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囚牢重犯

幽州天牢。

號稱七國最堅固的牢籠,據說這裏關押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他們的腳下屍骨成山,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握著成百上千的人命,而這裏是每一個亡命之徒的終結點。

因為,沒有囚犯能活著走出這間牢籠。

灰黑色的石板透著涼意,囚室牆壁上掛滿了各色刑具,不時有慘叫聲從暗室深處傳來,地上有未幹的血跡,混合泥土散發出一股腥臭味。

每一扇門都漆黑不見光,像是一張張吃人的嘴巴,一股毛骨悚然爬上脊背。

一陣腳步聲過後,一頂紅色的轎子鬼魅般停在天牢門口,門口看守的人麵色一緊,似是對那轎中人很是敬畏。

“將牢門打開!”

“是!”

粗重的鎖鏈滾動聲傳來,牢門推開,一雙金絲銀線鳳紋靴闖入視線,白色的鞋麵往上,是一身素白的錦衣,衣領袖口處繡著金紅的絲線,奢華貴氣。

來人姓沈,名喚無藥,因著自小體弱多病總讓人擔心她活不長久,便取字“延壽”。

沈無藥是當今太後的親侄女,沈王府的小郡主,也是這幽州城的一霸,沈無藥這人生性刁蠻手段更是凶殘毒辣,卻因著身份尊貴,在幽州沒有人不懼她。

這樣的瘟神躲都躲不及,誰又嫌命長去惹她呢,但……恰巧就有這麽一位不怕死的。

“郡主,人就關在裏麵……”

“死了嗎?”女子慵懶的聲音想起。

“沒,還剩一口氣,郡主發話了,小的們不敢,下手有分寸的……”

木樁上用鎖鏈束縛著一個男人,他低垂著頭看不清麵貌,身形高大,他身上的衣衫如破布條一般掛在身上,白色的裏衣裏滲出大片的血跡。

沈郡主卻皺眉,揚起手中的鞭子將一名衙役抽翻在地,匆匆向前跨出一步,又好似想到什麽眉頭緊皺,停下了腳步。

明明是他不聽話惹惱了她,親眼看見人被折騰的不成樣,惱的是她,心疼的還是她。

“誰讓你們把他綁起來的!”

屬下們個個惶恐,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生怕討了嫌丟了小命。

沈郡主悶悶的嘀咕幾聲,病態的臉上染上不耐,她走到鐵鏈前目光掃過被束縛著的男人,細白的手輕輕抬起,卻猛地頓住,臉上停留著一個動作沒做完戛然而止的錯愕。

她的麵前,一雙赤紅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她。

男人不知何時竟然醒了,緩緩的抬起頭,隨著他的動作露出那張被汗水浸濕的臉。

妖豔,絕美。

狹長的鳳眼,上翹的嘴角,臉上那慵懶邪肆的淺笑,一顰一笑都動人心弦,然而即使他此刻衣衫狼狽,傷痕累累,卻讓看他的人舍不得眨眼。

“你知錯了嗎?”沈郡主冷著臉質問。

卻換來的是男人的沉默。

沈郡主急了:“本郡主在問你話!你若知錯求饒,我便放了你如何。”

半響,男人低低的輕笑出聲,似乎在嘲笑對方的不自量力。

“你以為這裏能困住我?”

陰暗狹小的密室裏掛著幾盞昏暗的燭火,幽幽的燭光,照在男人蒼白的臉上,說不出的陰森。

男人的眼睛裏毫無一絲感情掃過囚牢內的每個人,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此刻一臉驚喜的沈郡主都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席卷而來。

然後,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男人徒手捏碎了鎖鏈,如地獄深處走出的死神一般,步步逼近。

“保護……”

守衛反映過來正欲呼喊,下一刻便哽住了喉。

鮮血噴濺不止,那人瞪大雙眼倒下去,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四道鬼魅般的人影,如此森嚴如鐵桶的囚牢,他們竟不知是何時潛入進來的。

“屬下救駕來遲!”四人對著一身血衣的男人單膝跪地。

“東西既已到手,天亮之前離開這裏。”

黑暗中男人冷漠的聲音響起,無波的聲音裏暗潮洶湧,哪裏有一點性命垂危的樣子,他之前的氣息微弱竟是假的。

跌坐在一旁,脖子上還架著一把匕首的沈郡主瞪大杏眼,怒聲嗬斥:

“你們是誰?”

血衣男子腳步未停,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的施舍快速的離去。

區區一個賤奴也敢無視她!沈郡主氣結。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救駕來遲的黑衣人中其中一個將人捆綁成個蠶蛹,手段粗暴的忙著,抽空嘴裏哼哼道:

“我家主子的身份憑你還不配知道……”

“放肆!你竟敢如此對本郡主!”

“這齊國的郡主就是跟咱們的不一樣,這麽美的臉蛋兒若我在上麵劃上幾刀,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壓良民……”

“你敢!”沈郡主咬牙切齒臉色因憤怒而通紅。

“青衣,這小娘們說你沒種啊,咱們剃光她頭發吧!”黑衣人丁湊上來。

“我看她嘴這麽硬,割掉舌頭比較好……”黑衣人乙說。

“你可別亂動,割掉耳朵就不好看了……”黑衣人丙說。

沈郡主:“……”

沈郡主被綁成個粽子,堵了嘴,破布頭一樣滾到地上,本就身骨羸弱頑疾傍身,被刺激的怒氣攻心之下竟倒頭暈了過去。

東宮,乃太子行宮。

齊國儲君長孫玄的寢宮。

暮色降臨,籠罩在這位少年皇子身上的是濃鬱的殺氣。

他玉冠未束,如緞黑發恣意地披散在肩頭,隨著夜風翩然浮動,此人一身明黃色錦緞裹身,靜立於琉璃台前。

“如蛆附骨,如影隨形,好一個曆千殺!好一個雲州七衛!”

男人語調淺薄,看似漫不經心的呢喃中卻是帶著深深的殺氣。

他身後的幕僚上前一步,遲疑道:

“殿下,趙、越兩國已然聯盟,此刻在與那曆千殺撕破臉怕是……”

年輕的男子負手而立,背影幽淡,目光沉沉垂首望著燭台前飛舞的蛾子,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

“那又如何,區區一個曆千殺,他膽敢來,我便叫他有來無回!曆千殺,你既然來了,想走可沒那麽容易!傳令下去,皇宮失竊,全力緝拿竊賊,殺無赦!”

與此同時,在男子最後一個字落地,暗處隱藏著的數十道黑影如流星般劃過消失在黑幕下,烏雲遮月隻餘風聲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