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塵封的記憶 1/4 .

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對你說,就像開滿梨花的樹上,永遠不可能結出蘋果。

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對你說,就像高掛天邊的彩虹,永遠無人能夠觸摸。

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對你說,就像跑火車的軌道,永遠不會有輪船駛過。

是啊,我想你了,可我真的不能對你說,怕隻怕說了,對你,也是一種折磨。

時光流轉,回到那青蔥的讀書年代,操場上的學生三三兩兩,教室窗台上的布簾隨風擺動,雨季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提前,傷口帶來的疼痛與不適應感被迫橫跨兩季,各式各樣的縱橫交錯,卻不感傷。

我需要它們,因它們有足以改變我的力量。

1。

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的光異常刺眼,男孩起身用力搖搖頭使自己清醒,世界走到五月並停留,空氣中彌漫著焦躁的氣息,入鼻眼辛辣不已間才醒覺,已然進入夏天了。

夏天沒有任何憶記之事,遊泳池裏飛濺的水花、喝廉價的加冰冷飲、赤身**的鋪涼席過午夜、無所事事的整日躲在自己私人領地——他的夏天亦是如此。

事實上以往的夏天男孩都曾試圖記住一些東西,比如有很大很大翅膀的彩蝶、比如人們絢麗繽紛的涼鞋、比如色彩斑斕的冰淇淋甜筒、比如碧綠幽藍的泳池水花、比如你清晰洋溢的臉。

憶記深邃之處,早與夏天糾結下不解之緣,一如單方麵對你,過往時遷,你的臉雖已然蕭索泛黃,可相遇那年那天那眼的光景,總也曆曆在目。

讓我想想……記得那天也正置盛夏呢,四處油棕葉枝上的蟬鳴聒噪不絕於耳,公路上全是被烘曬至軟的柏油,從教室裏放眼出去天地間視線也呈熱浪狀翻滾,能讓人瞬間身心俱疲,行同全身水份被抽幹殆盡,可雖是口幹舌燥卻也得朗朗書聲上口。

教室門因需透風,一直敞開著,結果是你一站在那,它在我眼裏便顯得兀突真實且猛烈。

當時那站著些許人,可我明白,他們都是陪襯,盛開著的是你,在我的眼裏和整個世界裏。

稱做母親的人微笑的對稱做老師的人客套了幾句便徑直離開了。藏在深厚鏡片後的班主任簡練地對我們說了些什麽之後指了指教室前排,於是你就徑直走了過來,你纖瘦、沉默、但很堅強。這是你給我的最初的印象,同樣,最後亦然。

那節課我完全沒聽進去誒,世界從最開始的無比聒噪忽然變得絢麗光彩,我看到窗外開始飛過大群大群繽紛璀璨的蝶,呼扇呼扇的翅膀抖落無數粉末,在強烈紫外線照射下反射出眩目光芒,閃得我雙眼都睜不開,心裏卻早已驚愕不已。

我聽到自己心跳的節律,清晰強烈,從未如此過。

課間的四十五分鍾,沒來得及記牢你的輪廓,隻記住你的名字:顧詩芸。而才開始的夏天,仿佛在你匆忙到來與離開中迅凋零潰落,迅到我每當追憶,隻依稀憶起充斥著大簇閃著光芒的彩蝶與你進門時的眼。

人到底還是容易受影響的個體,這些事物難免泛起巨大漣漪,但終究會被時間帶走。你來了又走,匆匆忙忙,雖然很久之後才知道你未曾離開,隻不過換去了別的班,但那會兒無緣,那節課之後我便不曾再見過你,直至小學畢業。我們相距如隔薄冰,大部分的相遇離別總是這樣,充滿注定的味道。

你看,我其實並沒有多喜歡你,隻是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蟬依舊很聒噪,柏油馬路也從未曾硬實過。顧詩芸,那之後這幾個字……在我心裏便化為一尺記錄著秘密擱置在那扇教室門裏的膠片,成為恰似暗房裏未曾衝洗過、但又不願意遺棄的存在。這樣的存在,我了然於心。

你知道,我們最終會穿越一切,走向更加龐大的未來,找到真實的自己。

2。

本是熱火朝天的氣象,似乎又要起變化,陰冷的觸感透過空氣傳播開來,皺眉間大雨便傾注如倒豆,絲毫沒有半點先起準備。不怎覺,簡皓的心情豁然陰鬱起來,他拉出一椅靠於房簷邊,開始隔著雨簾觀望天色。

最近這些時日驟雨頗為頻繁,坦若不是出門遇雨,簡皓自是高興,雨後泥土的味道比任何事物都更能讓他心生欣喜,雖然他並不是很喜歡下雨天。

那時候啊,我還居留在母親家裏呢,房是一字排開清一色的青磚紅瓦平房,前有窄庭後有小院,前庭因種有多年翠樹,且就被綠蔭所攏環,亞熱帶的植被曆四季皆蒼鬱蔥黛而不變,所以這環綠小庭一年到頭都一個模樣,盛夏移椅依蔭,不甚涼爽愜意。

後院雖小,但也顯得相對緊襯,有好事婆姨閑來無事掘土耕種些小菜,從後窗掃一眼出去,青翠翠一片立印眼底。

出離後院有石階盤延而上,數步路之遙便得後山。臨近住宅區的這片山頭,早在幾年前已是被人承包改為人造果林,雖然林中水果遍生,隻是常常伴有惡狗出沒,我自是不敢打什麽主意的。

家中庭院所圍繞著的幾間老房都配有紅漆繚染過的匠木門,老式的門,老式的鎖。我住裏屋,裏屋屬陰,不僅潮濕,終日也昏暗無光,雖這樣卻也很符性情,故不勝喜歡。

隻是陡徒的舊磚瓦四壁和思念時常襯托出一種強烈的不協調感,偶爾會讓人倍感不適。

幾間屋房都有祖輩留下的老式家具,特別是椅子甚多。遇到懶病作,想怎麽躺就怎麽躺,若不是年少輕狂心懷塵世,定於此倒也自得清閑悠然。

此時雨越下得愈急促,凜冽的冷風開始相伴左右,簡皓穿的很少,此時坐在屋簷下不免有些瑟瑟冷,起身返屋的時候猛然間雷聲大做,震耳欲隆,滿庭夏容皆盡失,蔥蔥鬱鬱墜滿地。

拾眼看看掛鍾,且不過三點,簡皓擔心逐漸飄濺的雨水難免會波及到屋簷下的各物,也未多想,便是急著搬移收拾,出出進進勞活間卻又不自覺的眉心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