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孽緣

容聿還在半道上,也不知何時才能到達北漠軍營。

定安侯夫人一大早起來,照舊跑到軍醫常遠的帳營中。上回賽馬,還未盡性。她也不耐煩去招待什麽儲君,幹脆眼不見為淨。

誰知,她這一大早撲過來,卻撲了個空。

逮著巡邏的衛兵,她疑惑地問:“軍醫哪裏去了?”

那衛兵抬手一指,“在湖邊。”

定安侯夫人這才點頭放開他。

北漠素有北荒之稱,荒涼的沙漠裏極少有湖泊。衛兵所說的湖邊,是北漠大軍開鑿引灌的一塊綠州。是北漠大軍賴以生存的水源。

定安侯夫人才從帳營處走出來,遠遠的就看到一青一白立在湖泊邊的兩道人影。其中一道自然是她要找的軍醫常遠,而另一道嘛……

她微微眯了眯眼。

恰好此時,常寧稍稍側目,對著常遠嫣然一笑,不知說了些什麽,引來常遠笑聲朗朗。

男俊女俏,如此畫麵,看得定安侯夫人心裏陣陣寒意。她盯著常寧清麗婉約的臉冷哼了兩聲,終於大步走了過去。

“常軍醫。”

聽到呼喊聲,立在湖邊相談甚歡的兩人齊齊轉身。看清來人,常遠連忙恭恭敬敬行禮,“容夫人。”

常寧本來也想跟著行禮,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隻是微微頷首,“夫人早。”

“不比儲君殿下早!”定安侯夫人麵無表情地回了她一句。

呃……這麽幹巴巴的語氣,叫常寧不由微微擰起了眉。

熟悉定安侯夫人脾氣的常遠也有幾分驚訝,他稍稍抬眼朝常寧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這眼神恰恰又被定安侯捕捉到了,她心裏再次冷笑。心道:這儲君小小年紀,風-流手段倒是不錯。這才一大清早的功夫,居然引得常遠也為她折腰了,真是好得很!

想到這裏,定安侯夫人壓抑了許久的怒氣,頓如利刀一樣,直戳她的心窩。她怨懟地瞪了常遠一眼,冷聲道:“常軍醫,眼下雖無戰事,但你身為軍醫也不要太閑置了,我北漠戰兵的身體狀態還需要你好好時刻注意調理。”

瞅這話說的……這哪裏像是從成天都來找他賽馬的人嘴裏說出來的話。常遠的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識朝她看了一眼。

卻見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常遠不放,有些莫名。

“常軍醫你還磨蹭什麽,將軍還在帳營中等著你呢。”見他目光還流連在常寧身上舍得不走,定安侯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握了握手中的馬鞭,恨不得抽他一鞭子!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個她看中的後輩,居然也是貪-戀女-色之徒,真是讓人恨鐵不成鋼。

常遠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他怎麽會聽不出來,定安侯夫人這顯然是支開他的意思。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好再留下了。

故而在轉身離開前,又投給常寧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常寧抿了抿唇,一臉肅靜。

見他走遠,常寧這才開口道:“容夫人可是有話要跟本宮講?”

定安侯夫人冷笑道:“儲君果然是聰明人。”

“……”這跟聰明有什麽關係,她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

直到此時此刻,常寧才終於確定,這定安侯夫人對她存著莫名的敵意。

她微微沉默了一瞬,便說:“容夫人但說無礙。”

定安侯夫人這一生大部分的光陰都給了這片浩瀚的沙漠,她的傳奇她的飛揚跋扈造就了她直爽的性子。

所以,她也隻是盯著常寧看了片刻,就決定把話挑明了。

“前些日子,我與將軍收到了父侯的家書。書信上提起了犬子與儲君的婚約,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常寧眼角微微一挑,定安侯夫人為何這樣問?

涉及儲君殿下的私事,她也不好多說,不免躊躇了起來。

她這般模樣,看在定安侯夫人眼裏,實在是一大恥辱。她生的兒子當然是最好的,小時候被這儲君當眾嫌棄了一回也就罷了,難不成如今還要拿著婚事處處受製不成!

她雙眼怒瞪,緊盯著常寧不放,“儲君為何不答?”

“沒錯,此事是真的。母……母親已經允婚了。”常寧雖然有些奇怪她的態度,但儲君與容世子的婚事其實早已經傳開,所以她隻能順勢回答,想看看定安侯夫人到底想說什麽。

“哦?原來是陛下允的婚。既然如此,想必儲君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吧?”定安侯夫人冷笑。

“容夫人此話怎講?”常寧心中一驚。定安侯夫人這個態度,莫非是要悔婚?

定安侯夫人再次冷笑,眼裏銳利無比,“儲君殿下若是滿意這樁婚事,也不至如荒唐至此。既然不滿,不如放我兒自由。我容家安分守己,從不敢高攀。”

常寧的麵色一白,心中的猜想終於得到了證實。

這可如何是好?

她皺眉抿唇,一時之間竟無法對答。

定安侯夫人別過臉過,不再看她,“再過幾日,犬子會來北疆。我自己生兒子我是知道他的脾氣的,他一定是因為儲君才追來的。儲君既然無意於他,不如早些斷了他的念想。”

常寧心裏狠狠一震,茫然的睜大眼。

“我這人性子比較直,說話也沒遮沒攔,若是哪裏有得罪,還請儲君體諒一下為人母的心情。”

憋在心裏的話終於暢快地說出來了,定安侯夫人無比輕鬆。悔婚這事最糟也不過是被降罪,她與夫君鎮守北漠這麽多年,若因此事而牽連,那也認了。

容家的榮耀,還不至於要犧牲她兒子的婚姻大事!

常寧已經沒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初到北漠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居然就這麽棘手。

她沉思了片刻,才說:“容夫人,既然容世子要來北疆了,這件事情不如看看他的意願吧。”

聞言,定安侯夫人的臉色立即又冷了冷。

這個仗著她兒子的喜歡,故意拿捏的意思?

既然好言相勸走不通,那她也沒話可說了,“如此,就依儲君所言,還望儲君記住今日之話。”

她就不信了,這段孽緣她一定能揮刀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