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灰預感到情況不妙,暗中思索“二學生”所言之事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符合事實,可哪怕隻有百分之一是虛,也足以讓考古隊陷入無底之坑。

這時勝香鄰又問了“二學生”幾件事,得知組織的房間都有編號,曆代首腦為“0號房間”,有他的存在才能不斷發展成員,使“綠色墳墓”有足夠容身的房間,可以滲透到各個角落,但與重泉之下的拜蛇人神廟隔著地殼,同時受地磁影響,與讓石碑困住的“熵”互不相通,而最後一位“0號房間”,也曾意外暴露過真實麵目。

那是在1949年,當時的“0號房間”死後,屍體被放到一口烏木躺箱裏,埋到了亂葬崗上,這箱子以前是廟裏裝“雷公墨”所用,由於事出突然,還沒來得及找到下一任“0號房間”,而這具形狀怪異的屍體,就先被挖墳的土賊刨了出來,很快又讓軍隊發現並引起了懷疑,裝在C—47信天翁運輸機裏想轉運給盟軍,航線是由南向西北,途中突然失蹤,再也不見蹤影,十年後有人在羅布泊荒漠裏發現了飛機的殘骸。

這架綽號信天翁的“道格拉斯C—47空中運輸機”,就是考古隊在匣子裏遇到的失事飛機,因為迷失在匣子中的一切事物,都相當於在真實中消失了一段時間,所以說是死過一次,直到從裏麵逃脫出來,先逃進C—47機艙的趙老憋,看那口箱子上滿是封條符籙,誤以為是做夢都想找到的“雷公墨”,趕忙打開來看,見是黑乎乎一團物事,套在一個大皮口袋裏,可被考古隊追得太急,顧不得仔細辨別,拖起來便從前艙爬到外麵,結果被強風卷走,那一瞬間看到了深淵裏遍體長滿眼睛的古老神袛,嚇得魂都沒了,哪裏還顧得上裝著屍體的皮口袋,他逃出時間匣子之後,“0號房間”的屍體也從此下落不明,因為屍體是在C—47運輸機中,一旦離開這架運輸機,也就永遠消失在時間之外的亂流中了,自此組織沒有了“0號房間”,房間變得越來越少,“綠色墳墓”實際上已然是窮途末路,沒想到在這種絕境中,得以借*****古隊深入到重泉之下,想來也是命運使然。

眾人心下黯然,發生過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事實,再也無從挽回,多虧司馬灰遇事沉著,拆掉了**引信,否則炸塌了石碑,那才真是天大的禍端,如今考古隊全夥困死在洞中,但跟“熵”同歸於盡,也算夠本了。

勝香鄰認為事情不會這麽輕易結束,但她也分辨不出“二學生”所言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司馬灰對勝香鄰等人說道:“二學生”講的多半都是事實,不過這個人並不可信,按對方所說它現在就是個鬼,可我看它就是“熵”,是個借魂還屍的東西,哪裏會安什麽好心?洞中發生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讓考古隊毀掉石碑。

羅大舌頭說:“那炸藥已經失效了,隻憑咱們這幾人想推到石碑,簡直是蚍蜉撼大樹。”

司馬灰一時也猜不透對方要如何施為,忽然看到高思揚身後所背的“高溫火焰噴燈”,不覺心念一動,這部高溫探照燈能照出烈火般的光束,先前遭遇棲息在水晶湖底的巨型史前怪獸,都被光束燒掉了腦袋,但石碑不比血肉之軀,縱然用“高溫火焰噴燈”照過去,也少不穿那麽厚重的石碑,何況“拜蛇人石碑”上到處都是碑文,整座石碑又甚為高大,哪怕燒去幾行碑文,照樣能夠將“熵”困住。

“二學生”神色慘然地對司馬灰說:“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當你們翻過石碑踏進洞道的一刻,就命中注定回不去了,即使毀掉石碑也會被“熵”吞掉,而失去炸藥的考古隊,更是對“熵”沒有任何價值,我知道了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隻是出於一番好意,讓你們死得明白,我心中也落個坦**,等這裏的時間流逝到盡頭,咱們形神俱滅,我有什麽必要出言欺瞞?”

司馬灰不再吭聲,他認定這個“二學生”就是洞中怪物所變,其目的就是引著考古隊破壞石碑,但這家夥到底想怎麽做呢?

“二學生”見司馬灰沉默不語,就問高思揚:“難道連你也不信任我了?我當初在大神農架林場吃死人肉,也隻是求生心切,畢竟這世上有誰不怕死?趁著還有時間,我再跟你們說些很重要的事……”

高思揚一時語塞,她想了想覺得還是相信司馬灰為好,畢竟司馬灰從沒錯過。

司馬灰仍不說話,心中卻想:“我要是從沒錯過,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

羅大舌頭插嘴道:“誰說這世上沒有不怕死的?想我羅大舌頭自從離家闖**黑屋,仗著一身拳腳打抱不平,等閑三五個人也近身不得,後到緬甸為軍作戰,刀槍叢裏砍胳膊斷腿,什麽陣仗沒見過?你看老子幾時皺過眉頭?”

司馬灰知道這羅大舌頭一張嘴那就沒個完了,於是抬手止住話頭,他此刻已做出最壞的打算,估計“拜蛇人石碑”一定會倒塌,雖然現在還猜想不出原因,但事情一定會向著這個結果發展,而“二學生”就是有意拖延時間,企圖在此之前,盡量消耗考古隊的礦燈電池,那麽一旦石碑受到破壞,洞裏的東西就會立刻從地下逃出去,眾人陷身在黑暗中,連萬分之一的逃生之機都沒有了,在伸手不能見掌的地底洞穴中,惡劣的環境使電池消耗速度,要超出正常條件下好幾倍之多,考古隊剩餘的電池根本支撐不了多久,所以不能再有任何耽擱,另外對方道破了這些謎團,也說明了有恃無恐,將考古隊這四個人當作已經吃到嘴裏的肉了。

司馬灰想到這裏決定見機行事,但不采取行動打破僵局,終究沒有機會可尋,當即示意眾人動手,讓高思揚準備用高溫火焰噴燈照向“二學生”,這部火焰噴燈是由“科洛瑪爾探險隊”裏的科學家發明設計,冷戰時期各種稀奇古怪的武器裝備層出不窮,司馬灰自認為見過不少犀利器械,可這類噴燈卻是聽也未曾聽過,但威力著實驚人,尋思不管對方是什麽怪物,讓那烈焰般的光束照到,也教它吃不了兜著走。

羅大舌頭和勝香鄰向來跟司馬灰同進退,立刻隨之上前,高思揚稍有遲疑,也背著高溫火焰噴燈跟了過去。

“二學生”想不到司馬灰不按牌理出牌,完全不留商量的餘地,倉促間慌忙退向神龕之後。

誰知羅大舌頭來得更快,當先一個箭步竄上石台,倒輪起獵熊槍的槍托,用力照著"二學生"的腦袋猛揮過去,就聽脛骨斷裂之聲,"二學生"的腦袋被槍托打得在脖子上轉了360度,身子卻沒挪地方,轉回來時臉上死氣更重,兩眼望著羅大舌頭,顯出怨毒的目光,突然張開了黑洞洞的大嘴.

羅大舌頭嚇了一跳,急掣身形躲閃,可忘了身在神龕石台上,後退時踩到空處,叫聲:"我的個娘!"仰麵摔倒在地.

司馬灰和勝香鄰在兩旁接應,分別對準"二學生"連發數槍,槍彈在漆黑的大殿中嗖嗖飛過,都打在"二學生"身上,卻擋不住它從石台上撲向羅大舌頭的勢頭.

這時高思揚也到了神龕附近,她本來還有些猶豫,可是看到"二學生"臉上死氣沉重的猙獰之狀,再也不敢有所遲疑,那部"高溫火焰噴燈"的燈頭都架在她肩上,急忙打開燈頭的蓋子,對準"二學生"照去.

"二學生"似乎也識得此物厲害,嚇得臉色驟變,嘴裏發出"咕咕咯咯"一針怪叫.

這部"高溫火焰噴燈"因從熱氣球上掉落受損,始終接觸不良,故障無法排除,一路上時好時壞,高思揚此刻將燈頭對準"二學生",卻沒有半點光線射出,隻有裝在獵鹿木盔上的礦燈,近距離直照到對方臉上.

"二學生"像是非常懼怕噴燈,不敢置身在燈頭照射範圍之內,掉轉身爬下神龕向後逃去.

羅大舌頭見"二學生"躲在神龕之後,立即跳起身來,渾身筋凸,奮力將整塊巨石雕成的神龕揭起,想推倒了將對方壓住,但那神龕重達千斤,他雖有幾分舉鼎之力,也隻能將神龕抬起45度,就覺兩臂酸麻,胸口氣血翻湧,都要從嘴裏噴將出來.

司馬灰等人見狀並肩上前,也暴雷似發聲喊,硬生生掀翻了神龕,那"二學生"躲避不及,被沉重的巨石壓在底下,頓時變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餅子,再也動彈不得.

眾人看神龕巨石下露出的手指還在不住抖動,一同蹲下身去查看,忽見"二學生"那顆被砸癟的腦袋,竟像一條蛇似的從神龕底下伸了出來.

高思揚駭異至極,手裏按著的"高溫火焰噴燈"一直沒有放開,忙把燈頭照向"二學生",這次終於沒有出故障,勝過烈焰的灼熱光束射出,那被壓扁的頭顱立刻化為烏有,然而就在光束噴出的一瞬間,大殿內外的燈燭,以及四個人身上裝備的礦燈,全部黯淡下來,眼前黑得如同抹了鍋底灰.

眾人大驚,考古隊果然沒有走出無底洞裏的裂縫,時間又要飛逝到防止空罐頭盒子的11:00點了,"熵"可以任意擺布裂縫中的時間,並不取決於"二學生"是生是死,也與考古隊在無底洞裏的位置無關,隻要眾人作出的行動有可能破壞石碑,無底洞中的時間就會立刻逆向飛逝,將四個人帶回到放置石碑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