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瑕被關了兩夜兩天,在鏡夫人的威怒下,除了有人定時給她遞飯進去之外,誰也不敢靠近那間房半步,甚至連古麗和禦醫也不能進去。

第二天晚上,蒙哈鐸來了。

蒙哈鐸在側院的小路上遇見了鏡夫人。

鏡夫人摒退了所有隨從,看著打著石膏的右臂硬邦邦吊在胸前的蒙哈鐸,笑著道,“王上,您也沉不住氣了嗎?”

蒙哈鐸沉聲道,“她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這樣不行。”

鏡夫人似笑非笑,“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可是我不能讓她死!”

“可是她不領你的情!”

“……”蒙哈鐸一下子語塞了。愣了片刻,苦笑道,“老夫人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

鏡夫人止住了笑意,歎道,“那小丫頭想什麽我還看不出來嗎?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兒,放不下過去。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你老爹可不就是一個。”

“老夫人……”蒙哈鐸見鏡夫人提及了舊事,有點忐忑。

鏡夫人擺擺手,“你進去吧。這兩日我也在思量,她傷勢那麽重,在屋子裏麵不吵不鬧無聲無息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兒。你跟你老爹一個性子,用情了就是拿性命去用,要是她出了什麽意外,你難保不像你老爹一樣,恨我。”

蒙哈鐸看著鏡夫人,真誠地說道,“老夫人,我爹爹對不起您!”

鏡夫人蒼涼地笑一笑,道,“你老爹也是對你娘親用情至深……嗬,不說那些事兒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孰對孰錯早已煙消雲散……你快進去罷,也不知道前日的話是不是有些重,心裏總是有些不安,你去瞧了,老身也可安心點。”

蒙哈鐸對著鏡夫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禮,朝十月的房間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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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房內沒有點燭,更是黑漆漆的一片。

蒙哈鐸推開房門,眼光在房內掃了幾圈,才見到蜷縮在牆邊角落裏的龍無瑕。

龍無瑕還是兩日前鏡夫人離去時的姿勢,抱頭縮著,一動也不動,看起來毫無生氣。

蒙哈鐸的心緊了緊,緊走幾步,跨到她麵前,“無瑕……”

暮春的夜晚,天氣仍是寒涼,蒙哈鐸的手掌接觸到龍無瑕的身體,隻覺得手下的軀體泛出冷冰冰的涼意。他根本就不敢細思量,狠狠地搖著,急急地叫著,“無瑕,無瑕……”

搖了半刻,龍無瑕終於抬起了頭,紅腫朦朧的眼中映出蒙哈鐸焦灼的臉,聲音嘶啞,“鐸,是你嗎?”

蒙哈鐸鬆了口氣,用外衣將她包入懷裏,聲音異常溫柔,“是我。地上這麽冷,怎麽不到**去睡?凍壞了身子……”

龍無瑕沉默。在蒙哈鐸以為她不會說話了,準備抱她起來的時候,她卻突然抽了抽鼻子,突然掙出蒙哈鐸的懷抱,雙手抱著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頸子裏,“哇”的一聲哭出來了,“鐸,對不起,我沒想著要害得你這麽傷這麽痛!對不起,對不起!”

“我隻是心裏很難受,難受到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你知道嗎?那麽多人在我麵前死去,我承受不了如此的殘酷和血腥。我不要那麽多人為我死,可是,十月死了,艾庭死了,十位青衣兄弟死了,還有那麽多蒙國的士兵。他們的靈魂每時每刻都在糾纏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蒙哈鐸一隻手抱著她,沒有出聲打斷她,安靜地聽著她第一次那麽親密地叫自己,第一次對自己說那麽多心裏話。

“父皇死了,七哥也死了,龍家的人都死了,是他害死的。他怎麽可以這麽狠心?他怎麽下的了手?他太狠了,不是我認識的秦霄風,不是啊……那是無瑕的父親哥嫂啊,他們死了,我怎麽知道家的方向在哪裏啊?怎麽找到回家的路啊?……”

……

蒙哈鐸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吻著龍無瑕的發,輕聲道,“無瑕,隻要你願意,這裏也是你的家,好嗎?”

也不知道龍無瑕有沒有聽到蒙哈鐸的話,她隻是緊緊摟著蒙哈鐸的脖子,在他的肩頭哭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