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心傷

看著他略顯低沉的臉,慕容靜竟無言以對。

……

天色越來越黑,氣溫越來越冷。

帳外的篝火漸漸燃盡,帳內的燈光也撲閃撲閃,快速跳躍了兩下。撲哧一下滅了。

黑暗之中,雙九忐忑道:“奴才去取出燈油來。”

“不必了,你下去吧。”容聿的聲音顯得有幾分薄涼。

雙九有些遲疑,久久未動。

“下去。”容聿再次出聲。

他這才邁開腳,默默退了出去。

帳簾被掀開時,幾許涼風灌了進來,雙九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很快就把簾子給放了下來。

帳營外還算安靜,可雙九的心裏卻無法平靜。

稍早,他在馬車裏撿到了七星匕首,交給世子爺的時候,就看出世子爺心情不佳。然後出去了一趟,匕首不在了,可他的心情似乎更糟糕了。

雙九也不敢斷定是不是跟儲君殿下隱瞞身份有關係,可是這一路北上不是都好好的嗎?

突然間又鬧成這樣,到底想怎樣啊!

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暗暗歎了口氣,雙九回頭盯著帳簾看了一眼,這才走開。

黑暗裏,容聿坐在案前一動未動。還維持著手持書卷的姿式。從他回來,便不聲不響坐在這裏看書,事實上書麵久久沒有翻動,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說好的片刻,卻讓他等的油燈都燃盡了。

他冷笑一聲,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她急促拽住莫言清衣袖的一幕。

他不想生氣的,畢竟她已經對他動了心,不是嗎?

可那個人不是別人,他是她前生的駙馬,是她費盡心思都要討好的人。

再想想他們一起去熙和園祭拜先皇父,一起烤魚,他理所當然的就成了她的側夫,不費吹灰之力。

而自己呢?步步為營,費盡心思,可她對他的信任卻岌岌可危。

容聿感覺自己心肺俱痛,心底那股狂亂的醋意幾乎要將他淹滅。此時此刻,他真恨不能立即出去把她抓回來。

可是……他不能。

名義上,莫言清就快是她的側夫了呢。

黑暗之中,容聿輕輕扯了扯嘴角,終於將手裏的書卷放了下來。他緩緩起身,走到床榻邊合衣躺下。

心裏竟有種說不出的荒涼。

在這片浩瀚的沙漠裏,心中已然荒涼的人,除了容聿還大有人在。

慕容靜的到來,讓常寧心安的同時又忐忑了起來。

黑漆漆寢帳內,她躺在軟綿的床榻上想的最多的,卻是她來到北疆之後,定安侯夫人對她的態度。

難怪要悔婚,原來是存著那樣的心思。

可這北疆的大軍盡數掌握在定安侯的手中,他若真要謀反,對東晉來說實在是一場不小的浩劫。

常寧憂心忡忡,難以入睡,幹脆翻身而起,走出了寢帳。

“這麽晚了不睡覺,你要去哪裏?”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常寧的身體猛地一抖,瞬間僵硬。

她沒有回頭,遲疑了半天,才緊張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身後靜悄悄的,突然就沒了聲音。仿佛剛才的那句話隻是她的幻聽一樣。

常寧暗暗捏住衣袖,實在沒有勇氣回頭。

就在她以為,他可能已經走了時候,他突然又冒出一句,“莫言清來北疆了,你自己小心點。”

“什麽時候的事情?”常寧一愣,這才急急回頭。

夜色太黑,冷月又隱在暗角。常寧回過頭,卻沒有看到他,不由急切地叫了兩聲“冷月”。

身為死士身為殺手,這點黑暗對冷月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她看不到他,他卻能把她臉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久久不得到回音,常寧再一次以為他已經走了,心裏莫名失望。

她輕輕歎了口氣,微垂著腦袋,重新回到營帳之中。

等她重新脫了鞋,準備躺回床榻時,卻敏感的感覺到一道異常的氣息。

常寧心裏一緊,驚道:“冷月?”

“是我。”

冷月就立在床榻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常寧連忙站起來,倉促之間腳下微微一滑,身體不由朝旁邊歪過去。

一隻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她的腰部,將她摟了起來,“慌什麽?”

“誰……誰慌了。”常寧慌忙站穩,正要推開他,他卻很快就放了手了。

說不上心中是種什麽感覺。

氣氛在刹那間就變的尷尬起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離得很近,他的氣息就噴在她的臉色,叫她莫名的就浮躁起來。腦子裏不由就想到那一幕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麵。

下意識的,她往後退了兩步,身後就是床榻,再也沒法退了。

她的舉動冷月都看在眼裏,他既沒有點破,也沒有出言調侃。整個人都異常的安靜。

偏偏這種安靜,讓常寧不知所措。

明明是在黑暗之中,可她卻感覺到那道灼熱的視線就盯著她身上,叫她心慌。

好半響。

冷月才再次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

“既然莫言清來了,我不方便再露麵了。你若不想看到我,我這就離開了。”

常寧一愣,“你要去哪裏?”

冷月似乎嗤笑了一聲,“我去哪裏你會關心?”

常寧又一愣,默默無聲。

氣氛再次變得尷尬而凝重起來。

見她如此,冷月心裏漸漸變冷,一句不說轉身就走。

這一瞬,常寧似有感應,慌忙開口,“冷月?”

“如你所願,擇一個好地方,重新開始。”冷月已經走到門口,隻要撩開簾子就能走出去。隻是心裏那股鈍鈍的疼痛,終究叫他沒法對她避而不答。

他要走了?

常寧心口一緊。

這不是很好麽?可不就是她期望的嗎?可是為何親耳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裏竟這樣難受?

寢帳內沉寂無聲。黑暗之中,她什麽都看不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走了。她拽著袖口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心裏起伏而波動。

又過了許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小心地叫了一聲,“冷月?”

帳營內無人應答。

常寧哆哆嗦嗦摸到桌案邊,心裏更加慌亂了。等她好不容易摸到火折子,手上一抖就不知滾落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