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的影子在林間如穿花蝴蝶一般穿梭,快速而飄忽,甚至連身影都瞧得不甚清楚。

直至行到深山裏的一處茂密楓林,紫衣影子才慢下了步子。她謹慎地在楓林四周遊走了一遍,見到沒有人越過她的布陣,才抬步朝楓林深處走去。

行了約兩裏之地,隻見眼前突然豁然開朗。蜿蜒的小溪在楓樹腳下潺潺流過,溪上有座古樸的小木橋,溪邊各有兩塊較大的平地,平地上雜花生樹綠草如茵,兩座小小的木屋隔溪對望,林鳥在溪邊、橋上、木屋頂悠閑自在地以爪撓癢,滿目之景,俱是一派安然自在。

紫衣女子輕步入畫,竟是沒有惹起林鳥驚飛。隻見紫色身影一晃而過,閃進了左邊的那間木屋。

小屋內,一道偉岸的紫色人影背窗負手而立。他不語不動,渾身上下透出一種濃重的天然威嚴貴胄之氣,威嚴貴氣中卻又透了些許的狂戾不羈。如此氣場,若是一般人見了,心裏都會有些害怕,不敢輕易接近。

紫衣女子輕飄飄地停步在紫衣男子的身側,輕聲喚了一聲,“大哥。我回來了。”聲音婉轉動聽,清脆柔旎,音調卻是極為平穩沉著。從這聲音聽來,那紫衣女子應是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

紫衣男子聽到聲音,身子微微一震,半響才出聲,“阿諾,你安全回來就好。事情怎麽樣?比預計的時間晚了近兩個時辰,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嗎?”

阿諾輕輕道,“事情的發展,一半在大哥的計劃之中,一半不在大哥的計劃之中。”

紫衣男子“哦”了一聲,“那是如何發展的?他們有為難你麽?”

紫色麵紗下的小嘴不屑地撇了一撇,露出幾分自負與驕傲,“他們還沒有發現我的本事……”

紫衣男子見她如此說話,料想事情的發展未必會對他不利了。他微微一笑,靜而不語。

阿諾亦是微微一笑,笑過之後卻是臉色一斂,沉聲道,“大哥,我們原計劃是借向天來之手向秦霄風告密,令秦霄風出兵與雲天幫大興戰事,再在緊要關頭讓九珠出麵阻止秦霄風。另一方麵,傳信於莊皇後,讓她以皇族的名義令秦霄風不得不戰。那樣的話,秦霄風必選其一,要麽戰雲天,在江湖立敵;要麽與莊皇後決裂,削弱其勢力。今日之事,在計劃之中的,是秦霄風果然為了九珠而與莊皇後勢力生了間隙,不在計劃之中的是,在秦霄風進軍雲天幫之時,雲天幫就有人跟秦霄風傳訊息,一為雲天幫內並無向天來舉報之逆賊,二則九珠姑娘就在雲天幫,於是,秦霄風的一場剿匪行動,便變成了迎妻之舉……”

紫衣男子詫異,“哦?雲天幫竟有秦霄風的探子?”

阿諾接著道,“不僅是有探子,那探子在雲天幫的身份還不低,大哥且聽我說。話說秦霄風既知九珠在雲天幫,而雲天幫內又沒有所謂的逆賊,便要撤兵。秦霄風不戰,眼見我們的計劃就要落空了。於是,我站在雲天幫眾身後以透骨釘射殺九珠姑娘,心想若是九珠死了,那麽秦霄風定然不會饒過雲天幫。可是,當時那個叫木十的人眼明手快,救了九珠,九珠有情有義,不讓秦霄風對雲天幫動手。然後,這中間又有一人插手了此事,於是,事情的結果實則對我們大大有利。那插手之人就是龍如玉。大哥,此刻我才知曉,為何你要我將秦霄風出兵的消息告知莊皇後,原來是借莊皇後之手製約秦霄風。”當下,將雲台山上發生的一切,龍如玉如何突至現場剿殺雲天幫眾,秦霄風如何為了九珠恩義決定與龍如玉對立,邵平如何為了主人利益挺身而出,向天來和龍如玉如何兩麵夾擊逼死邵平,等等,一一向紫衣男子講述了一遍。

紫衣男子聽後沉思半響,最後說道,“如此說來,秦、莊兩方雖然還未撕破臉皮,實則已是頻臨決裂邊緣?這一形勢,確實對我大大有利。這中間還有兩事,其一,龍如玉知道秦霄風安排在武林中的眾多臥底身份,這事可以利用起來;其二,那救了九珠的木十其人,你說跟他一起的是蒙國人,你可知他們是什麽身份?”

阿諾道,“當初我們擄來九珠姑娘的時候,那些人便跟蹤過我。我道他們是南宮霈一夥的,便沒有留意。從今日之事看來,他們並不是南宮霈一夥,若是大哥要知道,我去查了便是。”

紫衣男子沉吟道,“若是蒙國人,又與九珠走的近,莫非又是跟無瑕有些關係的人?”

阿諾耳尖,早聽到了紫衣男子的自言自語。她聲無波瀾地說道,“大哥,先前你擄了九珠又不讓我對她下手,就是顧念了跟你嘴裏的那位無瑕姑娘的情分麽?其實,若是直接殺了九珠,再嫁禍給雲天幫,事情不是來的更加簡單麽?還有,今日我擅作主張險些射殺了九珠姑娘,若是九珠姑娘真的死了,你會怪我麽?”

紫衣男子歎口氣,渾身突然散發出一種少見的哀傷,“我隻是想盡力不讓無瑕九泉之下為我而難受。阿諾,無瑕不在,我跟她又不會有什麽,你不要多想。”

阿諾扭過頭去,心想,“大哥,你從來不會這麽哀傷,除了提到這個無瑕的時候。她既入你心這麽深,我多想又有什麽用?”心下惻然,口裏卻道,“我從未多想什麽!大哥,後麵我們要做什麽?”

紫衣男子振奮一下精神,道,“接下來,你跟我去一趟平城,是時候找蕭何戰談談了。另外,著人關注江湖中龍如玉爆出之人的一切訊息。阿諾,這些日子以來你為我不停奔波勞累,辛苦你了,今日你就先回去歇息一陣吧,明日一早,我們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