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狀元郎

一月後,孫明軒果然高中,卻不是狀元,而是探花,而孫家涉案一事被查了出來落了個抄家罪名,孫明軒這個探花郎還沒坐滿一天就被官府去了頂戴花翎,不日就要流放青州去了。

虞府內,滿心歡喜等著做狀元夫人的虞嘉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一番白眼暈了過去,醒來後哭哭啼啼的跑去虞老太太跟前嚷嚷著寧死不嫁,直把老太太氣的不輕,當初勸她這孫家非良人可她不聽勸,事後又來這一套,虞老太君氣歸氣,這畢竟是親孫女,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吃苦受罪,兩眼一抹裝作沒這門親事,提都沒提孫家母子。

又說,這今科狀元兗州人士,姓方,單名一個至字,論起長相雖不能與潘安宋玉相提並論,但也是風流倜儻俊美無雙的清俊公子,比之那位探花郎還要顏值高兩三分,論起才智為三甲榜首,遊街的時候差點沒被路人砸來的鮮花荷包淹死,不出三日京中便多了一位閨閣女子們傾慕的夢中情人。

然而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才華,淩昭帝驚歎於他言辭犀利、論點獨到、內藏乾坤的策論,口稱這是他登基以來閱覽過的最優秀的卷宗,隨即找來幾位當世鴻儒,於瓊林宴上輪番試探。

狀元郎不卑不亢,胸有成竹,直將幾位鴻儒駁得啞口無言,自愧弗如。他不但才華橫溢,論起做人也分毫不差,幾句話又將場麵圓了回去,引得皇帝龍心大悅誇讚不已,翌日便將之調入翰林院擔任侍讀學士,竟一躍成為從五品的京官,其聖眷之優渥可見一斑。

且不提各方勢力如何拉攏這位狀元郎,五年一度的醮會來臨了。此乃京中一大盛事,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要前往道觀舉行祭祀活動,以祈求新的一年五穀豐登,風調雨順。

帝後二人雖不能親至,卻也會派遣侍從往觀中送祭品,為期十日的慶祝活動能把全京城的人都引出來。

整個建安城內都彌漫著豐收的喜慶,空地上搭建起了大棚,高高的戲台上鑼鼓聲聲,湖邊的少年成群結伴的行走而過,手上拎著天燈,炮竹等物,街邊上的人三五抱團的在玩著鬥蛐蛐,跳禾樓、演社戲、搶花炮、上刀山、舞獅子、舞龍、武術表演、鬥牛、鬥畫眉、鬥雞、猜燈謎、舞春牛,家家還殺雞祭神,款待親戚朋友,比過春節還要熱鬧。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而近,原本喧鬧的市集頓時安靜下來,王二家的阿黃汪汪叫了一聲,立刻被它的主人拖回了屋內,落鎖,不敢在放出來。

所有人好像被點了穴一樣,保持著一個動作,靜靜的看著街口。

那是一輛從外形上格外奢華的馬車,而上京乃天子腳下從來不乏有錢人,這類奢華的程度也並沒有什麽值得驚訝的,他們吃驚的不是馬車的華貴,而是坐在馬車裏麵的人。

確切的來說是害怕!

寬寬的街道兩邊站滿了人,一動不動看著路中央,那輛馬車以極緩慢的速度前進。

馬車內,美人身上搭著一條薄薄的錦被,光滑的觸感帶著一絲涼意,這樣炎熱的夏季正適合解暑,聽說是用冰蠶吐的絲織成,冬暖夏涼,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件。

她今日一身白衣,袖口領口處鑲入金紅色的邊,淺眠中的人呼吸輕薄,紅唇微微嘟起,吹彈可破的臉頰上飄**著一抹紅暈,圓潤的五官很是精致,此刻睡著的她無害的像個孩子。

突然,踏上的身子微動了一下,險些掉下床榻,一頭的黑發披散在腦後,露出大片白嫩柔膩的脖頸,鍾離心下一驚,看到人沒有掉下來的跡象後微微放心,目光觸及到那抹白嫩的皮膚,急忙別過臉。

“哇……”

一聲孩子的哭聲突然想起,沒有人看到那個小小圓圓的肉球是何時出現在那裏的,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不止驚嚇到了眾人,也嚇到了那趕路的馬兒,一聲嘶鳴,前蹄高高的揚起,馬車在這突如其來的變動下發出聲響,似乎是什麽墜落的聲音。

“找死!”

來人見馬兒受驚,震怒之下揮鞭朝那大哭的孩子抽去,長鞭在半空中被人抓住,那個力道大的驚人,若是抽打在那孩子身上估計小命休矣。

眾人還來不及感歎這驚險的一幕,隻見那車門被推開,伸出一隻白皙的小手,然後是半個身子,直到她整個身子都露出來,所有人的視線都死死的定在她一個的身上。

“阿大!”

美人抬手揉著略微紅腫的額頭,軟軟的語氣中染上一絲不快,雙目中還帶著一絲睡意。

“主子息怒,是這孩子突然出現驚擾了馬兒,屬下正要處置,鍾侍衛他……”

他趕了大半輩子的車,從沒出過錯,今日卻讓主子受了驚嚇,世子爺臨行前可是告誡過他不能讓小主子受半點傷害,若是知曉了怕是不會輕饒了他。

有的老百姓似乎已經看到那圓滾滾的*子血濺三尺的場麵,臉上的神情是不忍是悲愴。

馬上上的美人在眾人的注目下看向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似乎被這樣的場麵嚇到了,也可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麵臨什麽,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人。

美人額頭被撞的紅腫了一塊,皺著眉頭凶巴巴的瞪著路中央站著的小屁孩,語氣不善道:“小孩,你看什麽看!”

那小孩被她惡聲惡氣的一問,嘴巴一撇哇哇大哭:“娘,寶兒要娘……”小孩邊哭邊抹眼淚。

馬車上的小美人皺眉,嬌美的臉上布滿陰雲,惡聲惡氣道:“哭什麽哭,不許哭!”差點被撞成腦震**的可是她,她都沒哭他倒委屈上了。

“主子,您何必跟個孩子一般見識……”鍾離站在邊上無奈的歎息。

某人不悅:“小鍾,這個小孩是不是在跟我炫耀他有娘疼我沒有娘……”

鍾離:“主子,您想多了……”

於端端皺了下眉,不悅的揚起眉梢,嫌棄的揮揮手縮回脖子,嘴裏還惡聲惡氣嚷嚷道:“走走走,趕緊走,哭的難看死了,我是吃小孩的妖怪不成,至於嚇成這樣,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趕路,莫要讓祖母他們等急了。”

路人微微汗顏,這虞家的大小姐性子還真是如傳聞的一樣刁鑽古怪。

這時一陣婦人的呼喚聲急切的響起:“寶兒……寶兒……死小子,你嚇死娘了……讓你亂跑,你要出事我跟你那死鬼老爹就一起隨你去了……”

鍾離懷中一空,圓滾滾的*子已經被一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婦人抱了過去,又是哭又是笑的捶打著。

“叫你亂跑……小心被那壞心的妖女抓去挖心掏肺……”

“娘,妖女是誰?”

“還能是誰,就是娘跟你說的那個虞家小姐,專吃你這樣的小鬼頭,你要是不聽話,娘可不要你了……”

孩子被母親這樣一嚇,頓時不敢在哭泣,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溢滿了恐怖,雖然不知道他娘口中的妖女是誰。

母子二人失散重逢,相擁而泣,好一副感人肺腑的畫麵,殊不知,那婦人口中的壞心女本人側著耳朵,一字不落的將罵名收入了耳。

於端端氣的鼻子都歪了,阿喜在角落裏肩膀抖的跟什麽似的。

皇宮。

紫宸殿內。

“這麽久才來京城一次,這麽快又要回去?”淩昭帝看著這個親如手足的師弟很是不舍。

留在京城有什麽不好,見個麵還容易,偏遭他各種嫌棄,就喜歡那偏遠粗獷之地,多說幾句還嫌他麻煩,想見一麵說說話都得看他心情,這哪是弟弟,這是活祖宗,說起來這次呆了半年多還算久的了。

曆千殺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放下酒杯,看著遠方的天際,沉聲道:“朝中結黨營私之事已查清,剩下的事情交給逸風那邊處理,臣弟該回到封地去了。”

淩昭帝長歎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不舍,正色道:

“就依你的意思吧,可是師弟,你今年二十有三了,還不打算娶妃嗎?”

每次見麵都要提起這事,可是每次都是無疾而終,說要賜婚吧,他這個師弟準能讓你第二天找不到人,之前給他送過暖床的女人,最後原封不動的給送了回來,要麽賞賜給了有軍功的屬下。

曆千殺眼皮都不眨一下,淩昭帝隻覺得痛心不已,想他堂堂天子坐擁天下,可是給兄弟找個媳婦卻是比登天還難。

淩昭帝歎息一聲,幽幽道,“大皇子今年都到了說親的年紀,太子今年也六歲了,朕的小公主明年的這個時候都要學會喊父皇了,你身邊卻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你看,要不朕再幫你挑個好的?”

曆千殺依舊麵無表情,眼皮都沒抬一下,隻聽淩昭帝絮絮叨叨的說那對兒女的時候,稍微分神了一下,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一個清瘦的身影。

“師弟,你有沒有在聽朕講話?”感情他說了半天,發現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腳戲,淩昭帝表示很受傷,麵上苦大仇深,嘴裏喃喃道:“一個你,一個皇妹,你們是要愁死朕啊,哎……”提起長公主,淩昭帝又是一陣頭疼。

曆千殺回神,淡淡的看他一眼,複又垂下頭去,盯著某處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樹呈秋色,空池浸月華。

天空飄起淅淅瀝瀝的清雨,順著屋簷滴滴答答的敲打著地麵。

一路上都彌漫著朦朧的水汽,四處也都布滿了小窩的積水。

從紫宸殿出來,曆千殺在宮中的長廊隨意的走著,腳步略顯遲疑。

“王爺?”青衣跟上來,看著麵色猶疑的主子輕聲提醒道,主子前前後後走了三圈了,按理說不應該是迷路,那就是走神了,可是是什麽事情能讓他們家主子走神呢。

青衣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主子的臉色,沒看見邊上急衝衝小跑過來一個矮小的身影。

“厲王叔。”

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從下麵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