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博與顏如玉站於城頭,將城下的一幕一幕盡收眼底,不自覺也流露出一絲佩服。玉皇後嘴角上揚,昂起頭兒,眼底閃動,淡道:

“我們能將紅梅留下來嗎?”東方博淡歎一聲,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淡道:

“那日在殿中朕的出言相逼,你的以笛威脅,你們二力的抵製……已然無法將她留下!”

“果兒也留不下她嗎?”東方博嘴角輕扯,不再作答。

入暖初夏,一陣狂冷風起,驕陽暗下,猶如月現。東方博與顏如玉麵上一重,立即回首。鐵具女人,白衣定立,嘴角淡扯,聲音冷漠:“她很值錢,蕭明陽提了一個很大的**,讓我們立即將其完璧歸還!”

天氣突變,百姓紛紛回趕。梅子抬首望向東方城,微微一歎。她,總算是回來了!東方果兒望著她臉上的渙散之美,心底似也明了。走到她旁,伸手握住她冰涼冰涼的小手,想說什麽,終究是沉默。

明國的交換條件,是將十六年前,從東方國瓜分的一部分重要城池歸還。這種條件,任何國主都不可能放棄。

她似東方人,似明人,似東方俘虜,也似明國賊人,卻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梅子淡笑,坐於月下櫻亭,輕撫琴兒,等那月人。

又是一陣狂冷氣息自身後襲來,將她震動,手下抖顫,琴音走樣。眉頭輕蹙,堅持將一曲彈完,不起,不轉,淡淡招呼:

“阿娘來了!”

東方月靜靜地站於其身後,不應不答,沉默望之。許久,櫻花似散了,隨著那龐大的冷風而走。許久,烏雲似散了,隨後明月普照。冷清而淡然的聲音傳來,透徹而刺骨:

“紅梅,告訴我你的心向!”梅子淡怔,聽聞其語氣裏的一絲不確定,心下十分愉悅。起身,轉身,相望之際,東方月愣住,梅子也同樣怔住!

東方月愣住是因為梅子的美,美得櫻花為其散,烏雲為其散;梅子怔住是因為東方月的坦然相對,她並沒有毀容,隻是臉頰上有一個濃鬱的月型紅色傷疤。隻似一種修飾,顯其更美,更具英氣。

東方月估計也年過四五,可其麵容及身材仍是二十幾的模樣,嬌豔動人。憶起了蕭明皇的年輕俊容,想那純陽神功能使人延年益壽的?梅子相信,絕對相信這絕美的東方月,跟那蕭明皇定是有過一段風花雪月。六年期限是情意,十年期限則是手段了!不管十六年,還是百年,似乎都是這兩位霸者的遊戲!

“阿娘,紅梅的心……隨性!”回過神來的梅子,淡然地回答了東方月的問題。這個回答使東方月的美目淡眯,隨性?隨性隨欲,無人能取?她冷笑,立於遠方,似了然,仍不放棄:

“回去罷,你雖是失了憶,可阿娘的養育之恩你總是要報的,將來有求你之處,總要顧念一下彼此的情意罷!!”梅子也是了然,知道她不可能放棄她這顆棋子。她也想從東方月身上知道更多的事情,可那月影已經轉身行遠!

腳邊的黑妮直直望著那個有些淡漠的月影,眼底竟現朦朧。梅子將其抱起,於懷中寵溺,微笑細語:“黑妮,你們到底有多少事瞞我?不過……也罷!不知則無擾,若想利用,總要選我高興的時候。把我惹毛了,你們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黑妮黑背頓時僵硬無比,不敢亂動。知她的威脅太危險,隻能靜靜靜靜地呆在她的懷中,輕輕危危地入了眠,似以她的柔軟化解‘主人’心中的懷疑。

梅子漸收心疑,看著遠處的黑影急急尋來,奔於亭中拽住了她的手腕。黑妮驚嚇間跳離,而東方果兒則是激動地拉著她向外奔跑。

“果兒……”見他的臉色凝重,想來是與父母大吵過,與阿婆大爭過,想留她終是沒有那個能力!無語地跟著,跑著,喘息著。暗角忽停,將她淹於胸膛,心跳砰亂而有力。遠處數千士兵聞聲而出,四處巡邏把守!

抬首,梅子看著他眼底的赤紅,心下怦動,笑道:“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東方果兒劍眉狂蹙,將她狂狠地擁於懷中,冷道:

“即使不能相濡以沫,我也不要跟你相忘於江湖!”他,終究是放不下她!卻,又不得不放!

“殿下在那……”一名士兵的呐喊,招來了無數士兵的包圍。他們不敢造次,因殿下尊貴,是將來東方之九五;公主也尊貴,是眼前的幾座城池!

東方果兒冷眼掃去,士兵們麵麵為難,齊齊跪下求之。黑影攬起粉影,飛身而起。眾士兵大驚,狂呼:

“殿下——殿下——”東方果兒不理其他,執意帶著梅子上了東方城頭。於邊緣停下,威脅譴退把守士兵,留其二人兩兩相望!

城下掀起一片軒然大波,全城百姓都被煽動而來,齊齊下跪,大呼殿下不能為了一個女子放棄江山,不了為了一個女子不顧及國家百姓的安危!紅顏禍水,人人棄之。烏雲又是襲來,他們驅趕的是站於果殿下身邊,將天空布黑的妖孽。這些人,下午時還在大呼她千歲千千歲,這個時候就逼她如洪水猛獸嗎?還真是現實,現實得太可怕!

美目中蒙上一層烏雲的顏色,取出腰間長笛,看著東方果兒黯然的俊臉。他的為難,他的痛苦,更為他的癡情罷。將笛子舉於嘴邊,是淒,是涼,是離,是別!

清風撫,清風撫,笛韻嫋嫋輕音餘,城頭孤影對蒼穹,城下寂靜聞無聲;

空相望,空相望,絕美苦笑眸含霧,淒淒聲兒喚不回,粉身似隨風飛影;

惜別離,惜別離,黑紗繚繞重纏綿,伸手無力遙難觸,一滴淚落兩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