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起床都看到忠犬在賣蠢 28

殷容被迫抬起頭看著他。

雖然什麽都看不清,然而那嘴角實打實的微笑卻看清了。

他這會兒腦袋很疼。

血魂死契因為磐邪如今的變化而產生了改變,在他體內毫無章法的肆虐;而記憶裏那些紛湧的文字則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動,每一個字都詳盡地描繪了那一場幽冥容和磐邪的最終之戰,血腥,慘烈,殘忍,互相傷害而痛不可支。

血魂死契,從來無解。

無論背叛,還是斬斷。

他們二人之間的爭鬥,傷對方越狠自己也會更疼。與其說這是命中注定的死結,倒不如說連天意都不允許他們分開。

哪怕同床異夢。哪怕有再多的仇恨,亦或是再多的感情。

殷容抬手撫上磐邪的側臉。

他發現之前無論對自己說了多少如果有一日蠢貨長大了有腦子了就讓他去做自己樂意的事不再拘著他,可到如今真的遇上這種情況——

他卻為血魂死契的存在而欣喜。

就算這蠢貨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像那本書裏所說要背叛他——可是他永遠都無法解開血魂死契。

他一輩子都別想站在別人身邊,他一輩子都將困囿於自己手中,就是想死也沒那麽容易。

什麽正義什麽邪惡通通都是狗屁,他一個人在這無聊至極的青雲大陸上擔驚受怕惶恐晉階,隻有這個蠢貨陪著他,如今就算腦子變聰明了又怎麽樣。

還不是一樣離不開他。

殷容手上用了點勁,語氣倒是越發淡定:“你總算知道開口說話了。看來無心桑蓮和碧落千生株也沒有白費。”

磐邪的眼珠子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

駁滅獸從來不會屈服。桀驁不馴才是他的本性。

他的溫順隻不過是血魂死契作用下,殷容的血液對他的魂引所導致的表象。然而如今他的魂魄補全,已經不需要魂引了。

盡管如此,殷容的血仍然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駁滅獸的暴虐本性,催促著他撕裂阻擋在他麵前的一切事物,包括這個一看就很弱的跌在地上的小家夥。

然而,殷容下頜處的點點血跡,卻又溫和地散發出讓他感到平靜的香味。

磐邪眯起眼,低頭將那些血跡掃進自己嘴裏。

可惜的是,失去了魂引作用的血液,吃在嘴裏卻沒有他想要的安撫的味道。

他抬起頭,看著殷容雖然狼狽卻平淡的麵容,有些憤怒。

為什麽已經到手的獵物沒有惶恐地痛哭流涕?

他明明是很厲害的!

磐邪的神色越發不耐煩,他的利齒從殷容的下頜滑到了脆弱的喉嚨,稍稍一用力,血珠便從淺色的皮肉之下滾了出來,滑到了衣襟之內。

咬斷它!

看著血珠滾落,磐邪滿腦子裏都是嗜血的興奮。

感受到喉嚨處的疼痛,殷容原本撫著磐邪側臉的手便將咬著他咽喉不放卻還沒完全咬下去的利齒,往外推了推。

磐邪泄憤似的在殷容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內外兩排血洞,而聞到了新鮮的血的味道,又忍不住含著被他狠咬了一口的手掌,舌頭來來回回掃了好幾遍。

殷容看著他有些急躁的神情,笑了一聲。

“怎麽還和之前一樣蠢。”

被自己的獵物嘲笑了。

高傲的猛獸立刻丟掉了嘴裏的食物,一把將原本跌坐在地上的殷容撲了個四腳朝天。

“不……不笑!”凶惡的神情配上幼稚的語言,讓後背狠狠磕在地上的殷容,生氣都沒法氣起來。

他反手按上磐邪壓製住自己肩膀的手,歎了口氣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真是杞人憂天。”殷容也不知是在對著磐邪說話,還是隻是自言自語。

“與其擔心那本書裏寫的東西,倒不如擔心在此之前你會不會自個兒先蠢死了。”

看到獵物笑得愈發明顯的磐邪,惱怒地咬上那一開一合的發出噪聲的嘴。

不像以前玩鬧似的的輕咬,磐邪的利齒深深刺進殷容的嘴唇,給他添了深深的一圈牙印。

殷容痛得吸了口氣,越發覺得這蠢貨簡直像是進入叛逆期一樣無理取鬧。

血魂死契在殷容體內翻攪,然而殷容也知曉其實磐邪也承受著同樣的痛苦。這死契一旦締結便不會斷裂,如今雖然因為磐邪補全了魂魄,駁滅獸的血脈越發叫囂著要斬斷束縛自身的枷鎖,使得血魂死契有了些許變化。

然而,無論再怎麽掙紮,這如同附骨之疽的血魂死契也不會斷開。

隻會讓兩個人同時被這死契折磨一番。

殷容自己被體內衝撞的血魂死契弄得有多痛苦,磐邪冒火的表情下亦是同樣。

看著磐邪冷下臉不肯鬆口的倔強樣子,一時間柔軟的心疼和被咬疼的幸災樂禍混雜在一起,讓殷容也沒了往日的理智,頭腦有些混亂。

於是他半是撫慰,半是挑釁地咬了咬正在專心將冒出來的血珠舔進肚子裏的磐邪那脆弱而柔軟的舌。

磐邪呆了一下,便不甘示弱想要回敬他狡猾的獵物。

於是他笨拙而自作聰明地將自己脆弱的舌頭深入到了敵人內部,想要將自己獵物同樣脆弱的那一截狡猾的舌給勾出來。

殷容笑著喘了口氣,毫不猶豫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他平常大多時候都沒什麽表情,在龍傲天等人的眼裏,沒什麽表情的幽冥島主很是符合幽冥島的陰冷的反派派頭。

然而與磐邪在一起時,殷容的表情卻並不是那麽單調。

他對磐邪總是溫和而縱容的,有時候被磐邪的愚蠢舉動弄得鬱悶卻又沒辦法斥責,臉上便是一副無可奈何;有時候心裏高興便在臉上顯現出來,即使是磐邪也能看懂他的表情。也隻有與磐邪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毫無防備地笑出來,或者偶爾故意挑剔毒舌一番,將幽冥島主的那副深沉陰冷的樣子拋到漠海深處。

磐邪痛得嗷了一聲。

然而他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英明計劃,一邊皺著臉忍著疼一邊在殷容口內繼續尋找一直躲著他的那一截。

殷容笑得越發高興,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二人疊著躺在幽冥殿空空的大殿中央進行口腔之內的決戰有多幼稚,以及曖昧。

在幽冥殿第四重的丹房中專心幹活的素九靈聞到了誘人的味道,腦袋才探出來,便馬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然而她還是有些忍耐不住,便又從指縫裏偷偷看了兩眼,身體的蠢蠢欲動和內心的羞恥害臊交戰了一會兒,掙紮著撅著嘴回到了丹房中。

她可是**獸!在她麵前玩親親也太瞧不起妖了!不知道她對於做這種事情的味道最敏感最有發言權嘛!

殷容也沒想著要將磐邪說話的家夥給咬斷了,剛剛狠狠咬了一口已經讓他無比滿意,這會兒便頗為遊刃有餘,每每在磐邪以為自己快要成功地把對方脆弱的家夥勾到自己利齒底下的時候,便稍稍用力在磐邪原本的傷口上磨一下牙,讓磐邪再一次大意失荊州。

磐邪數次無功而返,惱得不行。

唇齒廝磨間,從來不長記性的他總算是得益於智商的增加,將上一回晉階時候幹過的蠢事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來,連帶著和記憶捆綁在一起的歡愉感覺。

於是他不再試圖將那狡猾獵物同樣狡猾的舌拉扯到自己的嘴裏,而是用自己已經攻城略地的舌去碾壓侵占,讓他手中狡猾的獵物沒辦法合攏了牙齒妄想著反擊。

麵對智商見長的蠢貨,殷容終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嘴。

別說嘲笑了,他這會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他一麵唾棄自己居然把智商拉到了和蠢貨一個等級,一麵努力想要將磐邪玩得正歡樂的舌推出自己的領地。然而這抗拒的舉動卻越發給磐邪增添了攻城略地的樂趣。

記憶深處那伴隨著生生不息的木氣的荒唐舉動重新跳進了殷容的腦海。雖然他曾經極力說服自己即使是家裏養了什麽花花草草貓貓狗狗也會玩親親,雖然他曾經極力使自己相信當時從舌根泛起的酥麻的快意根本就是晉階過程中所不可避免的天地本源所帶來的舒暢。

然而,當兩個人再一次有了這荒唐的舉動。仿佛是要證明他曾經的極力否認有多幼稚而無力一般,從舌根處彌漫開來的酥意卻極大地撫慰了他被血魂死契肆虐的痛苦。

他從來不知道這種事情能夠安撫內心深處。剛才滿腦子的陰冷想法以及陰冷想法中夾雜的絕望與恐慌,在磐邪有些急躁和粗暴的交纏中,緩緩散開了。

磐邪也在享受。他不再捏著獵物的下頜,而是將人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裏,手按著自己獵物的腦袋使勁往嘴邊送。

剛剛還桀驁不馴的猛獸,這會兒已經沉浸在了初嚐愛欲的歡愉之中,完全顧不上前一刻還想著要扯斷束縛自己的死契加諸於己身的鐵鏈,而剛剛被他視作獵物的人如今已經可口而美味得讓他都有些舍不得一口吃完。

迷迷糊糊之間殷容發現磐邪的眼珠子上的血色已經不再想剛剛那麽濃烈,然而重傷的身體並不沒讓他支撐太久,在磐邪興致勃勃地將舌頭與他的纏在一起的過程中,殷容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剛剛嚐到美味的磐邪對此稍稍有了點懊悔。

他看著殷容散落在下頜與鎖骨處的血珠,有點意識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利齒似乎幹了點不怎麽好的事。

磐邪小心翼翼地將利齒藏在自己嘴裏,將那些散落的血珠通通舔進肚子裏毀屍滅跡。仿佛這樣就能夠抵銷掉自己剛才做的壞事。

昏過去的殷容閉著眼睛麵無表情。

磐邪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有些不舍地伸出手在留了一圈牙印的嘴唇上輕輕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