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救戰友 建功華北(1/3)

劉少奇剛到北方局的時候,能夠聯係到的共產黨員也就三十多人,而在北平草嵐子軍人反省分院裏卻關了六十多名,都是久經考驗的老同誌。一方麵我們黨急需幹部;另一方麵這批幹部都服刑到期,甚至過期多年。隻因為出獄手續要簽一份“悔過啟事”,保證不再犯法犯錯誤之類的,大家都不簽,所以一直拖延在押。1929—1930年任滿洲省委書記時,劉少奇就曾遇到過:監獄裏囚禁大量共產黨人,想方設法營救無果,他離開一年多的“九一八”後,全遭殘殺,令人痛心疾首。近期,日本人可能就要侵占華北,這批同誌肯定又會遇害。父親當機立斷決定營救,經請示中央,當時負總責的張聞天、毛澤東批準後迅速行動:三次下通知命令給草嵐子,分九批出獄。同時,還在各地搜尋,先後營救出王若飛等許多同誌。“成熟的老同誌”被安排到全國各級當領導,迅速恢複建立黨的組織,發揮出巨大作用。

薄一波為其中之一。閻錫山曾派人到大牢裏拉薄回山西,被拒絕。1936年9月剛出獄,閻錫山又托人帶話邀請他放下國共之爭,“共策保晉大業”。薄一波再回絕,但這麽重要的情況,必須向黨組織匯報。劉少奇知道後說:送上門來的工作,怎麽能不去呢?“不想去也得去!去談嘛”。

薄一波“單刀赴會”,看了一圈、聽了數遍,沒有表態,也不見閻,隻說自己已經脫離共產黨剛出監獄,得回家去見見老人,請給他時間考慮,一定回複。劉少奇麵見薄一波聽罷匯報說:太好了,閻錫山不是拉我們抗日嗎?自然要送人過去。立即成立了一個中共山西公開工作委員會,劉少奇定義為“特殊形式的統一戰線”,並指示大膽去做,放手去幹。

回複見閻,當場商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組犧盟會,全稱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會長閻錫山,1936年9月18日成立。這個時間建會,就是向外界展示抗日的姿態,但冷冷清清沒聲勢,搞不起來。閻想試試看,共產黨搞群眾運動可是拿手。11月,組織了多種大會造勢,被營救出獄的老同誌楊獻珍,開辦各式各樣的訓練班、學習班,向村一級派出“村政協助員”,往每個縣派遣“巡視特派員”,發現舊縣長不合適,馬上就建議換。閻錫山也覺得舊縣長確實不行,隻要不抗日,就換新縣長,先將淪陷的七個縣換上“有犧牲精神的”青年“遊擊縣長”。如此這般,有二百多個我秘密黨員和進步人士來到山西當“縣官、區官”。農村、工廠、學校還派駐大量地下黨員和革命知識青年。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一年時間,“犧盟會”轟轟烈烈地發展到一二百萬人,閻錫山超滿意。犧盟會領導機構除閻為會長外,七常委中梁化之(閻錫山嫡係、國民黨人)為秘書長,六人為中共秘密黨員。山西105個縣,最多時約62個縣的政權由共產黨暗中掌握。

抗日戰爭全麵爆發後的1937年9月,八路軍總部進駐太原,一一五師、一二○師和一二九師,前出山西的邊緣地帶。父親提出要迅速發展到數十萬人槍,當時多數人都認為絕不可能,做夢吧?其實,劉少奇心裏有底:“到處都有群眾尋找和等待共產黨與八路軍去領導他們,告訴他們辦法,要求黨派人去領導他們打遊擊”,而這些地方的山西縣長全部都是我們地下黨掌控,可全力動員參軍。何愁無兵?宋平叔叔多次對筆者生動回憶,因為群眾強烈期盼,青年急切投身抗日部隊,有深厚文化積澱,有我黨掌控的地方政權支持。果然,大量愛國熱血青年踴躍加入八路軍,僅僅山西地區,就擴展了十萬人。進入華北地區的

兩萬多“老八路”,一年就“成為擁有數十萬人槍的強大的集團軍”!這次擴軍開始叫“擴紅運動”,包含河北、河南,而山西最為突出。這當然與犧盟會打下的基礎分不開。

可見,白區工作對國防、軍事和軍隊建設的意義非凡、功不可沒!

上麵講犧盟會與擴軍的關係,再說山西新軍的事:

1937年“七七事變”後,劉少奇從延安急返太原,多次麵見薄一波,滿意地肯定了山西的工作成績後,明確了下一步驟:拿到兵權、掌握武裝。因為抗日除了發動群眾、團結各方,還必須有軍隊,有軍事實力,並說閻錫山會讚成。閻細聞動議,果然高興,一拍即合,當場決定建立一個團新軍,隨後籌備工作迅速開展。

8月1日,山西青年抗敵決死隊(當時的政府和報紙都不敢明提“抗日”)正式成立,為區別晉綏舊軍隊而稱“新軍”。“換旗抓槍”,這可是我黨領導的軍隊呀,人、槍、彈藥以及其他配置一應俱全。共產黨有特別強的號召力,很會做基層工作,農民、工人和大量的知識青年踴躍加入。決死隊發展極快,兩年組成4個縱隊,50個團,10萬人(包括各縣3萬決死隊)規模。素質也很高,名列世界各國軍隊大中學生占比的前茅,很明顯看出官兵的覺悟水平、愛國熱情和技能戰力比舊軍要強。

閻錫山嘖嘖稱奇,超爽之餘,可詭詐精明得很。新軍的軍事長官由國民黨軍官擔任,政治工作主持人基本是地下共產黨人,當時叫政治部主任,個別設有政委。無論是犧盟會還是決死隊,一律由山西人組成,閻曾表示,隻要合作抗日,共保山西,就沒問題。然而,閻老西兒及其部下始終暗打算盤,眼見新軍飛速壯大,利用之心瞬息變幻、過河拆橋斷然行動。

1939年底,蔣介石提出抗戰要勝,必先滅共;暗示“寧亡於日,勿亡於共”。閻錫山下令將決死隊負責政治工作的人都拿下來,汙蔑“叛變”的同時,舊軍大舉進攻新軍和八路軍,史稱“晉西事變”(“十二月事變”)。這成為全國第一次反共**的頂峰。新軍外遭攻擊、內部廝殺,自古兵家斷言:此兵必潰無疑。而薄一波等“順陰陽之數、審藏用之機”,幹脆帶四個縱隊半數官兵(2.8萬主力和縣屬決死隊共5萬多官兵)連人帶槍加彈藥,公開進入八路軍序列(自組建就是共產黨秘密領導的軍隊)!我軍的內亂外攻頓時化解,攻守強弱瞬間逆轉。八路軍未及拉開架勢,已大獲全勝!

大勝大功對應出大敗大過:後來有話說,閻老軍閥機關算盡,沒把小書生看在眼裏,錯一招砸鍋崴泥,徹底暈菜!算計人一輩子,唯一後悔莫及讓他哭掉淚的,就這一次。

事後,毛澤東以薄一波的名義給閻寫了一封信,表示特殊情況下統一戰線還是必須維持的,這些部隊進入八路軍,還是你的部隊,目標不變,一致抗日、共保山西,決死隊的名義仍保留。閻錫山隻好“低頭向暗壁”,自吞苦果、躕遛台階。這幾萬人分別轉隸一一五、一二○、一二九師,縣屬決死隊就地轉為我縣大隊或遊擊隊,一縱隊主力進入了太行、太嶽地區,陳賡(1927年武漢工人糾察隊總隊長)任太嶽縱隊司令員、薄一波為太嶽書記兼縱隊政委,直屬八路軍總部朱德、彭德懷指揮(後解放軍十四軍一部和武警四十一師,原十二軍已撤)。

劉少奇在“七七事變”前提出的“特殊形式的統一戰線”,到此結束。中共山西公開工作委員會自然撤銷,其所領導的萬千黨員,無一人向閻承認是共產黨,全都是冒死赴險的英雄兒女!

再插兩句敘事外的題內話。

長期以來,有個糊塗的

邏輯怪圈:獲救出獄之人,多被疑似變節!甚至連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央領導親議商定,張聞天以總書記名義親自批準,劉少奇以中央代表身份親手營救,仍受到明裏暗中詆毀指摘。難道讓堅強的老革命慘遭折磨,見死不救才算偉大光榮正確?俘虜敵人尚且優待,對陷敵魔窟多年的自己同誌卻百般苛責,死有功才愛、活有過成害。此般謬論,階級感情何在?與敵人有何異!

當年,康生、柯慶施等人就“采取兩麵派的辦法來反對(劉少奇敘述)”,指責父親營救戰友出獄,拉宋哲元抗日,做張學良、傅作義工作,與閻錫山合作、“換旗抓槍”是“右得不能再右”了!“**”時,將所有從大牢裏營救出來的同誌,都扣上“叛徒集團”之名。然而,即使在隨意栽贓陷害的年代,也沒聽說過哪個人將共產黨軍隊拉走投敵。而事實上,僅新軍這一次就拉起倍於“江南老新四軍”(不包括劉少奇在華中拉起的新四軍)的“槍杆子”入列歸建,還“擴紅擴軍”人民武裝數十萬!古今中外,有這樣的“叛徒集團”嗎?

曆史驗證,中央營救脫險的前輩,是當之無愧的真英雄!他們與自行脫黨和一般變節者決然不同,與出賣革命和同誌的叛徒更是人鬼截然對立之榮辱兩端!而黨中央英明領導的曆史偉績,不容抹殺!以革命實踐檢驗定的善惡功罪,豈容質疑!為正名祛汙,我立此存照,濃墨記敘這一段。

所謂“換旗抓槍”,就是以統一戰線形式,戴上青天白日徽,建起正規的、“白皮紅心”的革命軍隊。楊尚昆(當年接任北方局書記)主席後來說:北伐時我們就想搞,但沒搞成,隻搞了個葉挺獨立團。抗日時山西搞成了,完全是在少奇同誌的支持下。

當時,這可是震動朝野軍地的大功啊!父親從來是為而不爭、功成弗居,以至整個白區的領導都很低調,謙虛謹慎、埋頭苦幹。這一段,在軍史上算是半空白吧,正史很少,研究更缺,評價幾無。但作為個人回憶,如“一二·九”時的彭真、林楓、李葆華、劉傑、周小舟、徐冰、王林、黎玉、魏文伯、黃敬、姚依林、宋平、黃華、郭明秋、蔣南翔、李昌、袁寶華、劉玉柱、楊秀峰、陸平、康世恩、朱穆之等;山西犧盟會、新軍及“十二月事變”時的楊尚昆、薄一波、劉瀾濤、安子文、楊獻珍、華國鋒、戎子和、宋劭文、李立功等,卻常常談到。

前些年,習近平同誌的母親齊心阿姨寫過一篇文章《**燃燒的青春歲月》,談及這一段,非常生動,感人至深。

那時期,湧現出一代天驕,聚合起群英齊力,成就了救國偉業!立驚世之功者,留傳世之著者,數不勝數!

在紅軍時代,江西和福建人民對於革命和軍隊的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和犧牲。在抗戰初期,山西人民和黨組織為全國抗日運動和軍隊的大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和犧牲。當時,八路軍十倍增長的主要兵員在山西,比河北加河南的數量還多。這是建立山西“特殊形式統一戰線”的直接結果,與黨領導的“一二·九”運動直接相關。

看了以上史實,誰能說“白區正確路線”與國防、軍事、軍隊無關?劉少奇說:一二·九運動“和當時人民武裝革命一道,在中國曆史上是一個劃分革命開始重新前進階段的標誌。”對中國的國防軍事,對人民軍隊的發展壯大來說,偌大史功!

另一方麵,劉少奇說:革命的青年學生“到鄉村去,到革命的武裝部隊中去,和人民特別是和工農結合起來,在共產黨領導下,建立革命根據地和進行抗日戰爭”,走上“民族危機中爭取民族解放的正確道路”。對人民來說,偌大貢獻!

(本章完)