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對李鳴兒向來都沒有什麽好臉色,“你來這裏做什麽?”

李鳴兒眼見龍無瑕來了這麽多幫手,心裏急速地打著小算盤。那些人顯然都不會輕易買她後宮之妃這一身份的賬,從他們的言行間即可看出。如此情勢下,她自是不能太過囂張,還是乖順點保險。當下,柔婉著聲音,輕言細語道,“九月大人,本宮聽說龍姐姐回宮了,特意來看看她。”

“娘娘歇著了,你先回去吧,不要打擾了她歇息。”

“那……那本宮進去侍候龍姐姐吧。這些日,可累壞了龍姐姐。”說著,朝龍無瑕內室走去。

九月攔住她,道,“裏麵有古麗侍候著,你別進去吵醒了娘娘。”

李鳴兒不顧九月的攔阻,還是往內室走去,“姐姐這些日忙於守城,累壞了身子,本宮也沒有絲毫可以盡力的地方。九月,你就讓本宮進去侍候姐姐吧,也算是稍稍盡一份心力。”

九月見她並不聽勸,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惱出火來。她一把推開李鳴兒,大聲衝口而出道,“都說了娘娘睡著了,你到底是要去侍候她還是要去吵醒她?”

李鳴兒被九月大力一推,腳下一個不穩,趔趄欲倒。

“娘娘小心!”李鳴兒身後的宮女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扶穩她。

李鳴兒臉上頗有惱意,“九月大人,本宮也是一番好意,你何必這麽大力氣推本宮?摔壞了本宮是小事,要是累了本宮肚中王的血脈,你可擔待得起嗎?”

煢嬤嬤一聽,臉色驟變,直愣愣地看著李鳴兒。

九月也覺自己用力太大了,畢竟李鳴兒懷有蒙哈鐸的骨肉,非同一般後妃。一時之間,她臉色憋的通紅,一句道歉卻仍是憋不出來。

煢嬤嬤愣了一瞬後,趕緊上前扶著李鳴兒坐了,道,“娘娘,九月今日突圍出戰大半日,也是太累了,火氣難免大了些,還請您別怪她。娘娘,您也懷了王的骨肉麽?”邊說著,邊抬眼查看李鳴兒的反應。

李鳴兒撫著自己的小腹,微微低著下巴,臉上隱隱透出自豪之色,“天憐可見,本宮與龍姐姐一同懷上了王的骨肉。”

煢嬤嬤神情又呆了一呆,臉上閃過一絲很奇怪的神色。

“煢嬤嬤,你既然回來了,席將軍的援軍是不是也到了?城外的敵兵都退了嗎?派人去找王了嗎?”煢嬤嬤可以說是李鳴兒進入蒙國最先接觸的侍者,她對李鳴兒也一向恭敬有加,因此,李鳴兒見了她,比見了九月可親切的多。

煢嬤嬤回過神來,耐心回答道,“娘娘,奴婢是奉席將軍的軍令先行回城,因此早一些回到了鄴京城。算算時間,席將軍的援軍不日即到。城外戰事並未停歇,鏡夫人和高將軍在外抗敵。截至目前為止,並無絲毫王的消息傳回。”

李鳴兒若有所思,低低沉吟,“這麽說來,一切並未好轉。這可如何是好?”

“娘娘大可不必擔心,今日城內來了許多本事高強的後援,比如阿諾姑娘,所以,鄴京城一定可以撐到席將軍援軍到達的時候。”煢嬤嬤說著時候,特意還朝著堂上的阿諾示意了一番。

李鳴兒抬頭起身,朝著阿諾福了一禮,禮貌道,“多謝阿諾姑娘和各位英雄幫我蒙國渡此難關!”

阿諾嘴角扯起似是而非的笑意,“我來幫無瑕而已,說不定過得幾日,我又會與蒙國為難的,所以你不用謝我。”

李鳴兒臉上瞬間僵住。

煢嬤嬤顧及著李鳴兒的麵子,趕緊打圓場,“娘娘,阿諾姑娘是江湖中人,她們自由率性,說話向來都是這般。”

李鳴兒坐回椅上,深深吸了一口,壓製著心裏的憋屈無奈。人家都說,一旦貴為王妃,那就該受盡千般禮拜、萬般尊崇,可是為什麽偏偏她這個王妃就當的這麽憋屈呢?看看周圍的人,有幾個是真正將她放在眼裏的?難道有了一個龍無瑕,這宮裏便再也容納不了其他的王妃嗎?龍無瑕,龍無瑕,難道注定就是她生命中的克星嗎?

可是,龍無瑕有身孕她也有,她就不信她會一輩子屈居在龍無瑕之下,隻要她誕下龍子,俗話說母憑子貴,到時候就算龍無瑕也誕下龍子,最壞也是她們兩妃平齊而坐而已。況且,不是她幸災樂禍,就目前龍無瑕的身體情況來說,龍無瑕能不能保住孩子還是個未知數。嗬,那也算是傻人中的奇葩,居然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去拚?像她這樣安心在後宮養胎不好嗎?偏偏要爭著搶著去戰場……

“娘娘,這裏有這麽多人看顧著龍妃娘娘,龍妃娘娘不會有事的。不如您先回宮歇著,這邊龍妃娘娘醒了之後,奴婢即刻派人去請您過來。”煢嬤嬤見大家相處的並不融洽,未免節外生枝,唯有希望勸回李鳴兒。

李鳴兒心中打著小算盤,自是不會輕易回去,“嬤嬤,無妨,本宮就在這裏等著姐姐醒來。”

煢嬤嬤看了一眼九月和阿諾。九月神色已經恢複正常,她也不再與李鳴兒爭執,在堂上輕輕踱著步子,自言自語道,“夫人和高大哥怎麽還沒有回來?”

阿諾則是斜倚在堂前右首邊上的坐騎上,手裏輕轉著她的獨門武器丁香透骨釘,臉上一直噙著似笑非笑的笑意,眼神時不時地飄向在她對門坐著的李鳴兒。

煢嬤嬤不敢大意,陪在李鳴兒身側,半步也不敢隨意走開。

眾人各懷心思,誰人也沒有再說話,一時之間,偌大的堂內,隻有九月輕微的腳步聲和自語聲。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宮外響起一陣陣井然而厚重的腳步聲。九月臉上浮上一絲喜色,率先奔出堂外,“是不是夫人和高將軍回來了?”

九月尚未奔至承德宮大門處,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映入九月眼中的,正是鏡夫人、高顯、易追影和洛小五以及鄴京城的主要守將等一行人。

九月疾步上前,扶著鏡夫人的手臂,道,“夫人,高大哥,城外戰事如何?”

高顯沉聲道,“戰事暫歇。赤軍後方大亂,由不得他們不退兵。”

九月喜道,“如此說來,咱們的守軍可以暫時稍微喘上一口氣了。”

高顯點了點頭。

九月長長呼出一口氣,“真是太好了!有得這一口氣緩,下一步一定將那些賊子一網打盡。”

鏡夫人道,“九月,別顧著高興,快派人去找禦醫來,高將軍的手臂傷的不輕。”

九月看了一眼滿身血汙的高顯,想起高顯左手臂受了重傷,一拍腦門子,“是,是……”轉身朝外走了數步,對宮外一名守兵道,“快去找禦醫來。”吩咐完畢,又回到鏡夫人身邊,扶著鏡夫人一起進入承德宮前堂。

堂內,李鳴兒和煢嬤嬤聽到聲響,也迎了出來。雙方各自見了禮,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