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灰發現在這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洞中,除了考古隊的四個人,以及沼澤裏的發光昆蟲之外,還有掩在蘑菇叢林中的石門,是真實存在的事物.

不過沒有證據可以直接證實,這隻是一種感覺,就像在洞道裏遇見"二學生",雖然那家夥有血有肉帶著活氣,可司馬灰認定此人是讓石碑困住的東西所變,還有放置神龕燈火通明的大殿,也存在著難以形容的怪異氣息,現在想想,那些萬年長明之燭,其實全是"熵"的眼睛,而這座石門卻不屬於無底洞,也許是古代拜蛇人留在"熵"中的遺跡.

眾人都不甘心坐以待斃,決定先到石門後的洞窟裏探明情況,看看裏麵有些什麽東西,然後再做計較,當即由羅大舌頭背上勝香鄰,司馬灰提著裝滿螢火蟲的罐頭盒子照明,經過巨門的縫隙向內走去.

高思揚握著步槍緊跟在司馬灰身後,微光照明雖然十分有限,也不禁驚訝於這石門的高大宏偉,幾個人走在石門縫隙中,恰似在峽穀中穿行.

穿過裂穀般的巨門,眾人進到裏側,發現置身在洞室之中,平整的石壁和地麵蒼苔厚重,除了當中孤零零平放著一塊大石板,周圍空落落的再也沒有什麽東西,盡頭則又有一處拱形門洞陷在壁上,看來可以通往更深的地方.

司馬灰等人看到洞中的石板上似乎有圖案,就湊近了仔細觀瞧,剝去枯苔,螢光下隻見那是一個古老巨大的樹形神祗圖案,它全身長滿了怪眼,有目而不能瞬,有腹而無五髒,不死不滅,正從萬物蒙沌的虛無中渾渾而出,附近都是人類和野獸的屍體,所過之處草木盡枯,人蹤滅絕,雕繪精細繁複,充滿了不可名狀的神秘氣氛.

高思揚看得心驚,她問司馬灰道:石板上描繪著"熵"的來曆?

司馬灰點了點頭,說道:"古人將前事雕繪成圖,以記後來."說完,將那石板從上到下反複端詳了幾遍,也不建有什麽特異之處,洞室雖大,但僅有這塊石板上的圖案,此外就找不到別的事物了.

羅大舌頭說道:"如果早些看到這石板上的圖案,咱也不至於大老遠跑到地底下送死來了,現在看見了又能頂個鳥用?"

高思揚提議道:"這洞室裏麵好像還有一層,不知那邊有些什麽,先過去看看再說."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同是此意,當下進到下一間洞室,一看結構與外麵那間非常相似,地上也是塊繪有圖案的石板,這第二塊石板上雕繪的場麵,仍是"熵"吞噬萬物的恐怖情形,其下有無數古代拜蛇人跪地膜拜哀求.

眾人才知這石板上雕刻的圖案內容相連,而洞室仍然沒到盡頭,還可以繼續深入,而第三件洞室裏的石板圖案,記載著古代拜蛇人奉"熵"為神,幾位王者一律頭戴高大的樹形飾物,源源不絕地獻出活人作為祭品扔進無底洞中.

這些關於“熵”的記載,司馬灰等人都已大致有所了解,對內容並不感到意外,卻想不通此地為何會有這些雕繪圖案的石板,帶有圖案的石板究竟有多少?為什麽會分別放置在不同的洞室中?後麵不是是還存在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眾人心中疑雲密布,所以匆匆看過,就接著往裏麵走,高思揚在途中留意手表的指針,時間並未出現反常變化。

一行人快步走進放置第四塊石板的洞室,這裏雕繪的圖案是有古代拜蛇人為“熵”築造神廟,古樹與飛蛇的圖騰共為雙神,同時也將“熵”描述為虛無的黑洞,古代拜蛇人死後屍體和鬼魂都會墜入其中,被這個古老神袛吃掉,表現出“有生之物皆為無常”,而被“熵”吃掉的人,就再也不會死了,因為從此將成為無底洞的一部分,所以通往永生的道路就是死亡。

接下來的第五塊石板,記載了古代拜蛇人欺騙了神袛的故事,利用刻有死咒的石碑,將“熵”困在地脈盡頭,由於這巨大樹形怪物,身上的眼不能閉合,所以它看到“拜蛇人石碑”的部分,會立刻僵枯死亡,但活著的部分仍會再生,替代壞死的軀幹,可古神活過來的時候,又會因為看到石碑而再次死亡,想動也動不了,從此深陷在死亡中難以逃脫。

眾人一路看到第六塊石板,那是古代拜蛇人用石碑困住了神袛之後,也難免遭受浩劫,大多數被洪荒吞沒,殘存下來的分支也逐漸消亡。

羅大舌頭焦躁起來,覺得這些事考古隊都知道了,再看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司馬灰卻感到雕繪在石板上的圖案很不尋常,古代拜蛇人放置石碑之後,才因戰爭使得元氣大傷,又被洪荒吞沒而逐漸消亡,而這洞室裏的圖案,卻顯然出現在放置“?拜蛇人石碑”之前,從第五幅圖案開始,在當時根本還沒發生過,那麽古代拜蛇人滅亡的經過為何會提前出線在此?

羅大舌頭恍然道:“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為什麽會這樣?”

高思揚詫異地說道:“誰能知道還沒發生的事?難道這些都是古代拜蛇人留下的預言?”

司馬灰現在還無法確定究竟是怎麽回事,關鍵是這洞室裏的存在感異常強烈,不像考古隊先前進入那座燈火通明的神殿,從裏到外都有種虛無的死氣,倘若是古代拜蛇人留在無底洞中的遺跡,這裏麵又怎麽可能描繪著當時還沒發生過的事?莫非冥冥之中當真有洞悉一切前因後果的力量?一下快石板上的圖案又會揭示什麽秘密?

眾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去看下一塊石板,如此一塊接一塊的看下去,刻繪在其上的古老圖畫,也越來越讓司馬灰等人吃驚,第七塊石板的圖案中,描繪了深淵中矗立著一個巨大的人形物體,有隻模樣奇怪的飛鳥從它身邊掠過,而渾身是眼的恐怖之物,躲藏在深淵中窺覷著一切。

司馬灰更為吃驚,這幅石板壁畫描繪的內容,正是"時間匣子",那隻大鳥分明就是墜毀的C-47信天翁運輸機,這些古怪的壁畫究竟從何而來?

眾人在不知不覺中被石板上雕繪的詭秘圖案吸引,急切地想要知道後麵會出現什麽,顧不得多想,立刻去找下一塊石板,其中圖案卻是地脈盡頭的拜蛇人石碑,石碑外側站著四個人,倒著一具屍體,雖然僅具輪廓,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幾個人正是接近石碑的考古隊,倒在地上死掉的是“二學生”,石碑裏側是黑暗中無數空洞的怪眼,這應當是考古隊正在準備翻越石碑的情景。

再看後麵的幾塊石板壁畫,一次描繪了考古隊引爆炸藥,使石碑倒塌,而困在洞裏的古神,卻因剛從僵死狀態複原,留給了考古隊可趁之機,一路逃進沼澤,那個高大無比的樹形神祗也從後跟來,卻陷入了沼澤,緩緩沉向底下的硫酸湖中,它作出最後的掙紮,將考古隊的四個幸存者吞進了腹中,隨後就是考古隊在無底洞中摸索探路,直到發現了一座巨大的石門,又走進裏麵看石板圖案的情形。

羅大舌頭看罷,驚奇地說道:“我看畫中描繪的情形,可不正是咱們此時此刻的經曆?到底是誰把這些事情

提前刻在石板上的?”

司馬灰和高思揚同樣駭異到了極致,眾人一路看到這裏,早已經想不起來這是第幾幅壁畫了,而洞室之中的石板似乎無窮無盡,更奇怪的是,這其中描繪的內容,已跟考古隊現在的行動重合了,這是幾千年前就存在於世的古跡,還是"熵"的幻造之物?

高思揚看前邊那些石板,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後麵的內容,可一直看到此處,卻不免膽怯,她對司馬灰說:“下一塊石板上的圖案,就是還沒發生過的事了……”

羅大舌頭也奇道:“如果還有下一塊石板,那上麵的圖案會是什麽?隻要記載在其中的事情,哪怕還沒發生過,也都會變成事實?”

司馬灰說“熵”為古史所不載,雖然被拜蛇人供為神祗,其實不過是躲藏重泉之下不死不滅的異物,遠沒到乘虛不墜觸實不化的地步,應該沒能力看到還沒發生過的事實,它要真有這本事,也不至於讓考古隊引進沼澤麵臨滅頂之災,可往深處想,任何力量也改變不了注定將會發生的事實,就算有誰事先洞悉了前因後果,也絕不可改變壞因果,否則它之前看到的就不是事實。

司馬灰同時也考慮到:“熵”要吃掉這幾個人,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但是考古隊再次掉進無底洞,卻沒有被“熵”吞噬,這些石板上一副接一副的圖案,也許隻是“熵”製造的幻象,可這麽做有什麽目的?另外,石門後的洞室存在感非常強烈,這又是什麽緣故?

羅大舌頭急不可待,說道:“從沒見過這麽古怪的事,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什麽結果,反正隻要看看下一塊石板就全明白了。”說完背著昏迷的勝香鄰就往裏走。

司馬灰心中有種很不祥的預感,示意高思揚注意四周的動靜,隨機提著裝有螢火蟲的空罐頭盒子,跟上羅大舌頭,向前走到下一塊石板附近,用獵刀刮去枯苔,借著微弱的螢光觀看上麵的圖案,但這一看之下,所見卻是出乎意料,三個人都驚訝得張開了嘴,半晌合不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