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狡兔

當徐長風帶著人馬將蘇府圍了個水泄不通,衝進去後才發現偌大的宅院裏竟空無一人,別說是人,就是任何一樣活物都沒搜出來,徐長風隱隱覺得事情不對,麵色陰沉的進宮報信去了。

長孫玄聽完之後倒沒有太多的詫異,隻冷嘲的輕哼了一聲。

“這老狐狸倒是跑的快,君上,要不要臣這就派人前去緝拿。”

“不必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辦。”

“您說的是郡主,君上您真的聽信那老狐狸的讒言?”

“哦?難道徐卿覺得有假?”

徐長風麵色一緊,猶豫了一下,說道:“臣不敢妄加猜測,不過若真如那老頭所言東西在郡主手上倒也未必不實,先帝在位時,郡主便深得先帝喜歡,先帝對郡主的寵愛臣倒覺得宮裏的其他皇子公主加起來都不如她一個,那件東西在她身上倒也不是全無可能……”

“朕殺了她的父親和兄長,她必然恨極了朕……”有些事情做了便回不了頭了,長孫玄目光如幽深的枯井,語氣惆悵,似是陷入了回憶中。

徐長風立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接話,心中卻腹誹著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換做是誰這殺父之仇也不可能抹殺,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沈無藥,那個小姑娘怎麽說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如今落得這般田地,哎,但願殿下不會後悔今日的所做所為。

良久,又聽龍椅上的人問道,“徐卿,你說是朕錯了嗎……”

“臣,臣不敢……”徐長風不知該如何回答,怕說錯話腦袋搬家。

對方似是也沒真的想要從他這裏知道答案,又沉默了半響,揮揮手,“去吧,把她帶回來,不惜一切代價。”最後幾個字說的重了些。

徐長風身子一頓,很快又道,“是,臣定當傾盡全力。”

華服美食,金釵羅扇。

原來天下的女人都是被這樣豢養著。

於端端躺在柔軟的**,烏黑的長發映著雪白的絲被,讓她宛如浮在雲間,陽光穿透這座寢房的重重紗幕,柔和的散落在她的肌膚上綻開朵朵光影,閉上眼睛,風過珠簾,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

她慢慢張開雙眼,柔和的光射入眼中,那人的五官逐漸清晰,她怔怔的看著有點精神恍惚。

房外豔陽明媚,花開得幹嬌百媚,湖麵的波光隨風**漾著,房內還飄散著臘梅的芳香,芳香醉人。

忽然一雙手臂從後握住了她的腰,細吻也跟著襲上了她的頸項,帶著淡淡的酒氣。於端端沒有掙紮,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天知道這幾日她所遭受的驚嚇和折磨已經超乎了正常的範圍之內,放眼天下敢這麽對待她的隻有一個人,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於端端不吭聲,老老實實的任由身後的人抱在腿上,溫熱的手指穿過她散落的長發輕柔的撫摸,頭皮一陣酥麻好不容易壓下的困意再次席卷而來,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當日蘇府的眾人被遣散後,她和顧知秋本是跟著蘇老頭前去尋找能治好她腿疾的神醫,誰知道那死老頭怕死半路上竟金蟬脫殼給溜掉了,幸好他們一早就問出了地址,隻是聽說那位神醫性子古怪的很,如今又少了蘇老頭的引薦請他出山治病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者,這一去路途凶險誰都不知道會發生點什麽,而就在於端端等人慶幸著沒被齊國的追兵捉回去的時候卻被另外一夥兵馬給一鍋端了,當於端端看見曆千殺那張陰沉著的臉龐時,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當日便被強行擄走了,曆千殺曾經說過如果她要逃跑就廢了她的手腳,於端端嚇壞了以為這次肯定不死也殘,擔驚受怕了兩天,曆千殺卻隻在第一日出現過一次之後再也沒來找過她,這是生氣呢還是不生氣呢?還是憋著大招等著折騰她呢?

這兩天於端端是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精神都透著萎靡,旁人卻隻當她是身子虛弱長途勞累所致,哪裏知道她心裏藏著的那些小九九。

後來的這幾日,她就如一隻纖弱的金絲雀,在行軍隊伍中被安置的舒舒服服的,跟著大隊人馬走了幾日才後知後覺的知道這不是回大夏的路而是去往趙國的,難道說曆千殺不是專程來抓她的?她就說嘛,她這麽個小人物怎麽勞煩大夏的殺神出動來尋她,而此時此刻自我安慰的於端端壓根不知道有些人找她都找瘋了。

“在想什麽,嗯?”

他似乎喝了酒,嗓音有些低啞。

於端端輕晃了下腦袋,她自然不敢把心裏想的告訴他,就這次私自出逃的事情如果被他想起來倒黴的還不是她,所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這樣裝傻充愣到底,這幾日他什麽也沒說,每次也隻是來看看她陪她一起吃個飯就走,想來是忘了曾經說過的話了吧。

曆千殺低垂著眉眼,背後倚靠著床柱,將懷裏某個安分守己的小女人的心思看了個通透,顯然讓她失望了,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曆千殺輕勾了唇角,胸腔震動似乎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怎麽,本王不能笑?”他嘴角勾了下似乎又是想笑,看樣子心情是不錯。

於端端忐忑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將心裏話問了出來,“那個……你不生氣了吧?”

“嗯?什麽?”他的聲音悶悶的,炙熱的呼吸緊貼著她的皮膚,鼻梁若有若無的蹭了蹭,半眯著眼不知在想什麽。

於端端想了想還是招了吧,趁著他心情好沒準還少受點罪,免得這貨以後翻舊賬,於是,她輕咳了一聲組織了一下語言,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那個,就是那什麽……我不是故意……以後我再也不跑了……”

“嗯?”

沒生氣?這是要她繼續的意思?

“你看我都老實的招了,這一路上我也吃了苦遭了罪,對,我活該,你罵我打我都行,那什麽,別廢我手腳行不行,你看我都是個瘸子了,你要在給我手弄殘了,以後我吃飯都得叫人伺候,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再說了,我要是殘了誰給你按摩捶背呀是不是……”

“嗯,繼續說。”曆千殺睜開眼。

於端端又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好話,千穿不穿馬屁不穿,這次為了小命她也是腆著厚臉皮豁出去了,然後說著說著越說越委屈啊,打從她來了這沒人權的古代就沒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嘮叨起來就沒完了,心裏委屈的跟什麽似的,邊說邊哭,等她說的口幹舌燥了,嘴邊上碰到了杯子她順從的喝了一口,等咽下肚裏了才後知後覺她兩隻手都占著呢那剛剛喂她水喝的是誰?

曆千殺神色不明的看著她,半響才道:“本王沒生你的氣。”事實上沒有他的默許小丫頭或許連建安城的城門都走不出去。

沒生氣?

所以?

於端端眨眨眼,一瞬間秒懂,感情從頭到尾他都是知情的,而且聽他的意思這事是他默許的……

所以,這次不算她私自逃跑嘍?眉眼間瞬間染上欣喜,不用在擔心自己的手足被廢什麽的心情簡直不要在好,那麽請問她之前害怕的跟什麽似的到底是圖個啥,早知道她就提前問了,何苦受這幾日茶飯不思,心情一好都覺得肚子餓了,這幾天她真是光顧著心塞了。

下一刻她的臉被抬了起來,那雙漆黑的妖瞳靠得很近,薄唇輕啟問道:“很高興?”

當然了,她此刻開心的要飛起來了。

“曆千殺,我餓了。”

“餓著。”

“為什麽?你不是不生氣嗎?”於端端杏眼微瞪,覺得被欺騙了。

曆千殺冷笑:“不這樣,你能長記性?”這次是她身邊跟了他的人,他事先知道又派了人暗中保護這一路上才相安無事沒有被齊國的追兵圍剿,若是下次呢,可不是次次都有如此好的運氣。

“長了,這次真長了,再說我也不是真的想逃跑,這不是為了治腿……”

“本王說過會找人治好你,你把本王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提起這茬曆千殺的火氣就上來了,她竟這般不信任他。

“我錯了,以後不敢了。”於端端嘟嘟嘴,小聲的求饒。

曆千殺深吸了口氣,瞪著趴在他懷裏順從的像貓兒一樣的小女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脾氣了,目光落在她細長白淨的脖頸上好似一折就斷,有時候他倒真想狠下心來弄殘她,隻是每次到那個關口總是舍不得下手,這才容她一次次的忤逆他,而他似乎越發不願放手,從將人從虞家奪走的那天起那種占為己有,讓她一刻也不能離開他,徹徹底底打上他曆千殺的專屬的心思就沒斷過,時不時跳出來撩動一番,一陣口幹舌燥後心裏的那把火滅去了大半,沉默了半響,曆千殺再次出聲,聲音中還帶著一絲不悅,“換回來。”

於端端茫然的看著他,曆千殺又道,“衣服,換回來。”

於端端這下懂了,感情人家這是嫌棄她身上的男裝打扮,哪裏不合適了?她覺得還蠻好的呀,主要是出門在外一個女兒身畢竟不安全,所以她才一直以男裝示人,人前是半點也不敢將頭發散開,身邊帶的衣服也全是男裝,如今突然要換回女裝她還真沒處尋去,她記得沒錯的話隊伍中也全是糙老爺們,上哪找女裝去,然而這事卻不牢她費心,等晚間的時候有人送來了一身合適的衣服,晚飯時,桌子這頭山珍海味,桌子另一頭小菜白粥幹饅頭,於端端咬著勺子默默的在心底紮起了小人……

心中默默的罵著:曆千殺,大豬頭,磨刀霍霍殺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