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彎弓的月亮羞答答的探出雲層,又戀戀不舍的悄然退去,慢慢的,在東方的一道脆弱的陽光下變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見。

異常的氣味散去,大**,一個妖嬈動人的身體緩緩坐了起來。

全身如拆散後重組後的疼痛,四肢無力,頭腦混沉,仿佛做了一個可怕的夢,醒來後,她多想一切都沒有改變,但是,耳邊那清新均勻的呼吸,殘忍的提醒著她,她,別想做夢!

不敢轉頭看,她怕看到令她恨不得鑽入地洞裏的羞恥和疼痛,和無法接受的陌生。

無地自容……

匆匆披上外袍,她硬撐著身體挪下床,掀開紗帳站起的那一刹那,那幾乎沒有知覺的酸軟深深提醒著她的荒唐,緊咬貝齒,她努力的讓自己能夠挺立的站起,然後,認真的閉上眼恢複了一下元氣,再睜開眼時,趁著微弱的光線,她匆匆忙忙的向著門外奔去。

要去哪裏?她沒有想,但是腳步,卻不由自主的向後殿的荷塘方向跑著。

荷塘,是他為她造的,湖麵上,零星的荷花浮在水麵,平時她不多來,可是此時,覺得它就像一塊能讓她脫胎換骨的天堂,她要在這裏洗去所有的恥辱。

她太失敗,太可笑!

沒有任何的思慮,她一骨碌鑽入水裏,讓冰冷刺骨的湖水將她掩沒。

然後猛的抬起頭,水花四濺,荷葉搖曳,她側身靠上湖沿,靜靜的緊閉著雙眼。

微微湧動的水,像一雙充滿憐惜的手,輕輕的撫弄著她的身體。

腦海裏,不自覺的回想起這一夜的驚心動魄和忘乎所以。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那麽抗拒,否則,她不會沉迷。隻是,為什麽是他?她有點懷疑,這整夜與她癲狂的人,真的是他嗎?

今晚的他,展現了她不熟悉的東西,卻深深吸引著她,引誘著她。是的,她放縱了……也許,她寂寞太久了。

但是但是,那個給她慰藉的人,怎麽可以是他啊!好難過,她做了什麽事?如何如何,她與他都不該是這種關係!什麽時候,她變得如此不知羞恥?

她混蛋,她荒**,她該死!

也許她不該矯情的,既然做了,就該明白的接受,她不是個十來歲的純真少女。可是,她真的很想死。

讓湖水淹沒她吧,讓冰冷封鎖她吧!

身子一軟,她不由自主的沿湖壁向湖底滑去,湖水漫過脖頸,她的淚水投入湖水。

冰涼的湖水,就快要淹沒她的鼻子,隱約間,耳朵裏聽到遙遠的呼喚。

好刺耳的聲音……

*

空曠的殿堂內籠罩著肅穆而沉寂的氣息。

層層白紗之後,一張華貴的軟榻上,厚厚的被褥下,一個容貌豔麗卻膚色蒼白的女子緊閉著雙眼沉沉睡著,她的肩和頭被塌前的少年環抱在懷裏,少年頭戴冕冠,身著金色龍袍,一張略顯稚嫩的臉龐上,雙眉緊鎖,明目焦急地望著女子的臉,不時的用手拭她額角的細汗。

女子的左手邊,是身著黑色錦袍的儒雅男子,他雙手緊緊的握著女子的手,眉目凝重擔憂。右手邊,是一身白衣的纖瘦男子,同樣緊緊握著她的右手,他的臉部下半部由一塊銀灰色金屬遮住,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不過他們,全都直直的盯著塌上的女子,連呼吸都小心冀冀,仿佛這個世界都停止了,沒有任何事可以勾起他們的注意,他們的所有的心思全在此時沉睡不醒的女子身上。

白紗之外,隱約的跪著一個醫者,仔細而謹慎的報著:“……夫人受濕寒嚴重,為臣速開幾個方子,按時給夫人服下,不會有大礙。”

“那她為什麽不醒?!”少年皇上厲聲喝。

醫者抖了抖,繼續道:“皇上,給夫人多保暖,最好,有溫熱水袋護其身體,可以加快恢複。”

“我問你她到底什麽醒?!”少年幾乎要憤然起身,被一旁黑衣的元禎王爺按下,他頭轉向紗外,耐心地問:“關禦醫,你且實說,夫人會有危險嗎?”

他此言一出,白衣蒙麵男子也倏地轉頭瞪向紗外,一雙晶亮的眼睛放射著凶狠的光束。

醫者渾身一個抖簌,忙匍到地上,慌張地說:“不是,請皇上、王爺放心,夫人近兩日必會醒來。”

“好。”小皇上驀地抬頭,大聲吩咐:“去迅速找來熱水袋!”遠遠守在殿門口的宮人則失急慌張的跑了出去。隨即,皇上又強忍著怒氣卻是陰森森地對醫者道:“若二日後,夫人不曾醒來,拿你的人頭來見!出去!”

“……臣,告退。”醫者嚇得腳都站不起來,撲簌著轉身,半爬半蹲的挪了幾步,才顫顫的站起身,一邊抹汗一邊顛簸的走出殿堂。

三個男人同時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塌上的女人臉上。

她的手幾乎沒有什麽溫暖,這讓人揪心。

小皇上的唇緊抿著,仿佛要抑製不出哭出來,努力緊皺著眉,硬是將眼眶裏的淚花給逼了回去。他絕不能,在另兩個男人麵前哭。

如果不是現今她病得厲害,他又怎麽肯讓他們守在這裏?但是他又知道,他們,他們都是她心裏重要的人,他隻期望她早些好起來,有他們在這裏也許會幫助她早些醒來。而私欲,也隻能暫壓在心底。

元禎王爺的眼底溢滿著毫不掩飾的深情,他心痛的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的親吻,而後,又小心的將她冰涼的手放入衣袍內,緊貼胸脯,用自身的體溫為她傳遞一份熱量。

白衣男子僵持著身子,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元禎王爺的舉動,唇角怪異的抽了抽,轉眼瞟了一眼垂著眉憂心忡忡的小皇上,而後,目光轉移到女人臉上,眸光一眨,瞳孔裏散發出複雜的情緒。

宮人們已七手八腳拿來了五六個熱水袋,三人急忙接過來,掀開被子細心地分別放到她身體兩側。

很快,被窩裏的溫度上升了。

三人都緊張的看著她的臉色,期望奇跡出現。

但是,她的臉色依然是一片慘白,微皺的眉心,仿佛聚攏著揮不去的憂愁。也好象,她在潛意識裏壓製著自己不醒來,狠心懲罰著每一個關心愛護她的人。

為什麽,會這樣?

白衣男子冷冽的目光斜向一側的小皇上。

小皇上察覺,微愕地回望過去,爾後眉心一攏,憤激的一咬牙,腰杆挺直,低吼:“你瞪什麽?!奶娘都是你帶壞的!”

白衣男子不屑的冷哼一聲,懶懶收回目光。

“你……”

元禎王爺一把按住小皇上,沉聲道:“不要吵,無暇很難受,我們安靜。”

小皇上無奈壓回了氣憤,目光再回到無暇臉上時,已轉為哀傷,泣聲呢喃:“姐姐,你醒來好不好?昭雪錯了,沒有保護好你……”

另兩個男子不約而同的望向了他,一個錯愕,一個憤怨。

氣氛再一次僵硬了。

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