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寂寞的玩具
“瘋？我是瘋了！”劉羽冰衝上來，不怎麽英俊的臉更因為憤怒而扭曲得有些猙獰，“我不瘋，怎麽會相信你跟這男人開房了還什麽都沒發生的解釋！我瘋了，才會相信你那些對這個男人已經沒有感情的說辭！”
周傲宇看著他，表情有些哀傷，他想他能理解劉羽冰的憤怒。
菲菲擋在他們中間，吼道：“我愛跟誰就跟誰在一起，你誰啊憑什麽來管我？我問你我是嫁給你了還是你養著我了？你有什麽資格來管我跟誰來往？”
“是，我是沒資格！我不就是傻了吧唧地喜歡你嗎？不就為你花了我所有的積蓄嗎？我誰啊，我不就一小保安，我哪兒有資格去喜歡你！”
菲菲氣得柳眉倒豎，“是，你早就想跟說了，是你死乞白賴地跟著我，我菲菲就算是去當個二奶三奶的也料不到跟著你啊！”
周傲宇夾在中間覺得很尷尬，他想勸架但知道自己的插嘴估計會增加他們更深的怒意，但是什麽都不說就站在那裏讓他覺得自己更愚蠢。
劉羽冰看著被菲菲護著的周傲宇，又把怒氣全轉移到他身上了，“周傲宇，你不結婚了嗎？孩子都一歲多了，你幹嘛還要來拈花惹草的。你條件好，人長得也英俊，又有錢，我知道自己什麽都比不上你，可你有的東西太多了，你能不能就可憐可憐我們這種窮人，不要把我們一點點兒東西都搶走！”
“啪”菲菲扇了他一巴掌，冷冷地說道：“你越說越離譜了，我是你什麽東西了？跟你說，我跟周傲宇還就真的什麽關係都沒有！”
“當我瞎子呢！”劉羽冰被妒忌和怒火折磨得快瘋掉了，他惡狠狠地說道，“周傲宇，我告訴你，你再敢跟菲菲來往，我就讓你雞飛蛋打的，不但老婆跑掉，連你那個寶貝妹妹也一塊兒滅掉！”
周傲宇原本是覺得自己對他有歉意的，但聽他言辭裏對肖魅和周斯涵的侮辱，他眉毛一豎，就有些怒氣了。
“傲宇，我們走！別理那瘋子！”菲菲一牽周傲宇，就繞道走了，她看也沒看劉羽冰一眼，仿佛就當他是空氣一般。
劉羽冰呆呆地站在那裏，少頃，他覺到菲菲和周傲宇已經走了，這個排擋攤邊就剩下他一個人，他低下頭，看到他剛剛為菲菲買的那個名牌包，就和自己一樣孤獨地躺在那裏，他隻覺得內心深處一種疼痛撕心裂肺地襲來，他蹲下身撿起包，就這麽無助地哭開了。
他的身影又可憐又可悲，哭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裏，斷斷續續的，就跟拉斷了的弦一樣。
他不明白，為什麽有的人天生就擁有一切，而有的人靠奮鬥也能擁有一切，可是自己努力了那麽久，卻連一點小小的奢望都無法實現。
周傲宇被菲菲拽了老遠，又走到了夜總會門口，他放開了菲菲的手，不放心地說：“要不，你去看看他吧，我覺得他這狀態挺讓人擔心的。”
“我才不呢！”菲菲賭氣地說道，“他愛幹嘛幹嘛去，我理他幹什麽。”
“菲菲，”周傲宇點了支煙，他看著她，眼神慈祥得如同在看自己的小女兒——這是他第一次用平等的目光在看待菲菲，“我一直覺得你跟這裏的其他女孩兒不一樣，你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麽虛榮，其實你很重感情，也很需要人關心。我覺得你跟了劉羽冰，也許是過不上有錢的日子，但是他會疼你一輩子的。”
“一輩子？”菲菲冷笑道，“誰知道有多長？”
周傲宇歎了口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了，也許他越勸隻會越高，他的目光注意到了歐陽佩珊的車子，剛好從他們的側麵經過，透過敞開的玻璃，他能看見她和剛才兩個男人的身影，隻是她似乎醉了，開車的是認為一個男人，他忽然有些擔心她，而菲菲這裏，他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了，於是他說道：“菲菲，那——我還是先走吧。”
菲菲看著他，那一眼，似乎就要將他深深記住似的，然後她微微一笑，“去吧，記住，以後如果是為了我好，就不要再來找我。”
周傲宇鄭重地點點頭，他打開車門，鑽了進去，臨行前又忍不住搖下車窗去看菲菲，他感受到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感情，但是她比斯涵堅強，也比斯涵世故，她明白自己所處的位置，他也相信她會好好地照顧自己，他對她點點頭，然後將車倒了出去。
他透過後視鏡，看到菲菲一直對他招手，他的心一疼，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
菲菲看著周傲宇離去，然後歎了口氣，她想到了劉羽冰，她終究還是不放心他，所以她趕了回去。
但是，劉羽冰已經不見了，地上孤零零地躺著個包。
菲菲走過去，蹲下身捧起包，她認得，這是她曾經說過的，她喜歡的那個牌子的新款包——也許，劉羽冰用了他一年的工資去買她關於虛榮的一個夢想？
菲菲捧著包，眼淚就掉了下來。
上海的冬天還是很很冷的，尤其對於他們這些身無分文的外鄉人。
周傲宇跟著歐陽佩珊的車，他的心思紊亂，菲菲剛剛說的話打破了他一貫的認知，他承認自己以前是那樣一個人，總是那麽自我，很少考慮別人的感受；在他的心裏，斯涵是公主，而其他女孩子，多多少少就沒有了這份光澤，可是現在他發現他錯了，他並不是王子，更不是騎士，他隻是個自私的、占有欲很強的庸俗男人。
周傲宇這麽想著，心有點酸，於是他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
“你們幹什麽……我說了，今天不要你們陪！”
歐陽佩珊的車已經停下來了，她跌跌撞撞地從車裏走出來，那兩個男人也就跟著出來，一邊不三不四地說著話一邊趁機揩她的油。
周傲宇就停著車在旁邊看著，並不是因為他低級趣味，而是他實在不知道他該什麽時候衝過去才是好的。
“我跟你說了！我今天想自己回家！”歐陽佩珊醉得厲害，下意識地反抗著，卻已經手足酸軟。
“說什麽——嘿嘿，你不是點名讓我們兩兄弟陪嘛！”其中一個男人對另外一個男人使了個眼色，另外一個男人就把歐陽佩珊壓在車上準備上演一部限製級電影了。
“這位小姐說想自己回家了，你們還賴著不走幹嘛？”周傲宇已經從車裏走了出來，他揪住那個施暴的男人，把他丟了出來，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歐陽佩珊的身上，抱著她，冷冷地對那兩個男人道。
“好小子！你有種！”事實證明，那兩男人是很沒種的人，他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卻逃得比泥鰍還快。
“是……傲宇？”歐陽佩珊軟綿綿地躺在他的懷裏，一雙漂亮的眸子很迷蒙地看著他。
“我是，”周傲宇把歐陽佩珊扶進她自己的車裏，關上車門，歎口氣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歐陽佩珊含糊不清地答應了，她扭了扭身子，讓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就像個依偎在母親懷裏的孩子。
“佩珊，你最近究竟怎麽了？”周傲宇邊開著車，下意識地問道。
“我？……哈哈，蔣高翔你個大壞蛋！周傲宇你也個混蛋！你怎麽值得一個人付出那麽多……”歐陽佩珊真醉了，而且稀裏糊塗地說著醉話，一下詛咒蔣高翔，一下罵周傲宇，說著說著，又趴在位置上，一動也不動了。
周傲宇看著她，不禁搖了搖頭，他的嘴角帶著縱容的笑，在他眼裏，歐陽佩珊很少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她總是顯得冷靜、世故，為自己的人生做好一切規劃，在他心裏，總是明白像歐陽佩珊這樣漂亮又聰明的人是不會選他這樣的人，她們會選個讓她們一勞永逸的人。而他，隻是她們寂寞時的玩具。
而自己，何嚐又不是覺得這樣呢？
周傲宇開著車把歐陽佩珊開到她的住處，把自己的外套拿回穿上，替她整了整衣衫，然後移到駕駛位上，然後摁響了門鈴，接著推開車門，悄然離去。他覺得這個時刻他是不適合和蔣高翔見麵的，這容易引起誤會。
周傲宇叫了倆出租車，回到剛才送歐陽佩珊的地點，這才開著車回家了，夜已經很深了。
房間裏很安靜，他不敢開燈，隻躡手躡腳地往衛生間走去，經過臥室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看著周斯涵和兩個孩子的睡顏，他覺得寧靜而愉悅，雖然他想到了以前肖魅在的時候，她總是熬夜到自己回來的那個時刻，然後給他放好洗澡水或者拿來醒酒湯和夜宵，她總是那麽了解自己。
過去的一點一滴，慢慢地湧上他的心頭，也許，不等到失去的時候，他總是把那些當作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