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COPYRIGHT BY 邊城塔影

比起殷老板的其他小弟,伏嬌嬌頗有些公事公辦、私事無關的意味。她會按照殷老板的吩咐去做事,無論是不是她所擅長,然而卻不像伏棕翠那樣與其他人相處得完全沒有戒心。即使是麵對這些人中唯二的女人素九靈,也沒有絲毫因為與自己是同類就相處得好。反倒是離了殷老板的這些小弟們,才頗能夠隨心所欲,將自己身為蟒蛇的冷酷狡詐發揮得淋漓盡致。

她年紀比伏棕翠大,經曆了被族人趕出來的艱難生活,將伏棕翠護在羽翼之下,這些年來每每都掙紮在捕食搶奪地盤保護自己的緊張生活邊緣,而如今終於化形,還要苦惱如何以人身完成頂頭老大的各種要求。她不同於伏棕翠,對於成為自己主人的殷老板,雖然談不上十分痛恨其剝奪了自己的自由,卻也不樂意就這樣將自己餘下的幾百年就這麽交給對方給支配了。

殷老板也知道這一點,故而對於她隻要能夠聽話,也可以給她一定的自由。隻是麵對還搞不清狀況每天活得很樂嗬的伏棕翠,伏嬌嬌也頗有些無奈。以那兩顆腦袋的智商,若是遇上的是不懷好意的人,恐怕早就讓伏棕翠栽個大跟頭了。伏棕翠年幼卻因意外而強行化形,神智便也停留在了那個時候,這麽多年幾乎沒有長進。棕雖然不多話,總還謹慎一些;然而翠卻是活潑而沒腦子,一點都沒有炎蟒該有的冷血聰明。

即使如此,伏嬌嬌卻也舍不得丟下他。

相依為命的感情,如今雖不能每時每刻都在一起,依然濃烈。便是為了伏棕翠,她也得努力幹活好好養家啊。當然,如果伏棕翠不要那麽笨得每天都被欺負得眼淚汪汪就好了。

在離開幽冥島之前,伏嬌嬌就手快心黑地玩了票大的,將本就心神繃緊且因為有人逃離而四分五裂的往生殿攪得一團亂麻,給後麵那位留下了不小的麻煩——而不得不棄家跑路的殷容也頗為滿意她的這一點,給太上皇找點事情做,讓他不要那麽早就把幽冥島打造成自己的私軍,也免得他早早就想著問自己要身體不是;如今來到火硝樓之後,伏嬌嬌也自告奮勇地跑出去打探軍情,將自己的狡詐與兩麵三刀的優勢發揮得爐火純青,完全不似一個剛剛化形沒多久的妖獸那般對人身沒有太多了解。

不過,盡管殷老板已經狡兔三窟了一回,鬼麵狐公這次卻沒有著急地立時出現。

距離莫刑真接了這任務兩個月之後,他們周圍還是靜悄悄的。連半個對他們感興趣的人都沒有跑來,更別說有什麽俊男美女量身定製了。

倒是讓等著瞧鬼麵狐公新麵目的眾人大失所望。

既然山不來就,那就主動出擊吧,殷容挑了這個任務本就是打算讓磐邪好好頭疼一番,可沒那麽容易就想放過去。鬼麵狐公不來,殷容便與磐邪離開了每天熱熱鬧鬧的小院,打算去火硝樓附近、鬼麵狐公在上一個火兵那裏最後出現過的幾個地方查探一番。

與其說是去查探,也可以說是順便找點清靜——身為老板也有不耐煩小弟們的嘶鬧,想要放個小假的權利的。

磐邪對此簡直是舉四個爪子讚成。他也很不爽殷容總是管著其他人而不管自己——雖然殷容最多看的是他,可是不知足的凶獸仍然恨不得將飼主的眼珠子十二個時辰都拴在自己身上,如今這點時間對他來說完全不夠。

殷容見他也頗有些無聊待在一個地方,連和別的火兵打架都沒了什麽興趣,便也想與他出去找個地方散心。

夏日來臨,炎烈的風沙漸漸地浸染了眾人的心思,讓兵者頗有些躁動不耐。

素九靈見磐邪又一次被特殊待遇,嚷著自己也有想去的地方。殷容倒也不阻止,隻是吩咐對火硝樓較為熟悉莫刑真與他們一道,免得老好人素天問和不怎麽會和人打交道的素九靈吃了虧。

至於伏棕翠和伏嬌嬌,眼下也終於有時間膩在一起,享受一回二人世界了。

殷容與磐邪此行的目的地為烈沙坪。烈沙坪不大,隻有數十口人家,唯一有名的,便是烈沙坪出的烈沙酒,喝下去肚子裏都要起火。

地方不大,對於外人便分外有印象。殷容與磐邪來到烈沙坪唯一的一家酒肆,便立時被熱情的老板娘纏著問東問西,隻恨不得將他們的來曆知道得清清楚楚。

“奴家在這裏待了這麽久,可是沒見到這麽俊俏的小哥。”沽酒的老板娘圍著兩人繞了一圈,“二位也是來買酒的吧。”

殷容對於老板娘的纏東問西不為所動,取了酒錢,隻拿酒,不理人。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知是鬼麵狐公太過托大,還是這火硝令另有妙用——進入烈沙坪之後,被殷容收藏在涓埃納海帛裏的火硝令便有了點動靜。

涓埃納海帛是幽冥島曆任島主的寶貝,能夠隔絕一切窺探;即便是有禁製的東西入了涓埃納海帛,也能夠有隔絕之效——盡管這珍貴的方寸納海的東西,如今更多的是被各種辛香料塞滿,卻也不能抹消它原本的強大。

入夜之後,便不斷有兵者經過此地,買了酒又離去——作為一個隻有十幾口普通人家的小地方,這裏實在是沒有什麽讓人駐足的理由。火硝樓附近的氣者與凡世之人之間的界限並不十分明顯,凡世的錢幣在這裏用得倒是更多。

反正對於已經到了境界巔峰的兵者來說,外物對於他們戰力的提升也沒什麽用處,倒不如多多享受點口腹之欲,來得實在。

取了酒,離開那位想要今晚不寂寞的老板娘,殷容與磐邪找了一處僻靜之地,靜靜地待在一起。這裏可沒什麽院落與床榻,好在這樣的日子他們當初在青雲大陸上行走之時,也遇到過許多次。這幾個月來一直的混亂與熱鬧離他們而去,如今兩個人獨自相處,倒是過於安靜了。

磐邪灌了一大口酒,轉身將自己沾了酒滴的嘴貼在了殷容嘴上。

腥烈的酒氣從齒縫中灌進來,讓殷容有些不能適應。連酒也不能喝的道者,聞到酒氣自然也不會樂意到哪裏去。

殷容安靜握著磐邪的手,任由他將酒塗在自己嘴上,親昵地又將那烈酒舔舐幹淨了,將他的唇潤得濕漉漉的。

這二人世界來得可真不容易。對於殷容在外人麵前總要保持淡定形象的做法,磐邪頗有些吃味。然而他還是乖乖地不在外麵做出什麽讓殷容無奈的舉動,一貫保持著高大威猛不說話的凶神惡煞的形象。隻能偶爾偷偷將殷容的袖子捏在手裏。

然而,本質上他還是那個想要被放在心上,每天看來看去八百遍都不厭煩的正處在熱血方剛狀態下的單純青年。

等磐邪戀戀不舍將腦袋撤了回來,殷容帶了點笑意,眼睛掃過他手中的酒,問道,“這酒可還得你心意?”

磐邪沒有回答他。隻是眼睛滿滿盯著他,一點都沒把目光施舍到那辛烈的名酒上。

殷容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赧然,比起總是想要將他壓在下麵啃來啃去的耍賴的磐邪,如今這樣靜靜盯著他反倒讓他有些不知該如何。

他有時直白得坦然,有時卻又含蓄得不知甜蜜為何物。

見他的飼主有點手足無措,沒了往日裏的運籌帷幄,隻因為他一個眼神便不知如何是好,磐邪心裏被柔和地刮了幾下,癢得簡直想要哼哼幾聲。

至於那酒的味道如何,早被他給忘到了腦後。

夏日夜裏的蛐蛐間隔著叫了幾聲,倒顯得這裏越發安靜。

星天如幕。

稍稍有點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