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爛桃花

輪椅上的小姑娘粉雕玉琢,柔弱無骨,她眉似新月,眸球烏黑閃亮,薄粉敷麵,盛顏仙姿。

眉心鑲了一朵淺粉色的花鈿,巴掌大的小臉上全是盈盈笑意。

手如柔荑,顏如舜華。

隻有畫中才出現的嬌人,就這樣出現在眼前,所有人都看癡了……

“哥哥!”

於端端張開手臂,就想往虞澤衍懷裏撲,背後突然響起一聲冷哼。

小姑娘身後跟著的冷麵煞神臉色陰鬱,一副要大開殺戒的凶殘臉,那些直勾勾盯著小美人看的人頓時嚇的垂著頭,一張臉漲的通紅。

“末將參見王爺!”

虞澤衍上前行禮。

曆千殺冷淡的應了一聲,那隻扣住人的手慢慢鬆開,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

“哥哥哥哥哥哥……”

於端端張著雙臂,小嘴嚷嚷個不停。

虞澤衍眉眼含笑,行完禮後匆匆上前,本想將那想念緊了的小丫頭抱進懷裏,卻被某人一個冷眼掃過來,頓時麵色一僵緩緩的收回了手,小姑娘的喜怒哀樂全在臉上一看他露出疏離,頓時嘴巴一撇大眼睛裏湧上淚花。

虞澤衍偷瞄臉色陰沉的某人。

曆千殺:眼觀鼻,鼻觀心,一隻手慢動作撫摸著腰間的佩劍,一下,一下,又一下。

虞澤衍:“……”嗬嗬,威脅什麽的……

阮逸風:“……”嗬嗬,吃醋的男人什麽的……

最後,終是不忍心,硬著頭皮,頂著上司淩遲的目光慢慢蹲下身去,一隻手輕輕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清俊的臉上滿是寵溺。

虞府路過的家仆均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看著那一臉溫柔的世子爺,暗歎萬萬沒想到他們一向冷漠不喜與人親近的世子竟會露出這樣一副表情。

更讓人下巴掉地上的是,那輪椅上的小姑娘剛剛還笑眯眯的,突然不知道受了什麽委屈,小鼻子一皺,眼裏吧嗒吧嗒的掉起了淚珠子,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真是心疼死人了,而他們的世子爺更是慌了神一般,好聲好氣的說著軟和話輕聲軟語的哄著那小姑娘,毫不嫌棄的用自己的衣袖給小姑娘擦眼淚。

想起前世的哥哥百般護著她,保護她,不惜犧牲自己,於端端看著麵前這張熟悉的臉孔,靠近他時心弦深處的那份悸動,菩提寺的神棍說她已經找到哥哥了,那麽,眼前這個滿臉慌張,小心翼翼為她擦去眼淚的人就是她的親哥哥嗎……

哥哥,是你嗎?

於端端無聲的呐喊,眼底早已泛濫成災。

“真是個嬌氣鬼……”

邊上的阮逸風站在曆千殺的邊上,望著那兄妹二人呆著的小亭子,曆千殺冷眼旁觀,身上的氣壓很低,身後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涼亭,姑娘家含嬌細語的聲音不時的飄過來,清俊高大的男人在她麵前表演著偷學來的雜耍逗弄著小姑娘,果然沒一會兒那哭鼻子鬧別扭的小姑娘終於破涕為笑,那一笑,如陽春白雪般幹淨透明,那雙彎彎的眉眼亮的不可思議。

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那紅衣如火的少女拍著小手,明眸皓齒,明豔動人。

那翩翩少年,清新俊逸,兩人相視而笑。

這一幕,當真是羨煞旁人,不禁暗歎當真是如詩文中所寫的一樣美好。

身邊男人的氣壓似乎更低沉了些,阮逸風臉上笑意更濃,視線一直追隨著那涼亭內的二人,半響後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問的漫不經心:

“曹國舅一案,王爺怎麽看?”

曆千殺眯起眼,冷著臉哼了一聲:“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曹國舅雖然下了天牢,這輩子都別想在有出頭之日,可是他背後的那些餘黨想要全部清除短期內還做不到,又或者太後她老人家在這裏又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國舅說到底也是她的親弟弟。

阮逸風摸著下巴一臉的深思,涼亭內一陣悅耳的輕笑聲響起,虞澤衍不知做了什麽引得那小姑娘咯咯的笑個不停,嬌俏的臉蛋上微雲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兩頰笑渦霞光**漾,讓愁眉苦臉的人都跟著舒展了眉心露出淺淺一笑。

兄妹二人玩鬧了一會兒,於端端一扭頭卻發現曆千殺和阮逸風都不知道去哪了,阿蒙這時為她解了惑:

“王爺與阮大人葉大人有要事相商,這會兒在東閣,你去嗎?我推你去。”

於端端自然是不願意去自討沒趣,又不想去前廳湊熱鬧,這時候宴席還沒開,賓客還沒到齊,去了也隻是幹坐著,小臉皺成一團,可憐巴巴的跟人撒嬌打諢:

“哥哥,我不去前麵,那些人太壞了,她們都笑我是瘸子,我不想跟她們一塊呆著,我能不去前麵嗎?”

虞澤衍抿了抿嘴角,心裏有些生氣,又有些酸澀。

笑著點點小姑娘的鼻尖:“我們端端這麽好,是她們有眼無珠,你不願去便不去吧,帶你去哥哥的院子呆著那裏清靜,晚些在帶你去見見祖母她老人家……”

輪椅上的小姑娘頓時雙眼一亮:

“哥哥,你真是我親哥誒,你對我太好了……”

“小馬屁精……”

虞澤衍哈哈大笑幾聲。

於端端小手一揮:“哥哥,咱們快走吧,快點的,我都等不及了……”

虞澤衍叫丫鬟去取了鬥篷來給她披上,這才推著輪椅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二人又閑聊了一會兒,沒過多久便有人匆匆來把虞澤衍給喊走了,於端端叫阿蒙推著她往邊上的小院慢慢的看鳥閑扯。

“端端,他真是你哥?”

“當然!”

“親生的?”

“是不是又怎麽樣,反正他就是我哥哥,誰跟我搶我弄死她!”於端端咬牙切齒一臉凶殘,化身為戀兄癖。

“你哥哥長得跟你一樣唉,你倆都好看……”阿蒙又開始拍於端端馬屁。

於端端翹起嘴角,小眼神裏飄著得意:“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哥哥,阿蒙你眼光大有長進,回家賞你好吃的!”

阿蒙姑娘是個吃貨,賞金銀珠寶人看不上,給點吃的倒是稀罕的很。

阿蒙一臉激動,咯吱一聲,一時得意沒控製好力度,差點把木桌給掰下來一塊,於端端眯起眼扭過頭來,阿蒙頓時縮起手腳,小心翼翼的湊過來,挨著她:

“端端,你覺得咱們王爺俊俏還是你哥哥俊俏?”

曆千殺?

於端端摸著下巴,冥思苦想了一會兒回答她:“都好看?”

“不行!隻能選一個!”阿蒙學聰明了,知道反擊了。

於端端翻著白眼看她:“我餓了,你去找點吃的回來,回來我就告訴你……”

“這可是你說的啊!耍賴是小狗!你等著,我去去就回。”

阿蒙踩著輕功風一樣飄不見了人影。

真是好騙……

於端端捂著嘴歪著脖子偷笑,無聊的從繡袋裏掏出瓜子花生,一邊嗑瓜子一邊盯著不遠處那顆樹看,一根樹枝上掛滿了枯黃的樹葉,邊上的樹杈上粘著一個大大的蜂窩,於端端直勾勾的盯著馬蜂窩瞧,兩隻眼珠子亮晶晶的嘴角掛著一抹壞笑,不知在打什麽壞主意。

正在這時,於端端突然感覺到一道偷窺的視線,猛地偏過頭,就見一個粉頭白麵的年輕公子探出半個身子來。

對方本是在偷窺,如今被抓了個現行,麵色有些尷尬,隨後慢慢走過來,於端端眉頭一豎,那人停下腳步不動了,動作都輕巧了幾分,好似生怕驚擾了美人一般。

“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男子臉色微紅,偷偷的瞄著亭子內的人。

“你誰啊?”於端端語氣不善。

“姑娘,你不記得小生了?”

那人似乎沒想到於端端如此貴人多忘事,麵色微紅,帶著一絲窘迫。

於端端上下打量這人一眼,腦袋裏轉了一圈也沒想起來何時認識了這麽一號人物,黑白分明的貓瞳綴滿細碎而璀璨的陽光,叫男子好一陣眩暈,真真是遇上了天仙下凡,不知今夕是何夕。

“你找我有事?”於端端仰著腦袋問他。

男子被那一笑晃了眼,一臉癡迷的望著她,麵色微紅更顯得局促,吞吞吐吐的道:

“上次菩提寺一見驚為天人,在下對小姐著實喜歡的緊,數日下來宛若害了相思之症,吃不下,睡不著,我對小姐之心日月可鑒,許是蒼天垂簾,竟讓在下在此與小姐相遇……”

於端端搓了把花生米塞嘴裏,跟個小倉鼠似的鼓著腮幫子,邊吃邊瞥樹下站著的男子,聽完他這廂告白,頓時惡心的食不下咽,她終於想起這人是誰了,可不就是那日菩提寺山腳下遇到的紈絝,色眯眯的想湊上來搭訕被阿蒙和顧知秋踩臉的蠢蛋。

原來是他啊……

她這是遇上了傳聞中的爛桃花?

被人惦記上了?

於端端眯起眼,嘴角噙著壞笑:

“你喜歡我啊?”

男子麵色一紅,抱拳道:“在下今生非小姐不娶……”

呦,越說越來勁了,老娘信你個鬼!

“這麽說,就算我是個瘸子,一輩子都站不起來,即便如此你還是喜歡嗎?”

男子這才注意到於端端是坐在輪椅上,剛剛太激動了隻顧著偷窺美人,竟一時不察,頓時臉色閃過一抹遺憾,但又想到於端端那張千嬌百媚的臉孔又不舍起來,一番思量後,方才遲遲開口:

“在下今生非小姐不娶……”

這話說的有些遲疑,男子的眼睛從她的臉上移到雙腿,眼底掩飾不去的可惜。

於端端笑了,對方在想什麽她自然一清二楚,把瓜子裝起來沒了吃的欲望,整個人縮在輪椅裏一雙剪水眸子似笑非笑:

“哦?你可想好了,我這條腿注定這輩子都要人來侍奉,更別提生兒育女,為你打理後宅,你真的願意?”

那書生麵色微紅,搓著手顯得有些局促,略思索片刻遲疑道:“在下有一表妹,是這虞國公的嫡女,我與表妹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甚好,他日若是嘉嘉表妹嫁給我,打理後宅和生兒育女的事情由她來就可,小姐隻管安心將養身子便好,萬事莫操心都交給表妹,在下,在下也不會虧待於小姐……”

他認定了於端端是個瘸子,性子必然是膽小怯懦又自卑怕人,就像她說的一個瘸子如何能為家族生兒育女綿延子嗣,一個瘸子,就算有身份有背景,能找到一個清白人家願意娶回家養著已經很難,更何況於端端這沒身份沒背景的孤女呢。

況且,他家世清白,相貌堂堂,又有國公府這顆大樹做倚靠,她一個門不出戶雙腿不良於行的小姑娘見到他這樣的俊秀公子怎麽可能不私動凡心,這麽一想男子越發覺得這事十拿九穩,隻待他回家稟報了父母便可將人娶回家,到時這嬌俏的小美人還不是任他搓圓捏扁,想到此處渾身燥熱起來,紅著臉偷偷的瞄著涼亭內的小佳人。

於端端惡心的簡直想吐,臉上的假笑再也維持不住,隻是她萬萬沒想到這賤男居然還是有點來頭的,虞家的親戚?

虞嘉的表哥?

難道不是應該是阮逸風?

這個極品是哪裏冒出來的,她怎麽沒聽說過……

於端端不動聲色:“你說你是國公府的親戚?虞家嫡女的表哥?”

“是。”

“你胡說!除了毅勇候世子,從未聽說還有其他表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著虞府的名號招搖撞騙!”

於端端艴然不悅,瞪著他大聲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