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紀秋也是一僵,眉頭高高挑起看著她,那眼裏的意思很明顯:“你怎麽辦?”

作為七崽的真愛米分,戚年在她麵前掉馬真得不是意外……

她從七崽說遇到男神開始,到後來開始以自己和男神為原型連載美人宜修,就有一種感覺——七崽離她很近很近,近到某一天,她們就能在某個地方偶遇。

到後來,她從漫畫裏找到了各種各樣的關鍵詞。

比如:j先生是生化院的副教授,養了一隻聰明異常的金毛七寶,有一天她在j先生的車上落下了自己的包,然後登門入室……

如果這些還不能夠指向戚年就是七崽。那麽,直到有一天……

她在七崽的畫裏看到了一個眉眼總是漾著笑,活力可愛異常的堂妹。

完全不用再親口問她去證實她是七崽的可能性。

所以,紀秋知道,戚年現在手裏,隻有一本美人宜修。而且這部漫畫……已經被七崽的米分絲們定義為2016追男神寶典。

要是戚年把這個呈上去當作業,紀秋不用腦子都能猜到後果……

紀言信不是擰斷戚年的脖子,就是擰斷她的脊椎。

戚年規規矩矩搭在膝上的手已經無意識地開始捏住裙子,她“唔”了一聲,回答:“我下次……記得的話,就帶給你。”

反正,在生化院蹭課的時候,她沒少畫原理圖……

稍微修改下,應該能拿出來用用。

紀言信透過後視鏡仔細地觀察了她一眼,意外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有事瞞著我,嗯?”

戚年的後背頓時升起涼意。

恰是此時,紀秋“誒”了一聲,指著路邊的那個公共廁所:“堂哥,那個你停一下……我我我上個廁所。”

紀言信的目光往路邊瞥了眼,確認後麵沒有跟車,慢慢地停下來。

戚年手心都捏出了汗,紀秋毫無誠意地開溜,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車門“砰”地一聲被關上,整個密閉的空間裏,隻有她和紀言信兩個人……

一前一後。

很顯然,紀言信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打算。

他一手微蜷,握著方向盤的手保持著靠邊停車時方向盤的轉角弧度,曲肘撐著,轉身看著她:“想起來,以前好像忘記問了……”

紀言信頓了頓,好整以暇地淡了語氣:“不打算告訴我?”

戚年腦子一熱,又撿起了當初“癡漢”紀言信時,登徒浪子的一麵。下巴一抬,比紀言信還要理直氣壯:“以前不問,是紀老師你對我不感興趣。現在你橫著豎著都表示了那麽多次對我不感興趣,我也知趣地不再打擾老師了,算不算是你撩撥我?”

一句話,徹底噎死了紀言信。

回答是?他有病。

回答不是……

好像底氣不夠足?

“沒想到……”他咳了一聲,低斂了眉目。

車窗外的路燈餘暉撒在他清俊的側臉上,那光影明暗的一個弧度和棱角就看得戚年心跳不穩,幾乎控製不住地想撲上去……

但,想了想後果。她還是老實地挪開視線,去盯女廁所的大門。

紀秋這小王八蛋,還不出來!

紀言信後麵那句,原本是“你這麽容易就放棄了”,可話到了嘴邊,意識到……這種話由他說出口太過輕佻,和他一直以來對待她的畫風不符,生生在舌尖轉成了:“紀秋想跟你學畫畫,你是怎麽想的?”

戚年現在卻忽然有了骨氣,格外硬氣地接話:“我是無所謂,就怕紀老師又多想。”

紀言信微挑了挑眉,目光從她故意裝作無所謂的眉眼間滑過,心底忍不住低低歎了聲:“那就教她吧。”

那放輕放緩的聲線撩得戚年耳根一紅,乖乖地:“哦。”

——

戚年克製住了總不由自主往生化院跑的雙腿後發現,如果不是想著要遇見,她跟紀言信完全是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除了偶爾,她按捺不住想去看看他。就會借著找劉夏一起吃飯的借口,在實驗室守株待兔。

運氣好的時候,能看見紀言信帶著學生做課題。

他的白大褂似乎永遠都是筆挺的,領口露出一小截他的襯衫領口,背對著她的背脊寬闊又挺拔。

光是一個背影,就讓戚年的芳心搖搖欲墜。

對於戚年時不時的出現,紀言信和生化院的學霸們早已習慣成自然。畢竟,有那麽一段時間,戚年幾乎是天天來生化院報道。

那出勤率,都快趕上生化院的學生了。

將近期末,戚年也漸漸收了心,準備應對期末考試。

小事上她雖然馬虎,可大事卻絕對不會含糊。

漫長的“臨時抱佛腳”期終於迎來了檢驗它的一刻。

但打死戚年她都沒想到……她公選課的監考老師居然會是——

紀言信!

——

考試前十分鍾。

戚年用筆尖支著下巴,困得腦袋一點一點時,便聽周圍悚然發出倒抽涼氣的驚呼聲。

她的眼簾掀開一條小縫,見到監考老師拎著試題卷走進來,又很安心地閉上眼……

她昨晚趕出版社的封麵稿,又友情幫一個要好的作者做封麵,因為這兩件事在期末前就約好了。偏偏戚年拖延症犯了,直到昨晚拖不下去了,這才撿起來,一直折騰到淩晨才睡下。

要不是劉夏起床後不停地給她打電話,她這會應該在公寓的**睡得不省人事……

紀言信信步走到講台上。

這樣寒冷的早晨,他一路走來,眼睫,眉毛都染上了清晨深重的輕霧。

他斂眉,再抬眼。

一個簡單的動作,立刻止住了教室裏嗡鳴不止的聲音。

他修長的手指捏住裝著試卷的檔案袋一角打開,開始分發試卷。

紙張翻折的聲響傳來時,戚年已經打起精神,揉著還惺忪的雙眼,等監考老師發卷。

一直到此刻,她都絲毫沒有意識到,本次公選課的監考老師竟然是紀言信。

時間還很充裕,紀言信不緊不慢地抽了一張試卷放在戚年的桌上。

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眼前一晃而過,戚年的眼睛下意識地一睜,順著那隻漂亮得有些過分的手,傻乎乎地抬起頭來。

紀言信已經錯開了視線,他微低著頭,眉目之間淡淡的,像是還凝結著冰霜的清晨,渾身的清冷氣息,透出隔著一座遠山般的悠遠。

戚年吃驚地咬住筆帽。

還在不停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考試的時候睡著了……

居然,居然……那麽沒有骨氣地夢見了紀言信!

……

直到——

紀言信抬腕看了眼時間。

清冷著嗓音開口:“誠信考試。”

簡短的四個字後……

是戚年用力過猛咬碎了筆帽的聲音。

是、真、的!!!

……

幸好,她吃驚沒多久,就撿回了理智。

抱了那麽久的佛腳,可不能白抱了。

除了腦子裏時不時會不可控製地冒出“為什麽不關心下考試安排表?”“蓬頭垢麵無精打采地見男神好羞恥啊”“回頭去微博上麵告訴小天使們,大家都會為這種命運的安排炸了吧”之類的想法之外,其餘一切都在戚年的可控範圍之內。

她平時上課認真聽,加上期末考試準備充足,這次試卷又簡單,她幾乎是第一個寫完的人。

沒心思再檢查一遍,戚年就悄悄支起手偷偷看紀言信。

他坐在講台後,絲毫沒有在監考的自覺,連坐姿都是隨意的。那雙漂亮的手正翻著書,一頁一頁,沒有認真看,倒像是數著頁數,打發時間。

似乎是察覺到從各個方向冒出來的關注,他按著書頁的手指一頓,目光落在書上良久,這才幽然抬起,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

眼神微涼,不苟言笑時,帶了幾分威壓,讓人不敢直視。

戚年看著看著就開始犯困,眼看著時間還早。她用左手支著腦袋,偽裝出認真檢查試卷的樣子,悄悄閉上眼……

眯一會,她就眯一會。

——

戚年這一覺睡得脖子酸痛,但當著紀言信的麵,她又不敢伸胳膊伸腿地活動活動。隻能帶著一身卡住的關節,交卷離開。

剛走出教室,就被迎麵吹來的冷風幾步逼退。

她縮了縮脖子,想著今天是考試的最後一天了,這才強打起精神,先去食堂吃飯。

劉夏在食堂門口等她,一見到她就露出不懷好意地笑來:“怎麽樣怎麽樣?”

到這時,戚年要是還不知道劉夏是知情人的話,她這二十三年真是白活了。

於是,她難得唬了一張臉:“你居然不提前告訴我!”

“我就猜你不會關注考試安排表。”劉夏挽住她,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著:“在這麽神聖的考試殿堂裏偶遇男神,是不是跟打了雞血一樣?”

戚年回想了下,一臉認真地回答:“我考完睡到交卷為止……你信嗎?”

劉夏頓時一臉便色:“就這樣?”

戚年繼續嚴肅臉:“就這樣!”

“虧我考試的時候還心神不寧……”劉夏無力地歎了口氣:“結果……你就給我聽這個。”

戚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讓你不要想太多,學學我,心態平和。”

劉夏“嗤”了一聲。

不想理她。

不知道前兩天是誰對著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說:“夏夏,好恐怖啊。我掐指一算,都有個把月沒見到紀老師了……相思病要病入膏肓了,嚶嚶嚶。”

戚年等她轉身,才遲疑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她睡著的時候……好像……

被紀老師摸頭殺了……

——

考試睡覺無論在哪所學校,都是普遍又惡劣的行為。

不時有巡考從教室外走過,戚年一聽見腳步聲就驚醒地睜開眼,然後抬頭看一眼,確認解除危險警報,埋頭,閉眼。

反複幾次,她已經全然不顧了。

紀言信把書脊兩側一壓,視線在最後一排的戚年身上落了片刻。輕輕地站起身,又輕輕地,走下了講台。

並不刻意地從走道裏巡視過去。

一步一步。

直到邁到了她的身邊。

嗯?

睡著了?

真睡著了?

膽子是真肥了……

紀言信伸出手,正要輕敲她的桌子叫醒她。

手剛伸出來,戚年僅用手掌撐著的腦袋一歪。他下意識地抬手,不動聲色地輕扶了一下睡得毫無意識的她。

收回手時,手心裏還殘留著她溫熱的體溫。

微微的發燙。

心底驀然有一處柔軟在不經意間被觸動。

他收回手背到身後,輕輕握起。

當做沒看到一樣,抬步邁過去,就像是一縷清風經過。

風去了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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