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穀城的西麵是大片的山,已是深秋卻仍然青黛著的群山繞著西穀城的城牆,綿延不絕地伸向遠方。

近幾日,西穀城西的老百姓們一直都有些惴惴不安。因為不知道為什麽,戚將軍在西城門加了很多官兵。那些官兵除了一小部分增守在城樓、城門之外,大部分卻是在城外數裏之外的一處空地上忙碌著。

不知道忙什麽,拿著櫻紅如血的長槍、長刀,整齊地跑來跑去,偶爾散於周圍的樹林中,檢查著什麽。

官兵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聲在西穀城整個西城上空低沉地回響,使得西城彌漫上一種莊嚴肅穆而沉重的氣息。

“莫非,是要打仗了?”老百姓們忐忑不安地這麽猜測著。可是,城的西側是蒙國的疆土呀。要打,不也應該是東華國從東麵打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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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清晨醒來的人們,感覺城內肅穆沉重的氣息愈加凝重了些。早起開門做生意的人發現大街的兩邊五步一衛十步一崗,已經靜悄悄地站上了威風凜凜的士兵,不時穿來走去的、拿著紅纓槍巡邏的士兵也多了許多。

店家老板正猶疑著要不要開門做生意,就看見清晨的霧氣下一隊人馬由西穀城的驛站裏出來,浩浩****地出了西城門而去。

那一隊人馬中,有威武沉穩的蒙國東將軍戚成武,這使得少有機會一睹將軍雄姿的少數市民們多少有些蠢蠢欲動。然而,街道兩邊威風凜凜的士兵當然不僅僅隻是擺設。並且,如此的陣仗,並非每一個自稱有膽量的人都敢上前表現自己對將軍的崇拜之情。

所以,整個西城在清晨裏安靜著。

跟戚成武並駕齊驅的,還有一個俊美的年輕男子。他那如玉一般的神韻,浸透在起伏的霧氣中,渲染出一種如彩虹般多姿的光彩。在他的馬徐徐地馳過大街之後,一聲聲讚歎如珠玉一般灑滿西城靜謐的青石板路,餘音嫋嫋。

戚成武和年輕男子身後是一輛馬車。馬車的四周隨行著嚴以待命的十數士兵。晨風吹起馬車的布簾,映出裏麵一個衣衫破舊、低頭沉思的人。破舊的衣衫和豪華的陣仗奇怪地搭配著,再一次引起路邊市民一陣陣的狐疑和猜測。可是,他們也許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這奇怪的陣勢、奇怪的搭配、俊美的人物,到底是所為何來。他們也隻有在每次的飯後閑談中,結合著城裏流傳的閑言碎語,發表著自以為很合理的解釋。

城裏傳說,那是東華國送親過來的隊伍,經由西穀城去向蒙國的都城大都。——可是,有人反駁說:盛名之下的和親公主怎麽會是如此般的落魄模樣呢?

也有傳說,那是戚將軍助東華國和親的隊伍去找尋他們丟失的公主。——可是,也有人反駁說:東華國聲名極盛,又如何會失了他們和親的公主?

再有傳說,東華國的公主因為不願意嫁給蒙國的王,所以逃跑。但是被送親的人和戚將軍給抓回來了。所以,馬車內的公主是那般落魄的樣子。——可是,如果是這般,那麽為什麽送親的隊伍在酉時時分又從西城門回到城中了呢?人們如是反駁。

……

隻是,不管怎麽傳說,不管城民怎麽猜測,浩浩****的隊伍出去半天又回來,迂回成一個外人永遠也解不開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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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成武和秦霄風提前了四個時辰來到十公子指定的地點。

戚成武和秦霄風坐於臨時搭起的簡陋樓篷下,均沉默不語。二十多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士兵圍著他們身邊不遠處的馬車。

馬車裏的人,亦寂靜無聲。

此刻,平地方圓一裏之地都隱藏了戚成武手下的將士。空氣,開始凝結成一種一觸即發的凝重和緊張。

秦霄風命人拿來了酒,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雙眼眼神漫不經心地落在手裏的通靈玉璧上。

手卻撰的緊緊的,似是生怕有人來從他手裏搶了去他在意的寶貝。

那是十公子放在質子信裏一起送給他的。那塊玉璧屬於無暇公主,在公主一出生的時候,就伴隨在她的身邊。玉璧上,瑩潤著公主幽蘭一樣清透的氣息。

隻是,緊緊地握著玉璧,是不是就緊緊地牽著了公主的手呢?

秦霄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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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成武不時側目看向秦霄風。這個傳說中的東華國第一人,給他的印象太過於心事重重。他似乎有著總也解不開的愁結,俊氣的眉峰從沒有徹底地舒展過。

戚成武在心裏笑笑,是東華國第一人又如何?此般模樣,比起他們的王,到底少了些王者的風範和豪氣。

時隔半年之後,當他得知秦霄風在東華國的所為,以及秦霄風以十萬殘兵逼的他八十萬精兵險些東線不保之時,他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他都低估了這個愁思糾結的東華國第一人。鋒芒不現,才是最為深沉心機之所在;似他這般從表麵看人之人,才真是少了份成王成侯的沉穩與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