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顯推開九月房間的門,覺得有一股濃烈的腥甜味道直衝他的大腦。

如鷹一般靈敏的直覺使得他那狹細的雙眼裏閃過一絲警戒的冷光,拿著折扇的雙手緊了緊。

慢慢移步到房間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沒有看到九月。

循著腥甜氣味的方向,握著緊的不能再緊的折扇,他直走到九月的床前。

月光皎潔,清冷地灑在**,漸漸映出了一個黑衣黑褲黑麵巾的人。

似乎感覺到床邊有腳步聲,**之人驀地使出一劍,快速刺向高顯的胸部要害,然而利劍在快到到達目標的時候,卻變得越來越無力。

高顯手裏折扇輕輕一撥,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之人似乎也用完了所有的力氣,眼見就要委落於地。高顯大踏一步,輕輕接住了無力的人,嘴裏喊了一聲,“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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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身處西穀城驛站的秦霄風、西穀城行宮的蒙哈鐸、西穀城水寨的戚成武,以及身處崖山邊疆的席俊峰,同時收到了一封署名“十公子”的質子信。

除了信的抬頭不一樣之外,其他部分如出一轍。清雋有力的字體,簡潔而清楚地述說了以龍無暇換取一座城池和一個女子的交易。

沒有說不交換會如何。

尚躺在**養傷的秦霄風沒有絲毫的猶豫,寫了親筆信,傳秦路,“命人帶此信回東華國,令:趙希將軍月底之前撤出落霞城,改守平城。落霞城,不留一兵一卒。”秦路領命而去。秦霄風注視著信上清雋的字體,“龍無暇”三個字在他沉俊的眼裏泛化出漫天雲霞般的光彩,“無暇,無暇,就算拿整個東華國去換你,又有何難?隻是,隻是,最終,你是會恨我的吧?就如,最終,最終我也不能與你相守終生。”

可是,可是無暇嗬,無暇,你知道我很想你嗎?

嘴角泛起嫣紅的色彩,伴著最深沉無奈的一絲苦笑,咽入如死灰般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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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哈鐸看了信,將信扔在一邊,頭埋進了一尺高的奏折及書籍中。

九月順手拿起了信,心裏,立刻如被火燒一般,失了平日的沉穩寡言,“也太高估了這個公主了吧。跟東華國交換一座城池也就算了,畢竟那是他們國家的公主。竟然還要加上我們的一個奸細?哼,還未嫁入我們蒙國,就如此托大?”

高顯接過信看了,看向看不到麵部表情的蒙哈鐸,問出心中的疑問,“王,此西穀之行是秘密,就連朝中大臣也不知道您的具體行程。這個所謂的十公子,如何得知您在此處?”

九月一驚,是的,看了信的內容一激動,竟然就忘了本職該有的靈銳,“或許,是這個城內,甚或是這個行宮內,就有他的探子。”

“那,王,換,還是不換?”

良久,蒙哈鐸才將頭從書冊中抬起來,如鷹一般陰沉、犀利而危險的眸閃過一絲冷然,“換!”

九月又有點激動,聲音也有不由地提高了,“王,為什麽要換?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即使她死了,東華國也怪不到我們頭上,是在秦霄風手裏出事的。”

蒙哈鐸冷笑一聲,“沒有人可以欠我什麽。”是的,沒有人可以欠他什麽,欠了就要還,加倍還。至於如何還,來日方長,會有用得著的時候。

“十公子……”蒙哈鐸眼前浮起昨日見到的那個依稀有些熟悉的臉龐,嘴角掛起一絲冰涼的冷笑,“你欠我的,遲早也要還。”

“王……”九月還想說什麽,被蒙哈鐸截住了,“九月,派人去崖山,帶那個人來,盡快,十五日之內。高顯,要你找的信息,找的如何?”

九月不服氣地領命而去,心裏種下了一顆絲絲糾結的苗。

高顯微微一笑,“找到了,在,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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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顯看著**臉色蒼白的九月,歎息,“你到底還是沒有忍住。”

斜坐床頭的九月冷笑一聲,聲音裏充滿著鄙夷和不屑,“事實證明我也沒有錯。她在那邊歌舞升平,醉酒流連,卻要我們出一個奸細去交換。說不定,人家是聯合起來騙了去我們的奸細。”

高顯緊盯著她的眼睛,狹細的眼裏有著熠熠的光芒,“知道易追影是難纏的人物,為什麽還要偷偷獨自前去?你知道的,王不喜歡你一個人去冒險。”

聽了此話,九月心裏湧出一點點絲絲的甜意,嘴裏倔強的反駁道,“我不喜歡蒙國被人威脅。”

“那麽結果又如何?”

九月歎口氣,“易追影不會比秦霄風好應付。何況,十公子肯定也不是等閑之輩。不過,易追影兩掌將我打傷,他自己卻也身受重傷,保不保全的了性命還不知道。”

“你也傷了他?”

九月憶及當時的情景,心裏有點猶豫該不該說。其實,易追影替十公子抓劍,最多是手掌受重創。致命的,卻是替龍無暇擋的那一劍。難道她跟高顯說,她準備連無暇公主一起殺了,那麽無暇公主就對蒙國造不成任何的損失了?

再憶及當時龍無暇的歌舞升平,心裏又升起一股無名的怒氣,冷冷地回道,“他要保護十公子和龍無暇,我傷了他又有什麽奇怪的?”

高顯直直地看著九月,直看得她以為自己的臉上長出了什麽寶貝似地,才意味深長地說道,“九月,在這件事情上,你是不是反應地有點過分激烈呢?”

九月心裏咯噔了一下,撇過臉,辯駁道,“我說過,我不喜歡蒙國被人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