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周旋

撕殺還在繼續,刀劍兵器碰撞的聲音蓋過了呼嘯的海浪聲,漫天的血光染在這片被大夏摒棄的土地上!剛剛還是同一站線的人,卻突然間相互撕殺起來,有的人,甚至還沒有弄情事實情況,卻再也沒有機會。撕殺整整持續了幾個時辰,屍身在火光的映照下,猶如滿地螻蟻。

至始至終仍不見那一道讓宗政溫澤與鎮南王望穿秋水的身影。

“殿下,有幾個人衝出咱們的包圍圈,朝北方而去了!”

宗政溫澤淡笑一下,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追!”

隻是一柱香的時間,借著漫天的火光已可見那幾個黑色的人影正飛速朝前方而去。

“發信號!”九皇子冷聲喝道,一馬當先的朝前麵的幾人追了過去。

伴隨著一聲震耳的聲響,天空中綻放出一抹青綠色的光芒。隻見那幾人速度不減,隻是才跑了一陣,便見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星星火光,那幾人迅速調轉馬頭,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又是一道青綠色的光芒直衝天跡,四麵,又呈包圍之勢。

九皇子緩緩慢了下來,那幾道身影,已經在入目範圍,已經追了這麽多天,宗政無憂終於露麵了!禦馬向前,包圍圈也在緩緩縮小。

他就不信,從帝都帶來了六千人馬,再回上他手下的八千暗衛,在這片青洲之地還奈何不了一個宗政無憂!

“宗政無憂!束手就擒!”九皇子冷喝一聲,抓住的時候是活的,他也有辦法把鬼不知鬼不覺的再把宗政無憂弄死!

隻見那幾人飛身而起,朝人群之中衝了過去,映著火光,那幾張平淡無奇的麵容上全是殺意。場麵頓時混亂起來,有了之前易容一事,眼前的這些人,他們跟本就不敢斷定哪個才是真正的宗政無憂。

九皇子淡淡的目光映著火光,就算是車輪戰,也能把宗政無憂給耗死,隻不過需要耗費點時間罷了,而他,不缺時間。

在九皇子的包圍圈外十裏之外,鎮南王騎在馬上,卻無法靠近半分。

“鎮南王,我家主子有令,再往前一步,便是與他為敵!”

鎮南王麵色陰沉,好你個宗政溫澤!

“我的人馬不動,我隻帶著幾個侍衛過去,可好?”

“再往前一步,不論是誰,是何身份,一律格殺勿論!”

鎮南王退了幾步,看來,那幾個被宗政溫澤包圍的人,定然就是宗政無憂,宗政溫澤是想獨吞了玲瓏棋譜,再來個嫁禍於人。到時候,他什麽都沒落到,還要替宗政溫澤背那麽大的黑鍋。

“王爺,咱們怎麽辦?”鎮南王身後的一人緩步上前征詢鎮南王的意見。

“一個毛頭小子,也想跟我鬥,小心我讓他也有來無回!”

“王爺,這個九皇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那人小聲說道,見鎮南王的臉色更加陰沉,眼中飛速閃過一絲冷厲之色。

“你拿著這個,去調集三萬兵馬,暗中埋伏在青洲幽穀,林朔兩處地方,九皇子回帝都之時,那兩處是必經之路。”

“是!”那人拉過鎮南王手上的東西,迅速的隱入暗處。

烏雲被風吹散,無邊的夜空掛著一輪半月,銀色的光芒顯得清冷孤寂,偶爾有一絲稀薄的雲被風吹過,籠罩著那輪寂月,如美人身上那層輕紗,憑添幾分妖嬈。

夜空下,是血腥的撕殺,天與地,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被那層清冷的華光照耀下的大地上,屍積如山。隻見被包圍之中的原本緊緊挨著的幾個人已經被迫分開,三人身負重傷,已經失去戰鬥能力,另外兩人已是有氣無力,氣勢明顯比剛剛弱了許多。

突然,數十杆長槍直直的朝幾人襲了過去,隻消幾招,便將幾人牢牢的製服。這一場撕殺,曆經了兩個多時辰!

宗政溫澤翻身下馬,緩緩的朝幾個走了過去。撩開一人淩亂的發絲,朝那人耳跡探去,卻沒有他料想的人皮麵具的痕跡,再仔細探了一下,依然沒有。突然,他眸色之中的淡定有些閃爍,再向另一人探去,依然沒有發現任何易容的痕跡!

那雙狹促的眸子頓時染上一層月色一般的清冷。沒有人敢發一言,四周寂靜的可怕,隻剩下火把燃燒時劈劈啪啪的聲音讓人心尖直顫。

“你是誰?”宗政溫澤緩緩握住一人的脖子。

“我是我。”那人帶著一絲諷刺的笑意,“就憑你,還想和我家主子鬥,簡直是不自量力。”

“哢!”一聲骨裂的聲音響起,讓人毛骨聳然,那人帶著那抹諷刺的笑意沒了氣息。

宗政溫澤走到另一人麵前,緩緩彎下身子,“你家主子在哪?告訴我,免你一死。”

“哈哈。”那人仰頭一笑,“你俯耳過來,我告訴你。”

宗政溫澤不耐煩的傾身而前,隻感覺那人身形微動,迅速的閃開身形,一根極細的銀針頓時沒入宗政溫澤身後的侍衛身上,那人轟然倒地。

“一個不留!”

宗政溫澤冷冷的吞出一個字,他不想多浪費時間在這些宗政無憂的心腹身上,目光悠遠的朝四周望去,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又是一夜一無所獲。

“把這個消息,告知鎮南王,讓他加緊盤查他手下的人。”宗政溫澤留下一句,禦馬離去。

宗政溫澤禦馬前行,冷冷的迎麵吹來,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他好不容易打下的眼前的這一切,縱然不能因為宗政無憂而毀於一旦。在皇上的眼中,就隻有一個兒子,其它的那些都無關緊要,太子又怎麽樣,一切還不都是皇上給的。

如今,宗政離笑知道,以進為退。他卻不想這樣,他要的,就是宗政無憂徹底的消失,不要再給他的帝王路,造成任何阻礙!

冷冷的風吹響在耳跡,眼前,是一片蒼茫的大海。宗政溫澤翻身下馬,沙灘上,留下一串孤寂的腳印,他們這些生於皇室的孩子,個個都是從地獄裏一步一步走上來的。隻有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要麽給別人陪葬,要麽別人給自己陪藏!

鎮南王得到消息之後,麵色陰沉,他的心中升起一絲疑問,如果隻是幾個不相幹的人,宗政溫澤用得著費那麽大的力氣,竟然圍攻了兩個多時辰。

“王爺,你說,會不會九皇子已經將人製服,故意這樣說來麻痹您?”那個緊隨著鎮南王的侍衛小聲說道。

鎮南王眉宇微緊,看了一眼跟了自己二十年的心腹,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那三萬人馬何時到位?”

“回王爺,十日之內。”

“既然宗政溫澤那小子想跟老子玩花樣,那就再耗他十日!”鎮南王緩緩站起身來,他心裏的質疑越發的濃重。

宗政溫澤的來意十分明顯,如果昨天晚上那幾個人是宗政無憂的話,那麽棋譜很有可能已經到宗政溫澤的手中,那相傳玲瓏棋出現在青洲的事情究竟有幾分真假?揮去心中的質疑,鎮南目唇角揚起一抹冷笑,不管如何,宗政無憂必死,玲瓏棋譜,他勢要弄到手!

一連幾日,平平靜靜,而這種平靜,卻讓人坐立難安,兩方人馬,都在緊密的搜尋著,可是,卻依然一無所獲得。這麽多人,來到青洲這片不毛之地就連吃都吃不飽。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大軍去到任何一個地方還得自帶幹糧。雖然九皇子已經發出消息,從其它幾個臨近的城借糧食來,但是依舊是食不果腹。

宗政溫澤緩緩站起身來,徑直朝外走去,眼前的情形,已不容再拖。

鎮南王處,人心渙散,來到青洲這些時日,這塊貧瘠之地,天天吃幹糧渡日,如今幹糧都快沒得啃了,一些人,已經被鎮南王調去挖野菜充饑了,還有一些,搶了漁船想去海裏撈些葷腥,卻不熟水性,掉到水裏淹死了。

真不知道,這場好像被人耍著玩的搜索還要進行到什麽時候?這麽久都沒有找到宗政無憂的人影,說不定,人家早就逃出青洲在哪裏逍遙自在呢。

九皇子突然到訪,多多少少讓鎮南王有些意外,想起前兩天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沒有麽好臉色。

“王爺,不知你手下的人清查的怎麽樣了?”宗政溫澤開門見山,連客氣話都省了。他手下的人馬均一一排查完畢,他現在就是懷疑鎮南王這裏。

“我的事,好像還輪不到九皇子插手吧?”鎮南王站起身來,麵色不悅的看著宗政溫澤。

宗政溫澤壓下心中的怒意,聲音緩和了些許,“那晚抓到的幾人,確實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若是抓到宗政無憂,我第一時間五花大綁的給你送來,任你處置。”

鎮南王眸色之中情緒閃爍,他雖然看不過宗政溫澤那股子傲慢樣,本來他是懷疑,可是宗政溫澤親自登門,倒讓他的懷疑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已經排查過,混進來的人全都被殺了。”鎮南王隨口回應。

宗政溫澤也站起身來,緩緩道,“還請王爺再查一次,小心為上。”

“九皇子,你別欺人太甚。”鎮南王麵色陰塵,這小子是越發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妄想管到他這來了,查不查是他的事,斷然也不會當著他的麵來查!再說了,宗政溫澤這態度什麽意思?他會蠢到宗政無憂都混進來了都不知道?

“王爺,我覺得,在這麽緊要的時刻,咱們應該同仇敵愾,還是相互配合的好。”宗政溫澤緩緩道。

“配合,是自然要的,可是上次,一有可疑的行蹤,九皇子就來一句,‘再上前來,就是與你為敵’這是需要兩人配合的態度嗎?”鎮南王說罷,揮袖走到一旁,隻留給宗政溫澤一個異常氣憤的背影。

“王爺不覺得,咱們好像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嗎?如果咱們兩個之間產生了分歧,不正是給某人可乘之機?這麽好的機會,可謂天賜,如果錯過了,說不定王爺的殺子之仇不知道又要拖到猴年馬月了!”

這一句話,頓時戳種了鎮南王心中軟處,他何嚐沒有這種感覺,可是他沒辦法啊,要是能找到宗政無憂,他還用這個樣子嗎?!

能出青洲的路全都被兩方人馬堵死,至今也沒有傳出什麽異動,甚至懷南山脈之埋伏了不少人馬,怎麽就是查不出宗政無憂的蹤跡呢!

“九皇子好意,我心領了,現在就命人再次排查。”

“告辭!”

九皇子拂袖而去,鎮南王心中思緒翻騰,立即傳人來,吩咐下去。

半江城內,一道嬌小的身影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悠,今天,她來到半江城的第十日,她在進城的地方守了半日,依舊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反正這十天,她的心好就像天天握在別人的手裏,過的渾渾噩噩。

看著手腕上的兩個錦囊,璃月頓時翻了出來,她迫不急待的打開第二個錦囊,裏麵裝著的紙條上寫著三個字:臨陽城。

璃月眸色之中閃過一絲慌亂,迅速的翻開第三個錦囊,紙上是空白一片,沒有地點,竟然沒有任何地點……頓感心中如那張紙一樣空白,那道嬌小的身影迅速朝客棧跑去。

隨便收拾了一下拉出絕地翻身而上,朝著青洲的方向,跨馬而去!

宗政無憂,我信了你的邪!你竟然敢耍我!

璃月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臨陽城與半江城可是兩個不同方向的城池,晝夜不停,少說也得十天的行程,走上十天,呆上十天,就是一個月了!

宗政無憂,你個混蛋!沒有把握,你裝什麽裝!你竟然敢再次把我當傻子一樣玩弄,上次,我原諒你,這一次,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原諒你!

“駕!”絕地的身影已經快如疾風,可是璃月依然想它再快些,恨不得它插上翅膀直朝青洲飛去。

夜色濃重,風吹過齊腰的野草“唰唰”作響。幾道人影迅速的朝這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荒草原深處而去。

幾人,正在拿著鐮刀割著草,看到幾個人影靠近,緩緩直起身來。隻見這幾人,麵色平庸,就算是看過幾次都不會深深記住的模樣。

“你們幾個,馬上回去。”

“大人,我們幾個給馬割草呢,那麽多馬兒,一天要吃那麽多草,割得都不夠吃的。”

“廢什麽話!馬上回去!”

“是,是!”另一人好似膽心如鼠的模樣,緩緩朝那幾個人靠近。

另一人,鐮刀往腰間一別,一臉討好的看著來的那幾個侍衛,“是不是有新的活分給我們幾個?”

“羅嗦什麽,馬上走!”

突然,一道寒光閃過,隻是眨眼間,那幾個來傳報的侍衛全都軟綿的倒在地上。

鐮刀一扔,幾個原本老老實實的割草人緩緩靠攏在一起。

“輕鴻,你再把咱們易容成這幾個侍衛,回去充數。”

“哼!你想的簡單,用過的方法再用一次,很明顯,鎮南王個老匹夫又要開始排查了,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隻見幾人之中其中一人緩緩撕下臉上那張平庸無奇的人皮麵具,麵容被月色的華光籠罩,染上一層寒霜。脫下身上那層外衣,赫然見到裏麵如月白色的華服。

其它人也紛紛效仿,一一露出原來的麵目,隻有一人,撕下那張人皮之後,露出的不是自己的麵容。宗無憂緩緩朝那人望去,目光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

“王爺,我不是王妃。”輕鴻尷尬的擺擺手,那什麽,王爺的眼神太有殺傷力了,要不是她早就心有所屬,恐怕真會把持不住。就像現在,她的心都一顫一顫的。

“切!”冷夜瞄了輕鴻一眼,有幾分不屑。

“沿著這片荒草原一直走。”宗政無憂沉聲吩咐,如果這幾人沒有到了預定的時間回去,鎮南王的人馬一定會第一時間追過來。

幾人不多做耽擱,縱身而起,迅速朝荒原深處而去。

僅僅是一柱香的時間,大匹的人馬朝這片荒原逼近,鎮南王看著眼前的幾具屍體,還有些餘熱。

“追!”

一望無跡齊腰的荒草原一寸一寸地被馬蹄踏平,鎮南王緊跟其後,相信過不了多久,宗政溫澤就能得到消息,他一定要在宗政溫澤趕到之前找到宗政無憂。

草原的盡頭,是一條大河,河岸的下遊應該是入海口,上遊從山林之中出來,河寬幾裏,他們不可能在這麽湍急的河水之中渡到河的對岸去,一定是沿著這邊的河岸進了山林之中。

“進山!”鎮南王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他仿佛看到宗政無憂被五花大綁的帶到他的麵前,宗政無憂在他兒子身上做過什麽,他要一樣一樣,加倍的討回來!

密密麻麻的人群化整為零,往山林之中湧去,此時,天色還有些昏暗,無數鳥兒受到驚嚇之後,震翅而起,一飛衝天。半空中,全是黑壓壓的鳥群,鳥叫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