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讓龍無瑕決策而不是鏡夫人，煢嬤嬤還存了一點私心。她對李鳴兒向來都比對別人多了幾分寬厚，也一向禮數有加，隻因心底對她頗為憐愛，因此她並不希望李鳴兒因為此事而落入萬劫不複之地。而她又相信龍無瑕的為人，相信她不同於一般爭權奪愛的後妃，相信她不會輕易害人性命！

反之若是鏡夫人，那定是一待事情查明，李鳴兒母子就絕無活命機會！畢竟在一切以王為重的鏡夫人眼裏，有損皇家顏麵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龍無瑕在煢嬤嬤的攙扶下站起身子，疑問道，“嬤嬤，我看那李鳴兒雖有些小性子，但對王也是鍾情甚深，依戀之極，她怎會做出對不起王的事情？莫不是你有漏了送藥的時候，或者是你的藥出了些岔子？”

煢嬤嬤搖搖頭道，“娘娘，奴婢也希望是奴婢弄錯了。但是得知麗妃娘娘懷孕後，奴婢仔細想過了，並且還特意重新翻查了當時的記錄和未用完遺留下來的涼藥，確定了一切都沒有問題。”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冊薄薄的冊子，遞給龍無瑕，“奴婢都有記錄的。這是崖山的記錄，因這次入宮甚急，還沒有來得及將其歸於宮中檔案室。”

龍無瑕接過，仔細看了一看，上麵果然記著蒙哈鐸哪一日在哪裏歇宿，李鳴兒名字後麵都注明了已服侍參藥，她的名字後麵則沒有。她皺眉想了想，因那些時日對她來說也實是刻骨銘心，況且也就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因此倒也能夠清晰記得蒙哈鐸都有哪些日子是陪在自己身邊，跟冊子上一對，果然對的上。

縱然如此，畢竟是關係李鳴兒的清白和蒙哈鐸的聲譽，龍無瑕還是不敢輕下結論，“嬤嬤，此事關係重大，我也不敢妄下結論。若是我們推斷錯誤，她肚中確實是王的骨肉，而我們又誤了她的清白，那我們豈不是罪大惡極？例如，或者是王有臨幸李鳴兒的時候你我不知道呢？……可是若然她肚中真的不是王的骨肉，日後被人抖出，對王也是莫大的侮辱，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煢嬤嬤道，“娘娘，既如此，此事日後再做定奪不遲。奴婢說與您知曉，隻望您心下有數，到時候處理起來也可有個準備。娘娘，您還餓著吧？奴婢去看看古麗來了沒有？”煢嬤嬤也不敢讓龍無瑕太過傷身，說著時，扶著龍無瑕坐靠在**，收了記錄的冊子後，行禮退出了。

片刻之後，煢嬤嬤又進來，說已經著人去廚房查看膳食準備情況。她安排好侍女服侍龍無瑕後，便又出去了，似乎外界有急事等她。

煢嬤嬤離開後，龍無瑕靠在床頭，思緒混亂。她不知李鳴兒之事到底真相如何，越想越煩，後來索性不想了。思維一打住，便又忍不住想到蒙哈鐸，一想到他，整個情緒便又低靡了下來，想起過往種種，不免悲戚。

恍然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依稀感覺到煢嬤嬤又回來了一趟，但隻在門口晃了一晃便又退了出去，似乎是見她靠在床頭假寐，便隻是視察了一圈屋內的侍女即又離開了。

龍無瑕不想動彈，也就沒有理會。

接著便是古麗回來了。

古麗疾步奔入房內，見了她的情狀，略感詫異。她緊走幾步奔至龍無瑕身前，看清了她臉龐上珠淚點點，吃驚道，“娘娘，您怎麽哭了？誰惹您了？”

龍無瑕驀然回過神來，擦了擦臉上淚水，扯著借口道，“這些日實是累了，想起來有些心酸。”

古麗鬆了一口氣，眨巴著大眼睛道，“娘娘，那您從現在開始，就跟麗妃娘娘一樣，在這深宮之中一步也不出去，外麵的事情，就留給高將軍他們吧！”

龍無瑕歎口氣，“我哪放得下心？對了，你去準備的點心呢？我要吃飽喝飽，這樣才有力氣堅持下去。”

古麗詫異道，“麗妃娘娘沒有端來嗎？”

龍無瑕更詫異，“為什麽是她端來？”

古麗解釋道，“剛剛我出去準備點心的時候，碰見了鏡夫人和麗妃娘娘。麗妃娘娘說要給您做點事情聊盡心意，所以跟我一起去了廚房，鏡夫人也準了。在廚房內，我怕您扛不住餓，所以先整了一些蜜餞、堅果以及容易熟的棗泥糕、鬆子糕等，準備給您先送過來。麗妃娘娘見了，便搶了過去，說她給您端過來，讓我在廚房內繼續準備其他的點心。她是主子，既然如此吩咐了，奴婢唯有照辦，因而在廚房繼續煮這紅豆膳粥、蒸這糯米酥糕，直到現在。”

“那怎的沒有見著她的人？”

“是啊，怎麽沒見著人？”古麗撓著腦袋走至內室門口，朝外望了幾望。沒有見著人，便又回到龍無瑕身前。

龍無瑕心思急轉，想起煢嬤嬤出去後的那陣動靜，心感不妙，“糟了。莫非那陣動靜是她？可是她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莫非……莫非她早就回來了，卻是隱在外間聽我和嬤嬤說話？”

“娘娘，您在嘀咕什麽呢？”

龍無瑕急道，“古麗，你趕緊出去看看麗妃去哪裏了。若是找到了她，叫她來見我。”

古麗疑道，“娘娘，什麽事情這麽緊張呀？”

“不要多問，快去。”

古麗見龍無瑕說地鄭重，不敢多問，抬步蹬蹬地朝外奔去了。

龍無瑕自**起來，在房內踱了兩圈，想想又不放心，便欲出門而去。

哪知她的身體卻是不許，才走幾步，尚未走出屏風，渾身突然一陣靈與肉撕裂的痛傳來，腦子裏驟然空白了。龍無瑕條件反射地在屏風上扶住，閉眼凝神調息好久，腦裏才稍微恢複一些意識。

龍無瑕捂著發痛的額頭，苦笑，自言自語道，“阿ling，你也越來越控製不了自己嗎？”

兀自呆呆愣了一陣，最後下定決心繼續外出。朝外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什麽，又折返回來，從袖間拿出一封封好的信，猶豫幾番，終於將其塞在了床頭褥子裏，然後朝外疾步而去。

屏風外的侍女見了，忙道，“娘娘，您不歇著嗎？”

龍無瑕邊走邊問道，“煢嬤嬤回來見過我之後，又回來過嗎？”

侍女答道，“回娘娘，嬤嬤後來並不曾回來過。”

“那你們可有看到麗妃來過？”

其中一個侍女低頭想了一陣，回憶著說，“娘娘，麗妃娘娘並不曾進屋過呢。但是她不久前來過，準備進來的，不知為何，端著一些食物在門口站了一陣又走了，她看起來六神無主的樣子。奴婢喚她，她竟似是聽不到！”

龍無瑕緊問道，“什麽時候？”

“就是煢嬤嬤屏退奴婢又喚奴婢進來後不久。”

龍無瑕一顆心一個咯噔，沉下去了。這麽看來，李鳴兒真是很有可能聽到了她和煢嬤嬤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