後,學了天書之後,有可能成為你的仇人,你也無法抗拒自己靈魂深處要把天書給我的欲望。也正因為你有屍王的魔念,所以你也無法抗拒自己想要害人的欲望!還因為你有虎渠梁的身體,所以你更無法抗拒自己想要留在天符隱界的欲望!這樣的你,難道不痛苦嗎?”

“不,不是這樣的,你在胡謅些什麽!”丹王扭曲著臉,麵色陰沉入水。

“我知道你不會承認,就算你意識到了,你也不會承認。”

我淡然道:“但你若不承認,你種種不合理的行徑,又如何解釋?比如,你明知危險,卻還要把天書給我;又比如,你若懼怕虎渠梁有朝一日從屠魔洞中出來尋你報仇,你何不逃出天符隱界?天符困得住別人,卻困不住你,而隱界之外,天大地大,憑你的本事,世上本無敵手,保命,綽綽有餘。你為何不出去?”

“逃出?保命?哈哈哈哈!”丹王的臉在刹那間蒙上一層暗紅之氣,他嘶聲笑道:“你可知我生前是誰!”

“你是誰?”我精神一振,知道這是屍王的心聲,他要說出屍王生前的身份!

屍王生前究竟是何等樣人,死後才如此雄霸,我已想知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