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秦府。

秦霄風看著眼前桌上的畫像。他看了半個月了,此時看著,情緒依然會不受控製地起伏起來。他的雙拳緊握,身子微微發抖,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癡茫。

隻見桌上的畫,畫中是一名年輕的女子,一襲鵝黃的衣衫,亭亭玉立,微笑,仰頭看向浩瀚的蒼穹,整個人在夕陽的餘輝下呈現出令人心動的灑脫飄逸;她容貌傾城,雙目幽深,眼裏透出無盡的溫柔,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她眼中溫柔之下堅定地讓人撼動不了一絲一毫的蕙質和堅韌;她明黃的衣衫輕輕飄動,輕柔的跳躍和靈動讓她整個人似乎就要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畫的左側,行雲流水般題著一首名為“思無涯”的清平樂詞:

“風扶柳翠,落絮紛紛墜。遙望天垂人已醉,誰解眸中意會?思清影逸如仙,君心淪以為淵。別過何時再見,天涯難忘嬌顏。”

畫的旁邊,散落著一封已經拆開的信箋。信中寥寥數字,字如行雲,卻似是透著無可奈何的寂寥無奈,“昏迷,命無恙;休戰,還她。”一看之下,這信裏的字跡,竟是與畫中的字如出一轍。

秦霄風的眼神隻停留在畫上的女子,女子巧笑倩兮,一如曾經靈動鮮豔的嬌媚印在眼底,撕扯著一顆早已死去的心。

能夠畫出畫中女子如此氣質的人,定然是對畫中女子用了心的吧?能夠寫出“思無涯”這般摯意的詞,定然是對畫中女子情思深種無法自拔吧?那麽,信中的內容,定然不會是假吧?

“嗬,無瑕無瑕,原來你並未身死!原來你還在這個世界上,和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和我經曆著一樣的晨昏!”

“無瑕,無瑕,原來我還可以再見到你?原以為我們早已陰陽永隔,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氣息,卻原來上天隻是跟我們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

“那麽,即使見到你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又怎會失了這最後的機會?他要什麽,我就給他什麽,他要我拿什麽去交換你,我便拿什麽去交換。失了你的天下,失了你的得償所願,於我,又有何意義?無瑕,沒有你的世間,我秦霄風,也是死的啊……”

“即使你見了我會恨我,會殺我,我也會接受這一場莫名的交易。因為,你是天下唯一的龍無瑕啊,你是我秦霄風窮盡一輩子心力都想給予幸福的龍無瑕啊!”

……

九珠來到秦霄風身後默默站著,秦霄風的注意力隻是停留在畫像上,竟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好久,九珠才微微歎口氣,輕聲喊道,“大人。”

“嗯?”秦霄風終於回過神來,轉過頭看向九珠。

九珠在他臉上,猶看得到癡茫的痕跡。

九珠的心緒亦是並不平靜,她的眼神並不敢在畫像上停留太久,輕低了頭問道,“大人,公主真的還可以回來嗎?”

“可以!一定可以!”

“可是,公主現在是蒙國的妃,要是回到東華,那蒙國那邊……”

秦霄風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種很奇怪的笑容,“九珠,你知道顏青楊為什麽找我換取公主,而不是蒙哈鐸嗎?”

九珠抬頭,睜大眼睛看著秦霄風,迷茫地搖了搖頭。

秦霄風笑著道,“全世界都知道我打這一場仗是為了什麽,可是,全世界誰也猜不透蒙哈鐸大興戰事是為了公主還是借公主之事實現他爭奪疆域的野心?畢竟,以蒙哈鐸的為人,為了一個女人而如此興兵作戰,不是他的一貫作風。顏青楊自然也猜不透。所以,他找我,是勝算最大的了。並且,隻要公主到了東華,蒙國為了國妃,為了蒙哈鐸的臉麵,又豈會跟東華善罷甘休?而隻要蒙哈鐸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東華國,那麽尚國崖山之危是不是就不解自破了?起碼是大有緩機?對不對?顏青楊這是一石兩鳥一箭雙雕之計,若是找蒙哈鐸用公主換崖山邊界的平安,就沒有這個效果了:我有什麽理由為了已經回到蒙國的無瑕停下平城邊界的戰爭?對不對?”

九珠怔怔地看著秦霄風,小小的腦袋其實想不了那麽多的兜兜轉轉,隻是她也聽明白了,秦霄風知道顏青楊在利用公主、在利用東華國,可是,他甘願這樣被利用。

秦霄風瞧了瞧九珠的臉色,臉色一柔,道,“九珠,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對了,阿路和環兒婚禮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