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現在，這張床已經沒有了Lang漫詩意，它上麵亂七八糟地擺滿了衣服襪子之類的東西，已經幾乎沒有空地。愛情再高尚，也不會達到無私的境界。小嫻看著這床就想象出了季節和秋雨同床共眠的情景，竟有幾絲傷感從心頭劃過。不管怎樣，秋雨已經捷足先登了。小嫻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買這麽大的一張床。她默默地將床拾掇幹淨，又用毛撣彈去了灰塵，當她起身回頭的時候，突然發現季節正在失神地看著她．季節的失神緣於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女人出現在這個家了。沒有女人的家庭，不會是一個幸福的家庭，如同一潭死水毫無生機可言．他曾擁有過，但是不久就失去了。當秋雨住進醫院，他就預感到，她永遠不會回來了。秋雨的照片還掛在床頭的上方，那曾叫季節神魂顛倒的微笑如今隻能令他柔腸寸斷。

小嫻一頭紮進季節懷裏的時候，他正微閉著雙眼落淚。小嫻抬頭望著她，發現季節沒有絲毫反應，如同一隻木偶，隻有一滴滴的淚水跌落在她的臉上。小嫻感到這淚水苦鹹無比，漸漸地淚水也溢出眼眶。

季節和小嫻雙雙倒在這張碩大無朋的席夢思**是他們緊緊地相擁了許久以後，這個時候的季節已經進入到一個虛幻的世界，他驚異地看到秋雨已經病愈回家了，就像新婚之夜走進洞房一樣。待到季節從幻覺中回到現實中時，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了。

這是一次極不成功的愛情生活，隻有形式而沒有實質。但是，這對季節良心的打擊已經足夠了。事後，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一躍而起，將床頭上秋雨的照片抱在懷裏的。

“秋雨都看到了，看到了！”季節歇斯底裏地哭喊道。

“不會的。”小嫻說，說著抬手擦去季節臉上的淚水。

“會的！會的！”季節拿掉小嫻的手，說，“我是個罪人!”

秋雨終於走了，在今年的第一場秋雨停下來之後，她默默地走了。

在秋雨生命的最後時刻，季節和小嫻守在她的身邊，各有一隻手緊緊握著她的手，直到完全變涼。當然，她對此已一無所知。季節和小嫻發現，秋雨的臉上沒有痛苦，也沒有什麽遺憾，安詳而滿足。她無冤無恨地帶著季節對她的愛與這個世界微笑著揮手告別了。這使不幸的愛情故事有了個圓滿的結局。

人死如燈滅，從此，人世間的一切秋雨就什麽也看不到聽不到了。整個喪事過程，都是小嫻和季節一起操辦，包括送終的衣服也是小嫻給她穿上的。小嫻做了她能所做的一切，現在，當秋雨化作一團煙霧飄走之後，過去的已經成為過去，生活將重新開始。

在秋雨離世後的第7天，按照我們這個城市的習俗，季節和小嫻上午一早便再次來到南郊公墓為秋雨掃墓。

這座公墓是前年剛剛建立的，四麵環山，墓地平坦，遠遠地望去就像秋雨生前喜愛的那張碩大無朋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