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瑕的手不自覺間在九珠手臂上勒出深深的指痕,她呆立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輕聲問道,“是莊太後下的手嗎?”

九珠搖搖頭,道,“不是,大人說不是。”

“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嗎?”

“大人怕我擔心,所以從不跟我說及官場上的事情。可是,我聽帶回秦路屍身的人(也就是跟秦路一起唯一生還的人)說,前幾日,有風聲說在西方邊境的蕭將軍那裏有人叛變,大人擔心情況屬實,就派秦路帶人前去查探。哪知道,秦路等人一出了龍城方圓千裏的範圍,就開始遭到莫名的追殺。對手隻有一人,可是武功高不可測,秦路他們五六人加起來,也根本不是那人的對手。那人殺了秦路等人,卻又故意留下一人性命,讓他回來報訊。那報訊之人還說,西方邊境叛變之說,很可能是幌子,目的就是引大人派秦路出去——因為事關重大,大人一定是派最信任最能幹的人前往,所以這個局,應是針對秦路而設……”

龍無瑕心下驚疑,秦路在官場、戰場打滾那麽多年,其武功、應變能力自是非同小可,能夠輕而易舉敗殺他的,那定是頂尖高手無疑了。莊太後手下有這樣的高手嗎?並且,祥公公向來頗為關注莊太後之舉動,但是此次並未聽到有絲毫風聲啊!

可是,若然不是莊太後指使,那麽還有誰人要對付秦霄風呢?——秦霄風在東華百姓心中素有賢名,民間該不會有人會如此設計對付他才對。難道在莊、秦兩權相爭之中,真的還有第三方的勢力在暗中運作嗎?那到底是一方什麽勢力呢?

秦路被殺,對手顯然是要針對秦霄風。秦路跟隨秦霄風多年,憑著其幹練、機警的能為,儼然已是秦霄風最得力的心腹屬下,此時他被殺,秦霄風無疑是失去了一條最有力的左右手。況且,秦路一直是秦霄風最親近的隨從,兩人多年來相伴一起走過,其感情已是超越了一般的主仆之誼,由此可知秦路之死對秦霄風的打擊,不僅僅是勢力上的削弱,更是心理上無法估量的痛擊。

秦路之死,秦霄風固然傷心,可是,最傷心的恐怕還是秦路之妻環兒吧?環兒與他暗中相戀數年,好不容易幸福圓滿,卻突地折了幸福的雙翼,這又讓她如何接受?

龍無瑕苦苦一笑,爭權奪勢,向來最無辜、偏偏又犧牲最多的,就是人命。一旦深陷漩渦,人,比螻蟻又強得到哪裏去?

龍無瑕心裏亦是擔憂環兒,所以吩咐九珠道,“九珠,我在宮裏有祥公公照應著,不會有什麽事情。你且回去陪著環兒,別令她有個什麽閃失來。你也知曉我不願前去秦府,所以,若是環兒願意,你帶她進宮一趟,我總希望在離開東華之前,能夠再見她一麵。”

九珠一聽,大驚,“公主,您要離開東華國?”

龍無瑕抬眼,表情微苦,“九珠,我是已嫁之身,又豈能在東華久待?況且,現在的東華,早不是龍無瑕的家園,我再待下去,徒讓自己心傷麽?”

九珠心中輾轉一念,龍家與秦霄風、與莊太後的恩恩仇仇曆曆在目,就算是她,尚不願去撩開那一層絲絲糾纏的麵紗,直麵所有的恩怨情仇,何況是作為龍家後裔的龍無瑕?況且現在東華國內局勢頗安,若是要對付秦霄風或者莊皇後,勢必又要在東華掀起腥風血雨,這是龍無瑕最不願意見到的。退一萬步說,龍無瑕即使有那個複仇的心,也沒有那個能力啊,她也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所能選擇的,唯有逃避罷了!

九珠有些走神,呆了一刻才問,“公主,那麽您是要去蒙國嗎?”

“此事我尚在安排。若是定下來了,我再與你說。九珠,你就先回去吧。”頓了一頓,囑咐道,“九珠,我回蒙國之事,不希望再有別人幹預。你懂嗎?”

九珠何嚐不懂?龍無瑕擔心幹預的人,定是秦霄風無疑。隻是,她既知此事,若然秦霄風問起她,她能夠忍心讓秦霄風眼睜睜看著摯愛的女子從此悄無聲息地從自己的生命裏消失嗎?她能夠做到什麽都不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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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珠離去後,龍無瑕靠著床頭思慮,良久,才命人傳祥公公來見。

祥公公見她神情雖憂,可是身體似乎好了很多,心下略感安心,“公主,不知您找老奴,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

龍無瑕淡淡問道,“公公,前些時日,我說想你派人去通知蒙哈鐸來接我回蒙國,這事可有結果?”

“公主,我已找到了門路,隻待您歸程一定,我即刻派人前去通知蒙國之人。”

“嗯。好。辛苦你了。你再替我去請如玉來福臨宮一趟吧。見過了如玉,我還要等環兒進宮來見我一見,然後就可啟程回蒙國。”

祥公公心下微感詫異,“公主,因為上次之事,如玉公主尚在生您的氣,您再見她,會不會對您不利?再者,您現在身子太弱,若是此時啟程長途跋涉,怕是對您身體康複無益。”

龍無瑕道,“我剛剛跟九珠已經說過了,我是已嫁之身,又豈能在東華久待?況且,現在的東華,早不是龍無瑕的家園,我多待一日,心裏就多一份傷痛。所以,實是沒有勇氣再待下去。至於如玉,我找她實有要事,這事要是辦不好,我也不能放心離開。公公您放心,我怎麽說也與她姐妹一場,我相信她還不會喪盡天良對我下手。”

祥公公見龍無瑕主意已定,再說無益。他歎口氣,道,“公主既有主意,那老奴也不阻止了,隻要公主訂好了時間,老奴即與蒙國的人聯絡。現在,老奴即去請如玉公主前來。”

“有勞公公!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