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了朦朧的容顏,風,息了輕快的步伐,啾唧了一整晚的蟲鳥也漸漸累到停了下來。黎明前的夜沒有一絲聲息,萬籟俱靜,靜到似乎這處清幽的院落根本就沒有任何生息。

小徑遠處突然顯出一道人影,不疾不徐緩緩朝院落步行而來。黑暗的夜裏瞧不見那人的容顏,隻是她不疾不徐的步伐裏,卻帶了幾分心灰意冷的決意。

那人且行且進,快要行至院落的主樓時,暗處突然跳出幾名渾身銀甲的護衛。護衛使槍對著前來之人,低喝道,“此是禁地,請止步!”

那人先是呆了一呆,好幾秒鍾才回過神來,輕描淡寫道,“是我。我來陪公主的。”竟是九珠的聲音。

銀甲護衛趕緊撤槍賠禮,“夫人,屬下冒犯您了,請您責罰!”

九珠輕輕一笑,“這裏黑漆漆的,你們又看不到是我。不知者無罪,你們且退下。”說罷,自顧自抬步朝小樓而去。

銀甲護衛麵麵相覷。這大婚之日的秦大人和夫人不是應該在新房享良辰美景嗎?為何卻雙雙來到這裏陪公主?

小樓內,秦霄風陷在外間的躺椅裏,隔著門簾凝神看在龍無瑕的臉上。他看的太入神,以至於連九珠步入了房間都沒有察覺到。

九珠抬步走至秦霄風身前,將手裏的披風蓋在秦霄風身上,輕聲道,“大人,夜寒風涼,請保重身體。”

秦霄風一驚,抬眼看到九珠,突然有點手足無措,“九珠,你……我……”

九珠微微笑一笑,“大人,我也來陪公主。”說著,邊避過秦霄風的眼神,邊步入內間,“好希望公主可以睜開眼睛看我們一眼。”

秦霄風隻見九珠已經換了居家的衣衫,是婚前為她準備的絲繡羅衣,發髻高挽,綴了些名貴的發飾,是一副再普通不過的夫人打扮。隻是她神態言語間淡若無事,似乎今夜成婚今夜被棄置洞房的人跟她沒有絲毫關係。

然而這種淡然卻讓一向淡定的秦霄風有種深深的不安感,“九珠,我喝多了,不知道自己怎麽來到這裏。夜深了,我們回去歇息吧。”

九珠爬上床,擺好姿勢給龍無瑕按摩,道,“大人,我想陪公主。您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歇著吧。”

秦霄風道,“可是,今日是我們……”

“大人,既是做戲又何必認真?前些日您說請帖已發騎虎難下,現下既已成婚,料想再無任何閑言碎語。您放心,以後日常我會努力配合做一個合格的秦夫人,不會讓人有任何懷疑。至於今夜,院中知曉我們今日之事的均是您的心腹,應是不會有麻煩。”

“九珠你誤會了……”秦霄風竟也有急欲向人解釋的時候,隻是,似乎對方根本不買他的帳。他話未說完,九珠就截住了他的話頭,道,“其實,有時候自己不知道為什麽要做卻偏偏不由自主做了的事情,才是心底最真實的意願。大人,你既不能抽出一絲情感對九珠,就莫再勉強九珠以為您對九珠有意;九珠心湖已平,您莫再投石。”

秦霄風呆住了。他娶九珠,似乎隻是為了責任。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與九珠的相濡以沫相互扶持,這中間難道沒有一絲感情嗎?有嗎?難道沒有嗎?秦霄風捫心自問,自己卻是先茫然了。

秦霄風看了看九珠的臉,突然深深歎了口氣。以前無瑕一直跟他說,九珠是個溫柔的女孩子,可是她也有倔強的時候,並且倔強起來可以倔強過大笨牛。秦霄風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傷了九珠了,他雖為主,雖為夫,此時此刻卻是對九珠無能為力。“九珠,今日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也罷,我不能勉強你,你就陪著公主,累了就歇息一陣。我先回房了,有什麽事情著人來叫我即可。”

秦霄風漸行漸遠,直到再也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九珠才抬起頭看了一眼門口。她的臉上爬滿淚水,花了一臉如花的容顏。她不緊不慢地按摩著龍無瑕的身子,起先尚可控製自己的情緒,最後,整個身體顫抖起來,終於再也壓抑不了抽泣的聲音。

她輕輕趴到龍無瑕的懷裏,泣不成聲,“公主,為什麽愛一個人會這麽痛?公主,我不要愛了,好不好?我隨您一生一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