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說的嗬?”黃天崗故作認真地說。

敏感而多心的女人多半頑強,就像現在的王美姿。

“我說的怎麽樣?我隻是說出了你想說的話。”王美姿抬起屁股在破沙發裏用力坐了下,賭氣似的說。

沙發上的海綿早就皮開肉綻了,為了蓋住**的彈簧,黃天崗用上學時的舊床單鋪在上麵,整個沙發就像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病人。王美姿起身這麽用力一坐,床單下的彈簧就在一鬆一緊之間咬住了她的屁股。王美姿尖叫一聲,躥了起來。

黃天崗自然被王美姿的尖叫聲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抱住了她。

“怎麽了,王美姿?”黃天崗望著王美姿變形了的臉說,“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王美姿自己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反正近一個時期以來,她的情緒就怪怪的,心裏總像有個什麽東西堵在那兒,想咽卻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來,就像人們常說的如鯁在喉。她隻是覺得很不平衡,同一個大學的畢業生,她的學習成績還比黃天崗好,他名正言順地留在了省城,而自己卻寄人籬下,靈魂在城市的上空懸掛著,像個飄浮不定的幽靈。黃天崗是她的戀人,而在這個時候,她對自己的戀人都產生了嫉妒之心。她也沒發現黃天崗嫌棄她,也知道自己是神經過敏,但是就是控製不住,總想找個薦兒發作。

“你說我怎麽了?你什麽時候關心過我?”王美姿的眼淚一滴滴地落下來,哽咽著說。

黃天崗知道自己是個不會關心別人的人,在這一點上王美姿也不例外。他們的愛情太平常了,找不出絲毫閃光的地方,誰也無意去表現自己,以此打動對方。但是,黃天崗卻從沒見過王美姿哭,而且哭得如此動情而傷感。他想,王美姿一定是遇到什麽不愉快的事了,或者是在單位受了委屈,這個時候,他是不能無動於衷的,應該好好勸慰她一下才是。

“好了,王美姿,別哭了,我沒關心過你,可在我心裏我是愛你的。”黃天崗緊緊地擁抱著王美姿,露出一副虔誠的神色說。

“你是愛我的?你能拿什麽證明你是愛我的?”王美姿不哭了,嘴角撅得高高的,不服氣地說。

黃天崗不明白,愛情還需要證明嗎?他平生第一次領到禮品,首先想到的是送給王美姿,這還不夠嗎?想到這裏,黃天崗就把皮包和雨衣的來曆說給王美姿聽。

王美姿對皮包和雨衣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黃天崗會不會在刹那之間變了心。在省城,她是無依無靠的,黃天崗是她唯一的親人,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臨時打工的日子,也就是說,她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她為此而感到恐懼。但是,黃天崗與她正好相反,不但有了穩定的工作,第一天上班就領到了禮品,雖然不值幾個臭錢,卻有著劃時代的意義,黃天崗說不定哪天就成個人物了。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平淡如水的愛情還會存在嗎?

“你領到這麽個破禮品就滿足了?你到一個小小的街道辦事處就覺得前途無限了?”王美姿決定打擊一下黃天崗的得意非凡,就不屑一顧地說。

黃天崗並未被王美姿擊垮,在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美好的藍圖:省城是副省級城市,街道辦事處是正處級單位,相當於他們縣的縣長。現在,整個辦事處隻有他一個正規大學的大學生,除了田風發是個年屆五十的部隊轉業幹部,其餘的不是下崗工人就是老頭老太太,瘸子裏麵拔將軍,他好好幹上幾年,肯定會有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