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暇五人進得無相寺的外院,隻見眼前廣闊的院子盡頭,聳立著一間氣勢恢宏的大殿。大殿前的平地上,猶或坐或站著一些前來聽禪的人們,臉上的神色均顯示著他們非常不舍離去。大殿前齊刷刷地站立著一排衣著統一的士兵,個個全神戒備,在莊嚴肅穆的佛像前顯得有些突兀。

龍無暇和秦霄風等人上前去,還未到大殿門口,士兵就立刻持槍攔著,其中一個頭領摸樣的,表情嚴肅地說道,“今日禪師受傷,不再講禪了,要聽禪,下次再來吧。”

秦霄風負手而立,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是來看望禪師的,能否行個方便,讓我等進去?”

秦霄風的蒙語比無暇不知好多少倍,說出話來聽者幾乎都聽不出來他是外地人。再者,眾士兵見他們五人衣著光鮮,氣度不凡,因此,倒也不敢怠慢。隻是上頭有令,所有人等均不得入內,即使他們來頭再大,也是於事無補的。“公子抱歉。因為今日禪寺裏出了些意外,所以我們上司有令,一切人等都不得入內的。還望見諒。”

秦霄風見他們口氣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望了一眼無暇。無暇低頭思慮半響,從腰間拿出一枚比巴掌略小的黑色玉璧,抬手舉在身前。那是東華國的鎮國之寶通靈玉璧,一直被無暇帶著身上,幾乎是她身份的象征。上次十公子綁架了無暇,卻取了它連同質子信一起送給秦霄風作為信物,秦霄風在無暇歸來之後即還給了她。隻聽龍無暇脆聲道,“我是東華國的龍無暇,這是秦霄風秦大人。我有些事情,想見一見無相禪師問上一問。我上來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各位,能否行個方便?”

士兵中有識得通靈玉璧的,加上東華國的公主來到大都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情,而眼前五人的容貌、口音、情狀看起來也是頗為吻合。一時之間,識得的士兵趕緊單膝跪地施禮,道,“不知公主、秦大人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其他的一些不識得的士兵,尚在猶豫,也都被跪下的士兵拉著跪下了。

“免禮。”龍無暇說著,抬步往裏走去。

士兵趕緊起身,擋了她的路在她麵前單膝跪下,為難地說道,“可是……公主,我們上司吩咐了,任何人等都不能進去。還望公主不要讓小的為難。”

龍無暇麵如秋水,喝道,“你大膽,連我也敢攔?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眾士兵汗如雨下,“公主,實在是有令在身。不如,您稍等,我去請示上司?”

“要我等你們的上司?你們的上司有幾個腦袋?”

“這……”

龍無暇的如此態度,使得秦霄風心中的疑問越發的重了。她向來不是一個仗勢欺人的公主,這個時候卻表現的有些心急,到底她見禪師有何事?如此疑慮著,正準備上前攔著無暇的時候,隻見殿裏急急忙忙跑出來一個小沙彌。

小沙彌見了龍無暇,臉上顯出驚異的神色。他朝著眾人雙手合什,施了一禮,道,“師傅說道外麵有貴客來訪,特叫我來請了貴客進去。”

眾人齊驚,跪地的士兵道,“老禪師如何得知有貴客來訪?”

小沙彌道,“小僧亦不知。”

龍無暇眼神閃了閃,也沒有多說什麽,叫跪了一地的士兵起身後,跟秦霄風等人一起隨著小沙彌進了大殿。

大殿內正堂正中,立著一尊十餘米高的金漆佛像,跟外麵恢弘的氣勢渾然一體。數十位緇衣虔誠的僧人整齊的打坐於佛像腳下,念念有詞,在濃鬱的香燭氣味中,渲染出一種平靜、安然的氛圍。

眾人隨著小沙彌從大殿的後側門進入了後堂,秦霄風一路都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無暇卻是似心裏有無數心事一般,心不在焉,隻是疾步跟在小沙彌後麵。

不一會兒,小沙彌就帶著眾人來到一間房舍前。小沙彌停下步子,轉身對眾人說道,“各位施主請留步。師傅吩咐了先隻見這位女施主,另外四位,請稍等片刻,我送這位女施主進去之後,再帶各位去客舍坐下歇息一陣。”

九珠連忙道,“我也隨著進去好嗎?”

“抱歉。師傅吩咐過,隻要這位女施主先進去詳談的。”

無暇突然插聲道,“九珠,你們隨著秦大人在外歇息一陣。無相大師是得到高僧,且外麵有重兵把守,我不會有事的。”轉過頭看著秦霄風,“秦大人,我相信無相大師。”

秦霄風點點頭,製止了九珠,看著無暇隨著小沙彌進去了房舍,深沉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微風化也化不開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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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足足進去了兩個時辰,當斜斜的太陽透過零落的樹葉在地上印下斑駁的影子的時候,她才蹣跚著走出來,好像耗盡了一身的精力,神不守舍,臉色蒼白,無力且無助。

早已等候在外的秦霄風等人趕緊上去,扶著她。心急口快的環兒脫嘴而出,“公主,您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無暇抬起頭,看向天空。天空高闊而清朗,天際彌漫著鮮豔的雲霞,如血一般映紅了大半個天空。“風雨,要來了嗎?”

環兒順著她的眼光看了看天空,疑惑道,“公主,這天兒晴著呢,哪會有風雨?”

秦霄風和九珠扶著無暇,見一直在邊上等候的小沙彌匆匆忙忙地跑進去無相禪師的房舍,又匆匆地跑出來,“秦大人,師傅本來還準備見您的。但是,目前來看,身子實在支撐不住。還望見諒。日後若有緣,再相見討教。今日時候也不早,還望各位施主早些回去安歇。小僧也要伺候師傅安寢了。”

秦霄風本欲前去詳詢的,見小沙彌如此說,也隻有作罷。當下,帶著無暇等人,回驛館而去。

然而,也就是他的這一去,再也無緣跟無相禪師相見,也就少知曉了多少因緣情由。而正是因為他不知曉,他本想將無暇安置於最安全的國度,卻哪裏知道是自己親手將她推向了生與死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