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無暇的思緒才緩緩歸位,回頭望了望書房門口,屏氣凝神,也聽不到裏麵有任何聲響,就像,根本沒有人一樣。

無暇長籲了口氣,突然間,胸口沉悶沉悶的,雙腳不由自主的向那門口走去。

一道頎長寂寥的完美側影映入眼簾,一動不動,如同畫師精心勾勒的畫卷。

無暇呆望著他,頓了頓,緩緩走上前,不經意間,瞥見桌上放著的還微微發著溫熱煙氣的脊骨湯,一時間,無暇心如潮洶。

“公子……喝了嗎?”無暇輕聲問,神思卻不知在何處。

蕭玉郎微微轉頭,斂目不語。

無暇伸手捧住瓷盆,“哦,我再拿去熱熱。”

一雙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滯了滯,木然的任那雙手將她的手扳開,然後牽向一個寬闊柔韌的懷抱。

無暇的淚迸湧而出。

溫熱的氣息輕微的撲在她的額前,縱使輕微,卻饒是沉重。

無暇暗暗抽了抽氣,努力壓下胸口往上湧的激動,極力平息著心痛的情緒,扯了扯嘴角,她盡量讓出口的聲音歸於平靜,“玉郎,無暇隻要能呆在你身邊,就滿足了,我……不要名份。”

蕭玉郎眼睫顫了顫,垂目疼惜的望住無暇,無暇也迎向他,眼睛紅紅的,唇角含著笑。

“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不會三妻四妾。”蕭玉郎微微一笑,苦澀而失落,語氣卻堅定,“就算,離開這座院府,我也不會違背對你的感情。”

無暇再也忍不住,唇角努力的笑著,眼淚卻嘩嘩充溢而出,一邊拿手背抹著臉,一邊哽咽著,“別、別亂想……我沒有關係的,真的,做一輩子丫頭都可以,隻要你好好的,什麽都行……”

蕭玉郎忍痛的顰了顰眉,沙啞著聲音道:“傻丫頭。”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豐潤的薄唇在她臉頰上吻了吻,一路下滑,慢慢捉住了她微張的有些吃驚和期盼的櫻唇。

無暇的腦袋裏有片刻的恍然,待唇上那清新、柔軟和甜蜜的觸覺漸漸清晰時,她才輕顫著垂下眼簾,緩緩將迷亂的水眸掩蔽,唇瓣顫抖著,呼吸小心到幾乎窒息,靜靜地細細地體會雙唇相碰間帶來的**和顫栗……

原以為,還是像上次一樣的親親……

無暇毫無防備……

篤然地,一條濕滑的舌尖啟開了她的唇,毫無預警的直驅而入。

無暇驀地睜大眼睛。

未回神間,口中的舌已被席卷……

從來沒有這樣過,她慌亂,迷茫不知所措,直直僵著身子。

沒有因為她的呆怔而停止,他神思投入,溫柔地輕抿著她嬌嫩的唇瓣,纏綿地吮吸著她溫軟的香舌,一點點深入,一點點掠奪,漸漸熱烈,逐漸狂野……

無暇的情潮被瞬間挑動,心跳狂亂,臉頰緋紅,眼睫輕抖,身子也漸漸放鬆,情難自禁的向他貼近,雙手用力的捏緊了他的衣袖……已被吻吮的粉紅的小唇終於有了反應,澀澀的渴求的配合著回吻他,柔滑的小舌也情不由己的活動起來,靈動的追逐著他溫熱的舌,與之癡癡的久久的交纏……

蕭玉郎羽睫一顫,眸光迷離,神情銷魂。情動之下,越發加深了口中的肆意……

……

空氣中,急促令人臉紅的呼吸在飄**、飄散……

“玉郎……”嬌滴滴的聲音夾著生生的嘶啞,無暇羞澀的垂下眼簾,暗暗壓下體內的熱情。

蕭玉郎溫潤的目光深深注視著她,一隻玉手愛憐的撫過她的頭發,唇貼近她的臉,留戀的在她粉紅的唇上輕輕碰觸。

無暇心底湧出濃鬱的甜蜜……原來可以這樣……他居然這樣吻她。

原來相情悅的親吻是這樣愉悅,教人內心激**,情難自控,教人情願牢牢困在其中。

永遠都不要醒。

蕭玉郎長長的睫毛劃在她臉上,癢癢的,她低低的笑了一下,抬眸望他清亮的含情雙眸。

“玉郎……”

蕭玉郎輕牽唇角,笑意盈盈,愛意濃濃,“無暇。”

“玉郎……”嬌喚一聲,無暇張開雙臂環抱住他,將臉兒貼在他胸前,沉醉的聽他為她而狂亂的心跳。

蕭玉郎寵溺一笑,緊緊回抱住她,將她嬌柔的身子擁在懷裏,垂目細細看過她甜滋滋的模樣,再緩緩抬起眼簾,將視線遠遠的投向門外遙遠的上空,眸光中偶爾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和惆悵。

“二公子!”門外突然傳來亭兒的聲音。

無暇身子一頓,慌亂的鬆開蕭玉郎,快速躲回到一側乖順的站立。

蕭玉郎略怔了怔,對她的反應有點失笑,未有多想,他施施然拂了拂袖,轉身在一側的凳子上坐下。

亭兒已站在門口,神色有些異樣地道:“二公子,朱管家來話,說老爺叫您到桂軒堂去一趟。”

蕭玉郎臉上一縷不明的神情閃過,停了停,淡然道:“我知道了。”

亭兒退下了。

無暇卻一陣陣心驚。

蕭老爺不是跟玉郎鬧別扭麽?突然間找人叫他肯定有什麽嚴重的事,而且是這個時候……無暇不由得哆嗦了下。

蕭玉郎目光遲遲疑疑的轉向一旁的無暇身上,靜默了會兒,安撫地道:“別擔心,我會處理的。”

“嗯。”無暇恍恍惚惚地點點頭。

蕭玉郎起身,靜靜柔柔的笑了笑,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囑咐:“回房休息去吧。”

無暇滿心裏都是擔憂,可是還是強作歡顏的笑了笑,道:“玉郎,你要小心。”

蕭玉郎輕笑,“他既然是我父親,並不會把我怎麽樣。”

“嗯,那,你要記得不要頂撞長輩,知道嗎?”

蕭玉郎微微點頭。

“若說了什麽事,你不願也先緩一緩,不要太拗。”

蕭玉郎淡然一笑,還是點了點頭。

無暇總算有點放心的鬆了口氣。她就怕,玉郎性子硬,萬一再惹蕭老爺發怒,那他們的春秋大夢恐怕更加難保……

*

一個下午,無暇心裏都忽上忽下,惴惴不安。

玉郎叫她休息,她哪能休息得下,剛躺到**又就不自覺的爬起來,跑到門口張望著看他有沒有回來,每次失望而歸,再無精打采的坐到亭台中,一旦有什麽聲響便又條件反射的彈跳起來,再跑去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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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番折騰下來,她心也疲憊,身也疲倦,精神開始錯亂。

腦海裏,不斷的出現蕭老爺瞪著眼發怒的神情,怒喝著令玉郎快點拋棄她,快點將她趕出蕭府……或者,令人拿起棍棒要責罰瘦弱卻倔強的玉郎……

不。不不!

玉郎……玉郎……

她真的可以不要名份的,她不去強求的,就算蕭老爺一定要給玉郎娶一個千金小姐,她也願意一直做玉郎的小侍婢,因為她相信,玉郎的心裏,隻有她,隻有她莊無暇。隻需這,她便滿足了,隻需這,做女婢做侍妾她都不覺得委屈。

隻要,能留她在玉郎身邊,那麽不管以後將要麵臨多少痛苦和責難,她都不在乎,她都有信心。那些未知的苦難,在她的信念裏,都會變得微不足道。

好辛苦,這樣的坐臥不安要怎麽度過這漫長的一天?

不管了!

甩甩頭,她奔去了廚房,掄起斧頭,開始劈柴。

一根、兩根……

用心的幹活,身體的勞累讓腦袋也鬆懈下來,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她喘息著抬起頭,擦了擦汗,突然覺得手臂好痛好酸,看了看天,都有些暮色了,這才放開手中的工具,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房去洗梳。

“無暇!無暇!”亭兒急匆匆的跑過來,“二公子回來了。”

無暇心頭一震,二話不說,撒腿就向外跑去。

亭兒皺了皺眉,擔憂地低頭道:“他們這是幹什麽呀。”

無暇一口氣跑到蕭玉郎廳堂,見他正略帶疲乏的慢慢裉去了外衫,然後轉過身來,神情自若的望住了她。

“玉郎!”無暇緊張的走上前,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臉色,“玉郎,有什麽事嗎?老爺他說什麽?他要趕我走嗎?你跟他頂嘴了嗎?”

蕭玉郎突地一笑,抬手撫上她臉頰,柔聲道:“瞧你,怎麽嚇得這樣?”

“我、我很害怕嗎?”無暇恍惚的去摸自己的臉。

蕭玉郎心疼的一擰眉,低下頭吻了下她的前額,輕聲道:“放心,是別的事。”

“真的嗎?”無暇有點不敢相信,生怕他會騙他似的,睜大眼睛死命地盯著他的眼睛,“你在哄我吧?玉郎。”

蕭玉郎突然斂目,臉色一正,道:“你以為,蕭府裏麵,除了你我之事,就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嗎?”

無暇怔了怔,吞了吞咽喉,扯扯嘴角,“哦,是嗎?那……是我白想了。”

蕭玉郎目光放柔,驀地笑出聲來,“什麽叫白想了?傻丫頭。”

無暇見他輕鬆的神情,這才一顆心緩緩落地,籲了口氣,然後一邊順手去拿他脫掉的衣衫,一邊隨意地問:“老爺叫你,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嗯,爹叫我,三日後隨他去一趟南京。”

無暇抓著衣衫的手一滯,強穩了穩心緒,這才繼續整理手中的衣服,然後臉上露出笑容,道:“看來你和老爺,已經打和了。”

蕭玉郎淡淡的笑了笑,坐到一邊,沒有應聲。

“那,要去多久?”無暇小心地問,然問出口後,便覺得突然像個居家的小媳婦,對要外出的丈夫嘮叨不停,不由的臉一紅,別過臉不去瞧他。

但耳朵卻敏銳地聽著,因為,這是她實在太關心的問題。當然了,玉郎能和蕭老爺和解,蕭老爺還願帶他出去辦事,這實在是大好事一樁。隻是,他這一旦走了,她這心裏頭,著實的掛念。

一想到此,心,酸酸的。

肩上撫上一雙溫暖的大掌,清雅的嗓音裏也透著淺淺的不舍,“放心,不會太久,辦完事就盡快回來。”

無暇乖乖的點點頭。

大掌慢慢下滑,撫過她的胳臂,向前收攏,緩緩摟住了她的柳腰,溫熱清新的氣息撲在耳畔:“如果想念我,就在心裏默默念我的名字。”

無暇側頭,心動的望他,“玉郎、玉郎……”

蕭玉郎綻眉柔笑,俯頭將臉貼在她臉頰,嗓音沙啞:“我會聽得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