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冤家路窄

那馬背上的錦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齊國太子——長孫玄。

於端端想都不想,直接命人掉頭,改道走,打死都不敢跟長孫玄一條路。

隻是,馬車走了一小段路,後麵突然又傳來人馬奔騰的聲音,於端端掀開門簾看去,這一看整個人都不好。

特麽的誰來告訴她,為毛走了的人馬又繞回來了,逗她玩嗎!

馬車被團團圍住,被迫停在了路中央,於端端白著臉虛弱的咳了幾聲,她剛剛隻是被水嗆了嗓子,如今是真的不舒服極了,愁眉苦臉的窩在榻上,縮成一個球,臉上病容浮現,隱然一個病秧子少爺。

懷裏的傻姑娘不安分的動了動身子,想要扒開窗戶往外看,被於端端一把拽回來,拽過被子蓋在她身上,手指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大姐是要跟她玩躲貓貓嗎?

龍九如此一想,乖乖躺著不動了,身子本來就瘦小,又又於端端擋在身前,這一眼看上好像馬車裏隻有她一個人,如今於端端隻祈禱外麵那些工人不要說漏了嘴。她的心裏是有一份希冀存在的,那日天色昏暗,她打賭齊太子沒有看清她的長相,但是傻丫頭不一樣,雖然穿了男裝,但是那張臉明眼人一看就是女孩子扮的,在加上這傻孩子心思單純,萬一說漏了嘴。

於端端冷著臉,定了定心神,掩唇輕咳了幾聲,輕聲詢問道:

“陳伯,為何停車?”

“公子,是幾位官爺攔了咱們的馬車,容老漢我去問問……”

半響,馬車外傳來陳伯與那人交涉的聲音。

那為首的男人一身藏青色官服,頭戴官帽,腰間掛著繡春刀,麵露威嚴冷著臉問道:

“老頭,有沒有看見五男一女從這條道經過,朝著雁城去的……”

馬夫陳老頭陪著笑:

“官爺,俺們是打雁城方向來的,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難民,男的女的倒是有不少,不知道您說的人是什麽樣?”

男人從腰間掏出一張畫像在馬夫與其他幾人麵前展開,上麵畫著五個男人的頭像:

“看看有沒有這幾個人?”

馬夫等人湊上去看了個仔細後軍搖頭說沒見過。

那人臉色露出不愉,縱馬回到那錦衣公子的身側,輕聲在那人耳邊嘀咕了幾句。

那錦衣公子的眼睛看了馬車一眼,那人會意又走了過來,繞著馬車走了一圈,手持馬鞭挑起門簾往裏看了一眼,隻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於是問車夫:

“馬車裏是什麽人?出來!”

趕車的陳大爺頓時慌了,連忙鞠躬道:

“官爺啊,馬車裏的是我們少東家,我們少東家身子弱一路上都沒下過馬車,自小便惡疾纏身,大夫說見不得風,官爺您行個方便,給放個行吧……”

這一路上陳大爺是跟馬車裏的東家接觸的最多的人,也是車隊裏唯一一個知道於端端是女兒身的人,這兵荒馬亂的年代,一個姑娘家腿腳不方便,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才急著趕路,這些官爺個個凶神惡煞的瞧著就不像善茬,不會是想要找這馬車裏姑娘的麻煩吧……

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腿殘的姑娘家,這幹的就不是人事!陳大爺頓時起了護犢的心思,人擋在車門前不然人靠近。

那冷麵的官差見此陰狠的挑了挑眉:

“見不得風?那本官可倒真得查查了,看看你家少東家是不是水做的,見風還會化了不成!老頭,識相的就給本官讓開,否則……”

那人的手摸上了腰間的佩刀。

突然,馬車內劇烈的咳嗽聲響起,清朗的聲音帶著少年的青澀,嗓音沙啞透出一種病態的虛弱:

“陳叔,他們要查,便查吧,我無事。”

半響後,那馬上錦衣公子溫潤的聲音傳來:

“動作輕點,不要叨擾到馬車內的公子修養……”

“是!”

於端端背靠著車壁,耳朵裏聽到有腳步的聲音靠近。

馬車後傳來翻江倒櫃的聲音,檢查一番後,幾人退到了錦衣公子的身後,為首的那藏青官服的男子對著錦衣公子額首輕點了下頭,朝著馬車正麵走來。

車簾被掀開的刹那,刺眼的日光射了進來,正照在馬車內的人有些蒼白的臉上,眾人齊齊望去,榻上臥床而坐的是一位身子消瘦的年輕公子,青色的披風淩亂的披在肩膀上,他的臉色偏白,眼底捎帶烏青色,鬢角兩側的青絲有些淩亂,他抬起手掩住嘴壓抑的咳了幾聲,眉峰的隆起好似在隱忍著莫大的痛苦。

適應光亮後,他緩緩的抬起頭,側過臉看向馬車外的人。

“東家,可是又難受了?”

“無礙的,陳叔。”病弱的公子勾唇淺笑,隻是在外人看來太過勉強了。

對方在看他,他知道。

那是一種毒辣的審視,於端端知道外麵那人生性多疑,此刻必是不能露出一絲破綻,棉被下的手死死的捂著傻丫頭的嘴,一條腿禁錮著她的身子,生怕這小東西讓人看出一點不妥。

錦衣公子眯起眼,突然說道:

“不知公子這是去往何處?”

“去越國,尋親。”

“越國離這裏少說也要兩個月行程,公子這身子……”

他這身子怎麽了?

想說她這病秧子也不怕死在半道上?

那馬車上病弱的人皺著眉頭抬起臉,有一絲不滿,兩個人的視線對上誰都不曾移開,馬車外,齊太子長孫玄坐在馬上,笑而不語,一時間竟看不出他的喜怒。

於端端心想,他要真敢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哼哼,到時他就咬破嘴裏的血包,裝作病發噴丫一臉,嚇死丫的!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隻聽那齊國太子道:

“越國啊?真是湊巧的很,我等也正好去越國辦事,不如同公子搭個伴一起?”

他們也要去齊國?

不對!

他說謊!

剛剛那條路分明是去雁城的路,他們分明是去雁城,怎麽會是去越國!

這人好陰險,竟然炸他!

若是他拒絕,或是露出一分慌張,那必然是心虛,事有蹊蹺……

長孫玄,好個陰險的人!

於是,病嬌公子麵色一喜,抱拳,道:

“甚好!小生身子不好,這一路就全仰仗幾位大人護送了……”

男人沒接話,倒是他身邊的屬下著急道:

“公子,咱們有要事在身,一路趕時間,這位公子身子抱恙,恐怕受不起日夜兼程……”

“這……”

果然!

於端端不動聲色,趕忙推遲,後者本也是虛情假意一番,見他如此識抬舉自是皆大歡喜,帶著一幹人馬離去。

待人走後,於端端小手一揮:

“陳叔,快!”

陳叔誒了一聲,跳上馬車,訓練有素的駕起馬車飛馳出去,這一次竟速度快了數倍,好似背後有人在追一般。

於端端身子一軟靠在車壁上,藏在被子裏的傻丫頭一股腦的爬出來,抱著她甜滋滋的叫‘大姐’。

於端端揉揉她粉嫩的小臉,隻覺得整個後背濕噠噠的都是汗液,連手心也是一片冰涼的冒著虛汗,可想而知剛剛的凶險,若不是她反應夠快,那後果……

這邊,長孫玄帶著他的人一路策馬奔騰,他心裏總隱隱覺得有絲不對勁,腦海中不時的浮現出那輛馬車,那名病弱的公子給他的感覺很熟悉,尤其那一雙眼睛,好似在眼裏見過……

“停!”

他突然勒住了韁繩,馬兒揚起前蹄停了下來。

“公子為何停下?”

徐長風疑惑的看著身邊臉色忽然變得陰沉的太子殿下。

“回去!”

什麽?

還回去?殿下難道是發現了什麽?剛剛那馬車上還藏著別人不成?

然而,等大隊人馬浩浩****的往原路折回後卻發現失去了那輛馬車的蹤跡……

“殿下……”

徐長風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長孫玄陰沉著臉,細長的鳳目死死的盯著遠方,他身邊的人大氣也不敢出,放走可疑之人本就是死罪,若太子殿下追究他罪責,他們今日都難逃一死,可是回想了個便終究也沒想透錯在了哪裏。

長孫玄臉色陰沉,半響後冷冷的說道:

“一個久病未愈的人桌上怎會擺著涼糕這等寒性食物,一個見不得風的人怎會車內放一把扇子,還有他一個男人的馬車內居然會有女子的繡花鞋,本宮竟被她的演技給騙了過去,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本宮一定在哪裏見到過……”

“屬下這就帶人追上去,務必將人帶來交於殿下!”

徐長風正欲追趕,卻被喝止:

“不必了!她是誰本宮自會查清楚,如今還是正事要緊,我們走!”

“是!”

長孫玄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來路,冷哼一聲兀自駕馬遠去,身後的一幹人緊追隨在其身後。

在不久的將來,無數次在一個女人手上吃了悶虧的時候,他曾不止一次的後悔今日的放虎歸山,終是,時也命也,造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